88 落差

走出单元门儿，一股清爽的水汽扑面而来，令何骏的精神为之一振。

尽管雨已经停了一会，太阳也露出了头，但早晨的雨下得太大了，雨水把眼睛能够看到的一切都清洗了一遍，楼房的墙面好似重新粉刷过，不远处的丛林比平时更加青翠。

巨兽的尸体就摆在五单元门前不远，何骏左右看看，没发现危险之后才迈走前行，直走几步就步入了巨兽空空的肋骨之下。

要是给支在地上的肋骨披上一层帆布，都能直接当帐篷用，把SUV开进来，完全可以当小车库用，挤一挤睡上三五个人不成问题。

在楼上看的时候，巨兽的骨头已经被史前生物啃得十分干净，但是站在近处看，骨头上仍然沾着许多碎肉，凑近了仔细看的话，还能到骨头外面布满了各种咬痕的残缺骨膜。

显然史前食腐生物没能把巨兽的骨架啃干净，最起码，留下了骨骼之间的软组织，否则这么大的骨架，早就塌成了一堆乱骨头，怎么可能像个架子似的立在这里？

博物馆里的古生物化石若不是事先固定好，根本不可能杵在那儿让人随便参观。

可能是刚刚的雨下得太大，巨兽骨架上挂着晶亮亮的水珠，骨架下面看不到任何虫子或者其它食腐生物，就连地面上的血迹，也被大雨冲得七七八八，压根儿嗅不到半点难闻的气味，更看不到讨厌的苍蝇。

何骏的心里有些奇怪，刚刚开门的时候还挺冲鼻子的，怎么才走了这么几步，就什么也闻不到了？

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瞅，愕然发现单元门外的台阶上顽固地盘踞着老大一块血迹，因上单元门上的雨搭挡住了雨水，这片血迹沾的水并不我，附近的地面多少能看到一些血红色。

不用说，那块血迹肯定就是臭味儿的来源！

何骏恍然间似乎想起自己好像听听什么人说过，血这种东西的营养不错，但最容易滋生细菌，所以吃来源不明的血制品容易出问题。

按理说史前时代的气候炎热，暴露在外血液就算不因为血小板的凝结而凝固，也会因为炎热的气温而干涸，

不过一来十四号楼单元门朝北，阳光照不到单元门的位置，从而避免了阳光的暴晒。二来巨兽的体积大，体内的血液和体液总量巨大。很可能是这两点加在一起，才使得巨兽的血液暴露之后还没凝固就已经腐败。

只是巨兽的血液虽然也是红色，但血液的颜色似乎来自于红细胞，何骏有点闹不清巨兽的血液里到底有没有血小板。

说不定史前巨型生物的血液里没有血小板，压根儿就没有凝固这种功能呢！

何骏站在巨兽的骨架下面愣愣地出神，别扭抱着弩弓走到骨架外面，冲着盯着成排的肋骨一阵贱笑：“哈哈，这些骨头怎么跟狗啃过似的？”

巨兽肋骨的上半部分保存还算完好，可下面一半儿就比较挫了，除去昨天的吃货们用钳子夹断带走的几根肋骨之外，其它的肋骨也多多少少有些断裂。

何骏看了看几根骨头的断茬，对比了一下钳子夹断的肋骨说：“断口完全不同，可能是什么东西咬断的吧。”

别扭脸上的肉抽了一下：“咬断肋骨的东西应该不小吧……史前时代也有像狗一样爱啃骨头的动物？”

“狗不喜欢啃骨头，啃的是骨头上的肉。”何骏从肋骨下面走出来，“当年看过一本写土匪的小说，里面说狗能把骨头咬断，狼能把骨头嚼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真的假的？叫啥名？”别扭登时来了兴趣。

何骏微微一笑：“记不清了。”说罢走向巨兽的头骨。

别扭的表情当场扭曲。

豆子笑呵呵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发什么呆，该干嘛干嘛！”

“不带这么玩人的。”别扭悲愤得不得了。

“谁玩你？我不搅基，对男人不感兴趣！”何骏头也不回地嚷嚷，“再说了，我就是记得书名，你能租一本回来，还是买一本回来？”

别扭顿时泄了气，可不是么，在这个鬼地方，知道书名又有什么用？不过他的眼睛忽然一亮，几步追到何骏身边：“何大哥，你还记得书里讲什么不？要不，你跟我讲讲怎么样？”

何骏左脚绊右脚，一个趔趄差点没趴地上：“我讲什么讲？十几年了我上哪儿记得去！”

要不是看见了肋骨的断茬，他绝对想不起来记忆深处那点没头没尾的记忆。

别扭失望极了，闷闷不乐地走到一边，抱着弩弓发愣。

何骏蹲下瞅了瞅巨兽颌骨上那一排尖利的长牙，推了推生闷气的别扭：“干嘛？生气啦？”

“没有。”别扭没好气地回答。

“呦，小脾气还上来了？”何骏了然地笑了。

小孩子嘛，哪能没点脾气？他这么大人了，自然不会和别扭一般见识。

“没有！”别扭坚决否认何骏的指控。

“没生气你这副表情？嘴都快噘天上去了。”何骏好笑地说。

别扭好像暴露了什么秘密一样赶紧把嘴巴抿住，那副模样甭提多可笑了，逗得何骏和豆子一齐笑出了声。

别扭这下更闷了，但他觉得噘嘴是娘们才有的动作，因而牢牢地看紧了自己的嘴巴，坚决不让自己的嘴再出意外。

“行了行了，你至于么！”何骏劝道，“我又不是作家，能记住一点也是零七八碎的，怎么给你讲？”

别扭愁肠百结地叹了口气：“何大哥，我不是为了这事儿。”

“那你是为了什么？”何骏诧异地问。

别扭双手抱住脑袋，闷闷地说：“太无聊了。”

豆子深有同感：“是啊何大哥，太无聊了。”

何骏愣了一下，才明白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确如两人所说，史前时代实在是太无聊了，

假如他们来自于古时的某一个朝代，甚至十几年前没有网络的时候，都不会有这种异常的失落感，偏偏小区来自于信息大爆炸的二十一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