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钟国龙大喊一声，终于闯进门，将手里的拉杆箱扔在地上，一把将妈妈抱住，眼泪也流了下来：“妈，妈，我回来了，你儿子回来了！”

“小龙啊，你这孩子，你这孩子……你怎么不跟妈妈提前说一声呢？”钟妈妈将儿子的脸捧在手里，看着儿子，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儿子回来了！

钟跃民见老伴去开门，等着后面的消息，听见门开了，有个声音喊了一声妈。钟跃民愣住了，赶紧站起身来，从狭窄的饭厅走到客厅，看到一个黑小子抱着自己的老伴哭得眼泪哗哗的，再仔细看，可不是自己的儿子么？曾经让自己操碎了心的儿子，曾经让自己的老脸丢尽了的儿子，曾经让自己哭着送到部队的儿子，自己日夜思念的儿子……一直到钟国龙放开妈妈，又把他给抱了起来，老钟才反应过来：儿子终于回来了，长的比我还高了！

“小龙，快放下你爸，可别把他的老心脏病给引出来。”钟妈妈擦着眼泪，看着儿子跟老伴儿站在那儿，“小龙啊，你吃饭了没有？”

“嘿嘿，不是让您给我准备一副碗筷了吗？回家有妈给做的饭，谁还在外面吃啊。”钟国龙调皮地说。

钟跃民笑着说：“刚才你打电话，你妈妈还真给你准备了碗筷呢！快来吧，今天晚上家里还做了水饺，你爸说好久没吃了，饺子热着呢。”

“真的？”钟国龙三步并做两步跑进了饭厅，看见桌子上的饺子，大喜过望，拽起一个就塞进了嘴里：“恩！恩！好吃好吃！还是我妈的饺子最好吃啊！”

“拿筷子吃啊！慢点儿你别撑着！还有魔芋，你也爱吃的。”钟妈妈已经调整过来，笑着看自己的儿子连筷子都不用狼吞虎咽地吃着饺子。“小龙，够不够吃？不够妈再给你包去！”

“够吃够吃，不能吃太多。我都想好了，我得慢慢地吃，不能一顿就撑死啊。”钟国龙笑着边吃边说，“我在部队，就想两样吃的，一样是妈妈包的三鲜饺子，另一个就是妈妈做地米粉。今天吃饺子，我还得留着肚子明天吃米粉呢！”

“这孩子！你要是想吃，妈妈天天给你做。”钟妈妈笑。

“小龙，这次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钟跃民看着儿子，想念归想念，他可没忘自己这宝贝儿子可是有“前科”的，还得问清楚。

钟国龙干脆把自己地通行证递给了爸爸：“放心吧老钟同志。我没当逃兵。这次是部队给假。正大光明地回来探亲。”

“你爸爸就是这样。当看守所所长当出一辈子地职业毛病来了！”钟妈妈白了老头子一眼。坐下来看儿子吃饺子。老钟看着儿子地通信证。也笑了。看来。是自己多虑了。放下东西。开始认真地观察儿子。两见没有见。钟国龙身体比以前高了很多。十分地结实。黑黝黝地脸上。显出了与以前不一样地成熟。最让老钟欣慰地还是儿子地眼神和精神状态。想起两年多以前地钟国龙。那时候这小子整天横眉流眼地。看什么东西都斜着眼睛。一脸地不忿。而现在。那眼神是那样地炯炯有神。是那样地英姿勃发。看着就是一个顶天立地地男子汉。钟国龙发现父亲看着自己。也笑了。

吃完饭。钟妈妈习惯性地站起来要收拾。钟国龙早站起来把妈妈“按”在沙发上：“妈。你什么都别管了。我来！”说完。收拾起碗筷就进了厨房。

“你坐了好长时间地车。别累着。”钟妈妈幸福地享受着儿子地变化。还是忍不住地心疼儿子。

“这还算累呀？我们在部队里地时候。经常坐几十个小时地车。下了车还要野营拉练呢！妈你放心吧。我马上收拾完。”钟国龙一边洗碗一边说。收拾完。他又回到客厅。开始打开自己地拉杆箱和背包。把孝敬父母地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拿。烟、酒、衣服、小食品、雪莲……一直堆了一大桌子。钟国龙笑道：“爸妈。剩下地东西我过几天要带给王雄他们几个。”

“恩。应该地应该地。”钟妈妈笑着说：“这几个孩子都挺好地。你走了以后。他们经常来咱们家。帮着忙这忙那地。只是最近一年来得少了。说是现在生意忙。不过每次来大包小包地带好多地东西。”

“小龙，王雄他们几个孩子到底是在做什么生意啊？”钟跃民这时候忽然说道：“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这次你回来了，我就跟你说说，你知道，我在看守所工作，经常会接触一些社会上的无业青年，我好几次都从他们嘴里听说过关于这个王雄地事情。他们一提到王雄，好象都十分地惧怕，我再问下去，他们就不敢说了。”

钟国龙一愣，想了想，说道：“爸，说实话，我离开两年了，平时跟王雄他们几个都是信或者电话联系，对于他们生意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我的兄弟我清楚，相信他们不会做什么太离谱的事情的，那些小混混们怕他，还不是你儿子当初带着他们搞了点名声出来？”

“你小子！幸亏我当初把你送到部队去了！”钟跃民甚至有些后怕。

钟国龙这个时候，忽然很郑重地说：“爸，要说到这里，我真得感谢您。现在我承认，您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我真的很感谢爸当初送我去部队当兵。”

“看你们爷儿俩，怎么越聊越生分啊！”钟妈妈笑着说：“儿子跟爸爸，有什么谢不谢的？”

钟跃民颇为感慨地说：“你能明白这个，我真是欣慰啊！”

当年曾经水火不容地爷俩现在居然互相这样地相处，钟妈妈的心里真比喝了蜜还要甜，站起身来，忙着帮钟国龙收拾他地东西，看到箱子里还有两瓶酒，两条烟和两盒雪莲，忙问儿子这是给谁的，钟国龙说是要带给山东的干爹干妈的，老两口见儿子忽然多了个干爹干妈，都十分诧异，钟国龙这才坐下来，含着眼泪把赵黑虎的事情跟父母讲了一遍，听到最后赵黑虎为了保护钟国龙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老两口都哭了。钟跃民站起身来，走进里屋，拿出两瓶自己珍藏多年舍不得喝的茅台酒，让钟国龙一定要给赵黑虎的爸爸带过去，钟国龙知道那是爸爸的宝贝，忙说自己带的东西不少，就不要带这酒了，老钟感慨地说：“人家一个儿子，为了救我的儿子牺牲了，我这两瓶酒根本表达不了我的感恩之情啊！小龙，你记住，在有生之年，你要把赵排长的父母当成你的亲爹亲妈来对待。你的孝心不给我和你妈，我们都不说什么，但是不能对不起人家二老！”

“爸，我记住了。”钟国龙郑重地答应。

收拾完了，一家子终于坐到客厅，开心地聊了起来。钟国龙感觉有一肚子的话要跟父母说，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想想以前，要他坐下来跟父亲聊天，简直是一种痛苦，父亲跟他讲的所有的大道理，他全都听不进去，可是现在，他感觉父亲说得都对，都很有道理。钟国龙甚至在庆幸，当初他就听了父亲那一回，而就是这一回，彻底改变了他。钟国龙从父亲这里，更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

一家人聊到了晚上一点钟，这才回房间睡觉，回到自己的房间，钟国龙再次忍不住流下了感动的眼泪，离开两年，自己的房间什么都没有变，地面干净，桌子上一尘不染，床上的被子整齐地叠着，钟国龙摸了摸，很暄腾，还带着阳光的气息，他仿佛看到了日见老迈的母亲每天都进来帮他仔细地收拾房间，将他的被子拿出去经常的量晒，为的就是有一天，儿子能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像今天那样，他仿佛看到母亲收拾完，坐到自己的床头，轻轻地摩挲着床单、被子，眼泪汪汪地想念着离家在外的儿子……

当晚，钟国龙睡不着，爬起来在日记里深情地写道：“亲情似海，父母恩情如天，父母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辛苦地把我养育成人，他们是不需要任何的回报的。做为他们的儿子，我曾经在人生的岔路口迷茫过，徘徊过，而当我真正走上了一条正确的人生之路，以崭新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我突然发现，原来他们要的回报，只是看着我时那欣慰的眼神。我惭愧地发现，他们等待自己这样的眼神，真的是太久了！等得黑发变成了白发，等得脸上爬满了皱纹。两年不见，父亲明显的老了，母亲也明显地憔悴了许多，看到他们，我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