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正办公室里，龙云笔直地站在办公桌前，大气不敢他的记忆里，张国正好长时间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了，连拧烟头的动作都比往常重了许多，烟头用力过猛，将烟灰缸滑了出去，张国正索性将烟灰缸直接摔到地上，啪地一声，仿佛是点燃了张国正心中怒火的导线，张国正大声吼了起来：

‘威猛雄师团里出了逃兵！龙云，你可真会给我脸上贴金啊！一个上午，兄弟团负责新兵工作的领导用电话问候我了个遍。师新兵团的王副师长刚刚打过电话，把我一阵臭损，现在新兵团党委要我做检查，龙云，我不会写检查，我从来没写过！这回要出我的检查处女作了！我就不明白了，事先这个新兵有异常情况，你这个当连长的不知道？‘

龙云站在当场，真恨不得拿把枪毙了自己！张国正是个从来不认输，从来视自己部队荣誉如生命的首长，真要是让他做检查，张国正心里的恼火可想而知。

龙云只好老实回答：‘知道。当天一班长审查他的家书，就知道他母亲去世的消息，我和指导员分别给他家乡村委会打了电话，又安排班长排长做了一天的心理工作，晚饭时这个新兵表现的很稳定，我……我也就没在意……‘

‘稳定？稳定还能跑？‘张国正似乎根本不想听什么解释，在他眼里，既然出了事故，就要有责任。他不可能去直接批赵飞虎和钟国龙，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龙云身上：‘你都在意什么呀？我让你去十连睡觉去了还是带兵去了？论带兵经验，你不缺乏吧？去年带十个表现挺好，今年带100个看不过来了吗？我倒是听说了另外一个版本，有人跟我说那个兵是让你地班长打跑的，有没有这回事？‘

龙云吓了一身冷汗，他知道，现在全军都在抓这事情，要是团里认定新兵是被钟国龙打跑的。钟国龙就算是撞枪口上了，连忙解释不是那么回事，为了让张国正相信，龙云又把孟祥云写给钟国龙的留言条拿了出来。

张国正拿过纸条看了看。稍稍平静了一下情绪，说道：‘龙云，不管是什么原因，有一条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你们的工作没做扎实，这新兵跑的太离奇了，团长闹了一上午了，说这么大个活人居然能翻墙跑掉。那要是有恐怖分子翻墙进来，全团还不翻了天？加强营区警戒那是另一回事，但是你现在的最主要工作应该彻底去挖一挖事情的根源。方法我觉得不用我教你了吧？‘

‘是！请副团长放心！这件事情我负责到底！‘龙云咬牙说道。

张国正叹了口气。又嘱咐了几句。这才摆了摆手，龙云悻悻地退出了副团长的办公室。眼睛像要杀人一般，下到楼门口，远远地就看见钟国龙垂着脑袋站在那儿，龙云大步走过去，钟国龙抬头想说话，龙云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径直回了连部。

钟国龙傻在了当场，他知道这次龙云到团部去，团长、副团长肯定不会给他好脸子看，自己站在这里等龙云，也颇有些负荆请罪地意思，依照龙云的性格，或者说龙云的一贯作风，一见到钟国龙就应该狠狠收拾一顿才是，钟国龙也做好了思想准备，龙云就是打他几下，踹他几脚，自己也觉不感觉冤枉，出了这事情，的确该打！可是出乎预料，龙云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钟国龙能感觉到，龙云地眼神中写着的是失望！这让钟国龙措手不及，一下子，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失落感笼罩了钟国龙。连长对我已经失望了吗？

钟国龙呆了好久，一股惭愧感涌上了心头，对着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两巴掌，低着头向宿舍走去。

宿舍里面，新兵们全都在，一个个也都是垂头丧气，显然这件事情给全班的士气造成了致命地打击。刘强搬个凳子就坐在孟祥云的旁边，孟祥云冻了一天两夜，患上了重感冒，躺在床上只是流眼泪，钟国龙一进来，孟祥云顿时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似的，眼神中满是恐惧和内疚，他虽然初来当兵，不知道自己地行为究竟严重到了什么程度，只听说轰动了全团，连

导员全被喊去挨批。可是通过新兵们的议论，也知给班长惹了大祸，心想自己这回算惨了。

钟国龙尽管心中恼火，但是赵飞虎早就给他上了课，要他无论如何不能对孟祥云有任何地批评情绪，新兵刚回来，这个时候一味地批评只能造成更严重地后果。钟国龙径直走到孟祥云的床边，问他：‘孟祥云，头还疼不疼？‘

‘不……不疼了！‘孟祥云胆怯地说道。

钟国龙点点头，又伸手摸了摸孟祥云地额头，已经不烧了，又问刘强：‘他吃饭了吗？‘

‘吃了，炊事班刚做的病号饭，一开始不吃，我劝了半天，后来全吃了。‘刘强小声回答，他想问问钟国龙事情怎么样了，想到孟祥云和新兵们都在场，没有继续说。

孟祥云忽然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道：‘班长，我给你惹祸了！我……你干脆让部队上枪毙了我吧，我……我不愿意班长跟着我挨处分。‘

钟国龙连忙把他按到了床上，劝他道：‘好了好了祥云，别哭了！你还能想着班长，班长就挺感动的！真的！你就安心养病吧，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天塌下来有班长顶着呢！‘

钟国龙的话感动了孟祥云，孟祥云哭得更厉害了，旁边刘强赶紧劝他。钟国龙站起身来，走到宿舍门口，看着天空发呆，刚才自己的话，把他自己也感动了，不是因为别的，现在钟国龙最能感受到的就是当班长的责任感。兵荣己荣，兵耻己耻。这样的责任感钟国龙以前没有，通过这件事，反而使他悟出了责任这两个字的含义。

‘钟国龙！‘一个熟悉的声音，赵飞虎下了楼。

‘排长！‘钟国龙有些激动地迎了上去，自从孟祥云找回来以后，赵飞虎几乎成了钟国龙的精神支柱，这个排长跟他说了许多道理，也安慰了他许多的话，这让钟国龙很感动，对赵飞虎的印象也越来越好了。

‘怎么样？‘赵飞虎指了指宿舍。

‘刚吃了饭，烧已经退了。‘钟国龙回答。

‘恩……那就好。‘赵飞虎点点头，冲钟国龙说道：‘走！出去散散心！‘

散心的心情钟国龙并没有，可是他现在真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紧跟在赵飞虎后面，两个人来到连部对面的小训练场上，两人靠着双杠底下压柱脚的石头坐了下来。

‘排长，我现在心情糟透了！‘钟国龙迫不及待地说出心中的感受。

‘理解。‘赵飞虎苦笑道：‘刚才连长一上楼，鼻子不是鼻子脸子不是脸子地熊了我一顿，估计副团长那儿他也没得什么好话。对了，连长找你谈话了没有？说什么了？‘

‘没有！‘钟国龙最痛苦的就是这件事了，‘连长失望地看了我一眼就过去了，我……排长，我感觉连长对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这件事情太大了，我让他丢了大人了！‘

‘不能，怎么可能呢？连长心情不好而已！‘赵飞虎安慰他。

钟国龙这次异常坚定，着急地说道：‘真的。我能感觉出来，我跟了连长一年了，以前错误没少犯，犯了错误被他骂一顿，心里反而好受些，我知道，连长一不骂谁了，那才是麻烦了排长，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全乱了！‘

赵飞虎看钟国龙眼圈都红了，知道他难受到了极点，想了想，说道：‘没什么乱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接受批评，改正错误。现在你最要做的，就是先把这个新兵稳住，上午我去看了看他，人是回来了，情绪很差，你可得注意，再出了乱子那可是真没办法收场了！‘

钟国龙点了点头，忽然问道：‘排长，你以前经历过逃兵事件吗？最终怎么处理的？像孟祥云这样的情况，团里要怎么处分？‘

赵飞虎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情我也是第一次遇见，刚才偷偷跟指导员打听了一下，听团里的意思，估计这兵是保不住了，接受除名，开除军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