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部张国正的办公室，张国正依然抽着他的漠河烟，右手拿着话筒，话筒那头，传来副师长王成梁的声音，嗓门依然很大，张国正不得不把话筒离自己的耳朵远一点。

“老张，这扯淡的事情，我都说完了，该跟你谈正事儿了。还是龙云的事情。昨天，咱们师长也把我找了过去，我在他面前把龙云大大表扬了一番！喂？老张，你怎么不说话？他奶奶的！刚才老子跟顾长戎说龙云，这家伙就老叉开话题，你可倒好，不说话了！”

张国正苦笑道：“我说老王，王副师长！你那大嗓门子，有我说话的机会吗？”

电话那头传来王成梁的笑声，继续说道：“我就只说了吧。师里面想把龙云调到师属侦察营去，还是老本行。主抓训练的副营长，肩膀上再加颗星，怎么样？我也算没亏待你的爱将吧？我这可是先礼后兵！喂？我说，你表个态呀！”

张国正皱着眉头，说道：“老王，我跟你说心理话，按理说，自己的部下得到提升，我没有阻拦的道理。可是，我认为现在不是时候啊！团里刚刚批准了他的训练计划，那计划你不是也看了？现在龙云带着他的侦察连，每天玩命的训练呢！这个时候把他调走，恐怕不合适！我的想法，还是等大演习结束吧，也没几个月了，到时候，我肯定放人！”

电话那头，王成梁想了想，说道：“好吧！我还真想看看他这套方案的最终成果呢！不过我提醒你，看上龙云的，可不光师里。三猛大队的也是虎视眈眈的！天天嚷嚷着要补充战斗成员呢！别等到时候龙云副营长做不成，被三猛拉去当兵去！”

“是，我知道！”

张国正应付着，这个时候，团长顾长戎推门走了进来，张国正刚要站起来说话，顾长戎连忙冲他摆手。那边王成梁又唠叨了几句，张国正应付着，终于挂了电话。

张国正放下电话，苦笑道：“这个王副师长！在你那里吃了闭门羹，又跑来游说我了！”

顾长戎摇头道：“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就这几个骨干，全被上面盯上了！尤其这个龙云！王副师长要，三猛那个什么大队长也盯着，这部队就像一个人啊，割我的肥肉无所谓，要敲我的骨头可没那么容易，哼！”

张国正点头道：“是啊！咱们下面的部队，把人才辛辛苦苦培养出来，最后自己反而留不住，这也算一种悲哀啊！龙云这事儿，被我拖到大演习之后了。现在侦察连有那么几把刀，就算留不住龙云，我也得等他把那几把刀磨快了再放人吧？”

“对！走一个不要紧，关键得有人顶上去！”顾长戎点点头，说道：“侦察连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昨天去看了看，一个个的，真玩儿了命了！”张国正笑道：“我看见那个钟国龙，别人加四块砖，他加六块，瞪着眼珠子往前跑！这个龙云，真是把点子都用精了！”

…………

特训中心广场，侦察连已经训练一周多了，这将近十天的日子，使战士们充分理解了龙云在训练开始的时候说的那翻话，每个人真像死过一回一样：每天的训练强度，都是平时训练的几倍甚至十几倍，每天都是极限，每天从睁开眼睛就是跑，不停的跑，负重跑，超负荷跑。战士们在跑的过程中吃饭、喝水，跑就是休息，休息就是跑……

在高压水枪的冲击下，受训战士必须在规定时间内通过碎石铁桩网、火墙、断桥、蚂蚁坑、步步高、旋转木马、泥潭、断崖和水池等障碍。所有的人，身体各部位几乎全都是青紫的，摔倒，再趴起来，还是继续前进，这种前进，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仿佛永远也停止不了。

此时的龙云，早就看不出来任何的和善，满脸的杀气，像个凶神，他在训练场上四处跑动，时刻监视着每个班的训练情况，稍有懈怠，马上就会传来龙云的怒骂，龙云疯狂地骂，骂的很大声，很难听，不讲任何的情面。龙云不是那种光动口不动手的连长，他自己也练，四处奔波于各个场地，给每个班甚至每个战士做示范：“我问你！我是不是人？你是不是人？同样是人，我过的去，你过不去？你装什么熊？给老子上！”这是最好的榜样，不服不行！

钟国龙目前的表现很不错，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的吃不消，即使他已经疲惫不堪，却始终忍耐着，钟国龙那种天生的信念再次支持着他：别人能跑，我就能跑，我要跑的更好，跑的最好！在锅炉房的几个月苦练，已经使他的体能在全连新兵排到了前面了，陈立华和刘强也和老大一起默默地坚持着。

一班今天进行的是一条龙体能训练，全班全副武装，背着几十公斤重的装备，站到了广场一角的射击场上，龙云走过来问道：“一班，你们班射击水平，谁最高？”

众人对看了一眼，戴诗文回答道：“报告！是陈立华！”

“陈立华出列！”龙云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胸环靶，问道：“你目测一下，这里距离环靶多少米？”

陈立华看了看，又竖起拇指目测，回答道：“大约有80米！”

龙云点点头，问：“现在要是让你用95点射，十发子弹，你自信能击中靶心几发？”

陈立华胸有成竹地回答道：“十发全中，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恩，我也相信你没有问题！”龙云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命令道：“陈立华听口令：卧倒！俯卧撑100次，要求快速不间歇，开始！”

陈立华不明就里，只好按要求卧倒在地，一口气做了100个俯卧撑。

龙云大喊：“不要停！不要停！射击！马上射击！”

陈立华急忙爬起来，拿起旁边已经准备好的95自动步枪，对着胸环靶开始射击，意外发生了：他刚才连续做了100个俯卧撑，两臂已经十分疲惫，龙云命令他马上射击，陈立华端起枪才发现，呼吸调整不过来，心脏快速跳动，这胳膊怎么也不听使唤起来。

“啪！啪！……”

十发子弹打完，陈立华沮丧地低下头，远处报靶显示：中靶仅六发，只有一发击中靶心。

龙云说道：“大家都看到了！刚才陈立华在剧烈运动之后，仅击中了一次靶心。我认为这已经很不简单了！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战场上，不是训练场，敌人不会等你休息完毕，瞄好以后沉着的开枪的！也许你刚刚奔袭了几十公里，也许你已经几天没吃饭，也许你其中一个胳膊已经受伤……各种各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所以，我们要训练的内容，就是在模拟战场的情况下，你们的各项战斗能力！一班！你们今天的科目：先跑上五公里，然后开始穿越碎石铁桩网，穿越用汽油点燃的火墙，飞跃断桥，再匍匐穿过二十米的泥潭，趟过水池，最后攀岩，从崖上下来，就要使用92式9毫米手枪、自动步枪射击，注意！我要求的射击精准度，近乎苛刻！我要求每个人达到平时射击训练的正常标准！”

一班在龙云的命令下，开始了一条龙的训练科目……

一趟下来，全班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躺到地上，浑身都是泥，泥水混着汗水，还有被碎石划出的血水，疼！谁也不想说话，把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大口地呼吸。老兵和钟国龙他们几个还好些，剩下的很多新兵就不行了，脸色发白，嘴唇发紫，浑身跟散了架一般。

“一班！老子让你们练体能，没让你们练装死！都给我趴起来！赵黑虎！赵黑虎！”龙云疯子一样冲了过来。

“到！”赵黑虎此时正在带着二班过泥潭，浑身的泥水，听龙云喊他，急忙跑了过来。

“赵黑虎！你还是一班的班长！你看看你的兵！全“壮烈牺牲”了吗？”

赵黑虎瞪着眼睛吼道：“一班！都滚起来！每人200俯卧撑！”

一班被龙云臭骂了一顿，再也不敢躺着了，开始做俯卧撑……

“都给我听着！你们是侦察连的兵！当时把你们分到侦察连的时候，都知道这里是全团最牛的连队，一个个高兴的全都跟吃了蜜蜂屎一样。但是我告诉你们：别整天想着荣誉，荣誉是用胜利换来的，训练就是为了争取胜利！没有平时的刻苦，从哪儿来什么狗屁荣誉？别以为进了侦察连你就是一等的兵了！你是几等，战场上见！谁也别给老子装熊，吃不消的趁早滚蛋！”

龙云抄起扬声器，大声训斥着这些已经累的不成样子的兵：“现在你们耳边响的是机枪打出来的空包弹，只是为了增加战场氛围和真实性。可真到了战场上，敌人没人用空包弹！你们眼前设置的这些障碍，跟真正的战场相比，跟游乐场没什么区别！因为平时不练到战场上的伤亡，没人同情你们！咱们训练已经快十天了，每个人都到了极限，只要挺过去，就是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