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我申请关闭主控系统的航线修正和武器系统的射击修正！”遽然变向之后，再一次稳住了飞船，藏红号主驾师大声请求道。

“什么？”藏红愕然，关闭航线修正和射击修正，就代表着要完全依靠驾师自己的判断飞行和射击，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做到吗？虽然现在他们并非是在光速障壁的极限上作战，但是瞬息之间几千千米的速度，也已经超出一般人反射神经的反应速度了。

“船长，我认为我们的主控系统计算的航线是错误的，我们的仪器被欺骗了。”主驾师道，“白帆号的飞行轨迹并不是简单的加速曲线，使用射击修正只会让我们的武器射偏。”

藏红只是犹豫了零点一秒，就大声命令道：“关闭航线修正，关闭射击修正！切换到全手动模式！所有人，打起精神来，做好准备！藏红号绝对不可能输给白帆号！”

“哦！”原本死气沉沉的藏红号驾驶舱里面，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怒吼，众多的船员们精神一振，是的，藏红号绝对不可能输！

作为一名船长，必须要有统御全船的能力，而作为一名船长，在飞行时，要做的就是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的船长。

“谢谢船长！”主驾师咽了一口吐沫，不知道是在向藏红保证，还是在给自己打气，他轻轻呢喃着：“我绝对不会输，绝对不会输的！”

藏红号和白帆号分别从远志卫一的正面和背面向虚拟的航线交点加速，两道航线之间的夹角呈现出完美的60度，两秒钟之后，双方同时出现在对方视角中远志卫一的地平线上。此时的白帆号几乎已经紧贴在了远志卫一的地面上飞行，在白帆号的背后，是如同沙尘暴一般的扬尘，而白帆号的速度终于追了上来，和两次变向之后的藏红号速度相当。

就在那一瞬间，藏红号的左舷副炮射击了。

左舷副炮发射出的光束贴着白帆号的腹部射在了远志卫一的地面上，厚厚的灰尘炸开，扬起。

然后是右舷副炮，右舷副炮再次贴着白帆号的腹部擦了过去。

“白帆号不妙了……”两次都向同一个方向射偏，乔木的目光却凝重起来，白帆号的运行轨迹，被看透了！

“就是这个……我明白了！”藏红号主驾师强自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大声命令道：“填充主炮能量！”

“是，主炮能量填充中，主炮能量填充完毕！”汹涌的能量第五次涌入了藏红号的主炮，再发射一次，主炮就必须进行冷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藏红号内的各位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紧紧盯着投影上渐渐逼近的白帆号。两艘飞船以六十度角相对飞行，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藏红号的主炮开始亮起白色的光芒，随时都可以发射出去。

“喂，喂，到底怎么回事啊，白帆号怎么不妙了？不还是没射中么？”海桐号主驾师使劲拍着驾驶台，“乔木你这个混蛋，快点告诉我啊！”

此时此刻，陆续又有几个飞船加入了通讯频道，几乎所有优秀的驾师，都看出了其中的不平凡之处，排名第五的车前子号船长兼主驾师罗南、排名第八的白辛号主驾师，这些都是内定已经足以加入远征队的成员，此时都打算听听乔木的解释。听到乔木说白帆号不妙了，车前子号上又是一片愁云惨淡。罗茜刚刚涂了蔻丹的指甲都被绞花了。

“重力扰波。”乔木的声音有点迟疑，显然他自己也不怎么确定，“是重力扰波，一般的飞船主控系统在计算航道的时候，是不会把重力扰波的监测数据计算进去的，但是因为军用飞船战斗中经常会使用重力扰流弹来影响敌人的飞船，所以重力扰波监测是军用飞船必备的，在计算航道时，也会计算进去。如果加上重力扰波的数据的话，白帆号的航线非常复杂，根本就不是平滑曲线。”

远志星的探险飞船中，只有四齿号使用的是军用的主控系统，所以也只有四齿号一开始就发现了不对，而藏红号的主控系统则起到了反效果。

“可是无论怎么看都是平滑曲线啊！”乔木这种说法根本就是指鹿为马，众人很不服气。

“所以，是重力扰波的问题啊……”乔木觉得自己有些牙痛，他虽然知道了其中的原理，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重力可以扭曲四周的空间，从白帆号的角度来说，他们利用引擎的反重力扭曲四周的空间，而让白帆号处在被剧烈扭曲的空间之中，不停做着复杂的变向动作，但是从这被扭曲的范围之外观测，他们好像依然在沿着一条平滑的航线飞行……”

说到这里，乔木都觉得自己有些头痛了。

“我明白了，就像是光线在水中折射，看起来在那里，但事实上并不在那里……”海桐号主驾师这么说，听起来似乎是明白了，但是下一秒他又使劲拍起驾驶台来：“明白个屁啊，怎么想都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完全不明白！怎么可能做得到！”

“怎么可能呢……”罗南喃喃自语，他经常自诩自己是远志星最好的驾师，但这种东西，他连听都没听过。

“做得到的。”峰南岐突然开口了，“这种驾驶技术，叫做多重力扰流面弹跳复变。”

众人沉默，包括乔木在内都发现自己有点斯巴达了，刚刚峰南岐所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结合在一起，却完全不明白。什么什么多重力扰流，什么面瘫，和面瘫有个毛关系啊！难道面瘫脸就一定开飞船厉害么？那我天天扑克脸好不好啊！

“其实这是一种用技术弥补推力的加速技术，你们计算一下白帆号的质量和白帆号的加速度就知道，现在白帆号的加速度是超出白帆号本身推力的，至少超出了0.2倍。”众人如同小学生，开始埋头计算，然后一个个都默然无语了。

果然是超出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完全不明白啊！

“多重力扰流面弹跳复变，我也只是在军队里看到有王牌驾师用过……这个我稍后再解释！看炮！”峰南岐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因为就在那一刻，藏红号开火了。

众人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刚刚乔木说过，白帆号不妙了！

聚集在主炮炮口下的能量槽中的能量一吞一吐，瞬间爆发出来，炮口上像是亮起了一个小太阳，而粗大无匹的光柱直射而出，这一次出手，藏红号主驾师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次绝对预测正确了，绝对在白帆号的航线上！白帆号躲无可躲！

粗大的光束吞没了白帆号，藏红号欢呼，众人惊呼，罗茜差点哭出来，乔木却是心中万分复杂，什么战纹族，什么思维波外放，还有什么面瘫脸，都没意义了吧，结束了。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可惜了两个天才的少年。

然而，就在众人惊呼之后下一秒，白帆号就像是突然从虚空中跳出来一般，出现在了粗大光束的上方，白帆号第一次——至少在众人眼中，是第一次变轨了。

“他们是不是忘记了，白帆号也可以转向规避啊。”松开了突然侧推的操纵杆，古峰摸了摸脑袋，“这些人傻了吗？怎么可能有人一直向一个方向飞，等着挨炮么？”

此时此刻，若是乔木低头看一眼监控数据，就会发现白帆号的重力扰波终于正常了。

“谁知道呢？”古帆却伸手抓住了腰间悬挂的一对匕首，獠牙复刻版。一长一短的两把匕首，如同为他量身定做一般。

“主炮冷却中，射失了。”藏红号上，武器官声音颤抖地报告，接下来主炮必须接受至少五分钟的冷却，而且连射五发主炮，对藏红号的主引擎也造成了巨大的负担，此时引擎也已经有过热的风险了。

“加速，机动规避。”藏红大声命令道，把战斗拖到速度更快的领域对藏红号不利，但是现在也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是，加速。”强自按捺住内心怅然若失的感觉，主驾师把主推进器的功率开到了最大，为了减少引擎的负担，他关闭了四个副引擎，藏红号牟足了劲儿向前飞去。

而白帆号则保持着之前的速度向前飞行，两艘飞船在远志卫一的上方交错，两艘飞船的距离甚至不超过一百米。

就在交错的瞬间，一直蛰伏在白帆号上的凶兽动了。

龙口藤猛然弹出，一口咬在了藏红号的侧面甲板上，藏红号的甲板如同纸糊的一般被撕裂了，吱嘎一声，两艘飞船以龙口藤为纽带，连接在一起，完全相反的冲力让两艘飞船彼此环绕着，盘旋着，向上方飞出，如同唯美的太空芭蕾。各种东西从藏红号被撕裂的缝隙中喷出来，有尖叫的船员，也有乱糟糟的物品。

“哦，天哪！”观战的飞船上发出了无数声惊呼，这龙口藤……这龙口藤太妖孽了！这可比任何的锚钩都更有效啊！

在藏红号被龙口藤咬住的刹那，藏红号上的众人都魂飞天外，当初白帆号是如何在肉搏战中完虐恶戟号，他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若是让白帆号的龙口藤完全发挥，不到十秒钟，藏红号就会被撕扯成漫天的碎铁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