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52 女孩与怪物

第二天早上，天哲带着亚瑟、阿信、雨诗、小雪、还有凤英，几个人一同前往小型舰，在那之前，天哲把跟大家分开后的经过都一一说了，除了那帝灵都里面关于自己的真相，天哲胡编了一个阎魁把他救醒的理由，之后就是带着伊莎回到地面。

对于自己是复制体的事情，天哲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好，他自己也没心理准备让大家接受这个事实，或许现在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段天哲还是段天哲，纵使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但……还是就这样吧。

“诶，你们说那个阎魁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一会儿帮人类一会儿帮纳亚人，他究竟是哪一边的？”阿信道。

“他…或许并不站在哪一边。”天哲回想起跟阎魁的对话。“他所做的这些，大概只是遵从他自己罢了。”

“他自己？”

“这只是我的感觉，总之阎魁这个人真的让人很不理解。”

天哲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天上仍然乌云密布，那么此时此刻，阎魁是否仍在云的另一边看着自己呢？他说过会在进入圣地的最后一段路等待自己，在那之前，他会在帝灵都上一直看着。

这时，一直走在最前面的小雪说道：“诶，你们说啊，昨晚安比死后，为什么他的脸会扭在一起？既然死了禁力也会消失，他不是应该变回原来的样子吗？难道说他原来就没有脸的？”

“大概是因为他已经忘了自己的脸吧。”亚瑟解释。“安比的概念武器是直接作用在自己身上，利用禁力改变自身的身体结构，而改变的方向也是按照思维而定，他曾说过自己已经忘了原来的脸是怎样，那么当禁力消失后，身体无法找到思维中的参照，自自然然就会变成‘没有’，他最后变成的是一张‘没有’的脸。”

“这不是很可悲吗，没有自己的脸，用的永远是别人的身份。”

“永远成为别人的影子，但却是个危险的影子，不过他终究只是个假货，永远取代不了真的。”

听到亚瑟这句话，天哲的内心不由得一震，“假货”这个词深深地刺穿了他的思绪，他脑海中开始闪出中央禁地里面真正的段天哲。

众人聊着聊着，很快他们就来到昨晚的小型舰处，然而，眼前的景象不禁让天哲吓了一跳，只见小型舰的前端部分炸开了一个口，整首船都已经完全瘫痪。众人连忙走上前，从炸口进去就是驾驶室，但里面除了散落一地的零件以外，丝毫没看到半个人影。

“伊莎不见了！”

天哲走出小型舰，他看了看地面却没发现有脚印，伊莎她是怎么离开的？如果说这里遭受到袭击，那应该有行人的脚印才对，但这里周围没有半点。

“这里有个反禁力锁。”

阿信边说边捡起船内一副毁坏的锁扣，是锁着伊莎的那副，只见锁扣好像被什么利器切割成两边，并且切口非常平整。

“她是自己逃了吗？”雨诗问。

“但她不是戴着反禁力锁吗？按道理应该用不了概念武器才对，她是怎么逃的？”

此时，亚瑟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说：“大概是用这个吧。”

众人一看，发现那是一把激光切刀，那么说，伊莎是用这把刀切开锁扣的？

“虽说是帝灵都用的锁扣，但材质跟我们以前用的一样，只是高度强化的精钢，用激光刀慢慢切的话，应该半个来小时就能切开。”

“我太大意了。”天哲道。“完全没注意到这船配有装备武器。”

“现在不是说这些，那我们还要不要去找伊莎？她既然一个人离开，那应该是不想跟我们一起吧。”

“没办法，既然这样我们也回去吧。”

“话说，这样阿信算是失恋了吗？”亚瑟笑道。“不过好像也没算开始过吧。”

“失恋？”小雪激动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阿信和那个什么伊莎是什么关系？！！！”

众人看向阿信，阿信一时不知怎么说好，脸也立刻红了起来，而正当众人大笑之际，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惨烈的叫声。

“啊——”

所有人看向声音处，那是一把男人的声音，并且声线非常凄惨。

“有人被杀了吗？是武者的战斗？”

“我们还是回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家都打算回去，然而，阿信却突然往相反方向跑，他什么也没说，并且跑的正是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

“阿信？！”

阿信穿进密林中不断奔跑，前方的惨叫声又继续传来，而且不止一个人，但是这些人的声音叫着叫着又突然停止，仿佛消失了一般。

最终，阿信跑出密林来到一片开阳处，前方是一座瀑布，而在瀑布底下的河流之上，一个许久没见的身影正静静地站着。

“莎莎！”

伊莎在看见阿信的那一刻露出了一丝意外，但很快她的神情又冷淡下来。此刻她站在的水面正覆盖着一个巨大的黑影，并且从黑影中正冒着数道触手，这些触手都束缚着好几个人。

伊莎在看到阿信后，那些触手猛地把那些人拉进了黑影中，就这样声音全都消失了。

“莎莎，你…记得我吗？”阿信问。

“是你啊，你来干什么？”伊莎冷冷地回答。

“啊…我……”

阿信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刚才头脑一发热就跑过来，他有感觉伊莎在这里，但来了后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伊莎盯着阿信，突然，从她脚下的阴影中快速冒出数道触手，并往阿信的方向直奔过去，但只看到一道银光快速一闪，触手在接近阿信前方不远时，全都被断成数截，天哲的身影挡在了阿信跟前。

“拒绝的方式太狠了吧。”天哲道。“这样以后没人敢再跟你表白的。”

伊莎没有说话，但她脚下的黑影猛地一下子变大，天哲见状，迅速转身并抱着阿信跳起，等他再低头一看，整个地域都已经变成了黑色，位于黑影上的树木和瀑布正慢慢被吸进去。

“那东西还真是什么都能吃。”说着，天哲带着阿信降落到瀑布顶，但整个地域都在下沉，这山岩也就长一点时间而已。

伊莎依然在黑影的中央低着头，这时，黑影中突然增开了数只眼睛，并且一同望向天哲，接着，大量的触手蜂拥而出，仿佛要把眼前的两人完全捕获。

天哲把刀移向后，然后用力往前一甩，一道白光飞散而去，那些触手被这道白光掠过，无一例外地全都化成碎片消失了。

“诶，阿信，说几句呀。”

“说…说什么呀？”

“就是哄女孩子开心的话。”

“我哪会！”

“你不会怎么哄得小雪那么喜欢你，反正都是一脚踏两船了你怕什么，跟小雪说过什么照说就是了。”

“我哪说过什么话！虽然小雪是很可爱，但也只是自自然然的，我可没说过什么啊。”

“这么说……小雪是倒插的？你这小子怎么命那么好啊。”

此时，伊莎面无表情地盯着两人，并准备发动第二轮攻击，天哲见状，于是大声喊道：“喂！阿信他说好喜欢你，想跟你一起过下半辈子，你怎么看啊？”

“我…我哪说过啊？”

“闭嘴，别吵。”

两人看向下方，伊莎很简单地回了一句：“谁信啊。”

“不信也没关系，感情嘛可以慢慢培养的。”

“感情就是欺骗。”

“啊？”

“感情就是忘恩负义。”

“你在说什么？”

伊莎眼神空洞，接着，从她两边突然冒出两根触手，只见每根触手的表面竟各贴着一副骨头，那是两幅完整的人骨，不过这两幅人骨有明显的接驳口，似乎身体曾被分开过好几部分。

“这是……以前被你吃掉的人？”天哲问。

“是我父母。”

“什么？！”天哲顿时感到错愕，难道说，这女孩把自己的父母也给吃了？

“我父母…他们也是武者。”

“你们一家三口都是武者？”

“所以他们死了，是被普通人类杀死的。”

伊莎的话两人不理解，为什么她父母是武者却被普通人杀了，而且尸骨还在伊莎那只怪物的肚子里？

“为什么啊？他们……”

“别为什么！！！”

伊莎突然大喊一声，接着，从影子中冒出了大量的触手，并且一同往天哲和阿信两人扑过去，天哲迅速上前低档，并跳到高空开始进行战斗。伊莎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她看着天哲，然后不断放出触手进行攻击。

注意力集中在天哲，于是他开始在触手间不断跳来跳去，并一直把伊莎身边的触手消灭掉，但却没对伊莎本人进行直接攻击。

“你还真是麻烦，冷静点可以吗？”

“看吧，来杀我啊，果然感情都是骗人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固执？”

“因为我爸妈就是这样被杀的！”

“啊……”

伊莎慢慢低下了头，她身边的触手依然在不断攻击，而她，开始慢慢叙述她的过去。

伊莎和她的父母曾经有一个很快乐的家庭，她的父母是医生，并且是镇里出了名的好人，虽然开的是私人诊所，但是往往会对有困难的人免费医治，所有人都很尊敬他，只要谁家有困难，伊莎的父母都会义不容辞地去帮忙。

后来，纳亚人入侵了，伊莎一家三口都变成了武者，武者的定义就是屠杀者，不过当时镇民们都不介意，并让他们一起住进了避难所里面，在那时候，伊莎他们可说是十分庆幸。

直到这里为止，事情都没什么异样，但直到某一刻来临时，一切都改变了。

在某天深夜，伊莎从睡梦中醒来，她发现身边的父母不见了，她摸黑找到了某个角落，接着眼前的一幕，她这辈子也忘记不了——镇民们把她父母分尸了。

血淋淋的一幕，貌似是他们在水里下了药，趁两人昏睡时杀的，伊莎因为一整晚都没有喝水，所以没有被迷晕。

于是，镇民们真正的嘴脸出现了，那所谓的不介意都是假的，对他们来说武者就是危险的存在，武者的异能力可以随时随地杀人，并且他们认为武者的思维也已经改变了，见到普通人类一定会杀，所以，他们假装仁慈就是认为这样不会被杀，他们想先把伊莎父母哄骗好，然后再暗地里先下手为强。

大概是看到伊莎小孩，那些人有些不忍，所以打算先处理掉两个大人，最后再回来处死伊莎，至于为什么要分尸，因为他们认为武者是变种人，不知道有什么能力可能没那么容易死，所以分尸是最彻底的结果，把他们切成几大块这样一定不能复活了。

以上就是伊莎的过去，当时的她只有十岁。当她说完这些经过后，她的脸上依然毫无表情，对她来说，感情是不靠谱的东西，无论你付出有多少，最后都不一定会有回报，就像他父母一样，人根本就是自私的，当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时候，也会想方设法地去威胁别人的生命。

“那你最后把那些人怎样了？”天哲在高处问。

“吃掉了，一个不剩，把那整座避难所的人全都吃掉了，呵呵呵。”

“那之后你有什么感觉？”

“没有，唯一感觉就是想杀我的人我都要把他们吃掉。”

“如果我说我不会杀你你信吗？”

“你现在就想杀我，别废话！！！！”

说毕，伊莎更加强烈地发动总攻击，无数的触手一拥而上地去缠绕天哲，但天哲一下子就全都破坏掉，最终，天哲来到高空中的某一个点，并准备进行最后一击。

伊莎抬头看着她，并露出一阵冷笑：“看吧，都是骗人，想杀我的都要被吃掉！“

上方的天哲把刀尖对准，并把禁力集中起来，刀锋瞬间放出白光。下方的伊莎依然抬起头，从她周围的黑影中飞出数条触手，这些触手来到她上方卷成了球状，接着球状中睁开了大量的眼睛，阿撒托斯的面目再一次展现出来。

看见本体已经出现，天哲猛地冲了下去，同一时间，阿撒托斯张开它的血盆大口，两者瞬间接近，三秒不到，天哲的身影立刻消失在阿撒托斯前，他被吃掉了。

“呵……”伊莎冷冷一笑。

突然，阿撒托斯的身体出现不妥，它的体积快速跑膨胀，接着见到白光从中一闪，“轰”的一声，这只触手怪物立刻炸开成数之不尽的碎片。

天哲的身影再次跳到了高空中，伊莎大吃一惊，顿时变得不知所措，她心里开始慌，她想找什么保护自己，但她这时才发现，她，除了阿撒托斯什么也没有，一瞬间，她感到了孤独感，这种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很彷徨、很无助。

——为什么当时没人救我？

阿撒托斯，当这只怪物出现的时候，整座避难所的人们都消失了，自此之后，怪物成了她的依托，她讨厌那些人，但是却不敢动手杀他们，因为伊莎的父母曾经跟她说过：“救人是他们的天职。”

对啊，父母都是医生，都是好人，但最后却沦落到被杀的下场，好人真的有好报吗？那群凶手，我讨厌他们，但是，我却没法动手杀他们，有谁可以帮我？谁可以帮我杀掉这群人。

——好讨厌。

——好想杀人。

——但是我下不了手。

——有谁啊？

——你是谁啊？

——你可以帮我杀掉他们吗？

——你可以依靠吗？

——阿撒托斯。

——住在我心里面的怪物。

从那天开始，你就是清除讨厌的怪物，讨厌的东西都要被吃掉，只有被整个吃掉才不会留下痕迹，因为不想留下一点点讨厌的东西。

就像父母的尸体一样，父母的尸体不是讨厌的东西，但是分尸的画面很讨厌，不想看到，不要父母散落一地，周围都是，周围都是父母的身体，这种画面很讨厌，很讨厌，不想看到，不要看到。

阿撒托斯可以吞掉这一切，不是杀人，只是吃掉了而已，我不喜欢杀人，父母也不喜欢，但是讨厌的东西就要消失，于是阿撒托斯把他们“消失了”，纵使那些人会在怪物的肚子里死掉，但最起码在我眼前没有“被杀的画面”，他们……只是“消失了”而已。

然后……

“莎莎——！！！”

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到伊莎的耳里，那是阿信的声音，只见那个大男孩正趴在快要完全沉没的山岩上。

“莎莎——我喜欢你——别再这样了——跟我一起走吧——！！！”

伊莎的身体不由得一震，失去了阿撒托斯的伊莎仿佛又再看到了什么，但这时，上空的天哲已经快速向她冲过来，还没等伊莎回过神，天哲已经来到她眼前，对方一手把自己推到在地，并且那刀直刺向她的喉咙！

恐惧…迎面袭来——

“不要啊——”

一声大喊，刀尖骤然在喉咙前几公分停下，伊莎的声音仿佛震撼了树林里的飞鸟，片刻后，一群白色的翅膀从天空中掠过，天哲看着伊莎，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伊莎已经泪流满面，纵使她的表情依然是什么也没有。

天哲慢慢收起刀并站起来，他平静地说了一句：“都说了，我不会杀你。”

此时，周围的黑影消失了，地面重新出现在眼前，阿信见状，快速从山岩上跳下并来到伊莎身边，他抱住了她。

“哭吧，别忍了。”天哲道。

话音刚落，少女的痛哭声终于响起，伊莎紧紧地抱着阿信，她开始嘶声力竭地放声大哭，她的手紧紧地捉着阿信的肩膀，头也非常用力地埋在他怀里，不知这算不算少男少女间微妙的感情产生，或许，这也只是伊莎想重新再找一个依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