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是这样吗？”埃瑞克微微一叹。

“你似乎对这个故事没有非常意外。”罗伊道。

“非常意外啊，但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埃瑞克苦笑，“这应该就是‘活久见’吧，都已经见过那么多不合常理的怪事了，在时间原点对抗究极疯子的故事，听上去也不是那么扯淡。”

“对你身上发生的事我很抱歉。”罗伊道，“这么多年来，亚魔卓的事给你带去了不少麻烦吧，我能看得出来。”

“啊，是啊。”埃瑞克出神地盯着自己的手，道，“让人想象不到的多啊。有时候我没法不去想，如果我没有得到这份力量......如果十五年前那个见了鬼的机器人没有出现，现在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确实，这是埃瑞克想的最多的事之一了。

假如这台天杀的机器人没有闯入那个世界，没有被人发现，那么父亲也就不会去研究亚魔卓技术，alpha、beta、omega三套装甲也都不会诞生，他也仍然会拥有一份平淡的人生。也许他的父亲还活着，也许他们会是个令人羡慕的三口之家，也许他会安心地考个好些的大学、和父母一样走上科研的道路，让他们为自己骄傲......

也许一切本应更美好。

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罗伊目光回到了电脑荧幕上，同时说道：“也许是我多嘴，但如果你是在对自己目前状况不满的话，还是趁早停止这样去想。”

“但事实就是这样。”埃瑞克苦笑道，“这和我原本想要的人生完全不一样。我只是想和家人一起平凡地过完一生，不必留下任何伟大事迹、也不留任何遗憾。而现在，我却成了和一台疯子机器人同归于尽的烈士，被困在了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

“但就算你这样想，也没法改变任何事不是么？”罗伊侧过头，淡淡说道，“而且就算你能改变，你又如何知道不同的人生不会比现在更糟？”

“还能糟到哪里去呢？”

“那是你没有仔细地去想。”罗伊道，“那么假设就按照你所想的，你没有获得力量、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但那样的话你会错过现在认识的多少重要的人？你想把眼下的人生中遇到的所有重要之人全部否定掉吗？”

埃瑞克怔住了。

正如罗伊所说，他从没这样想过。他一直以来只觉得亚魔卓装甲的力量降临到他身上是一种不幸，但从未想过它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假如当初他没有邂逅亚魔卓alpha装甲，那么现在他将有着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与彼得、托尼、迪克、露丝乃至更多人都将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而最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很可能将不会遇见瑞文，甚至可能没了他的帮助、瑞文已经被她的恶魔父亲抓回了地狱也说不定。

这样真的也没关系吗？

埃瑞克犹豫了。这是第一次，他不希望已有的人生发生任何改变。

似乎是要说的都说完了，罗伊目光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电脑上，继续他先前的工作了。

埃瑞克沉默地在后面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有一个问题，无论如何想要请问一下......要如何做，才能变得和你一样强大？”

罗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斜睨了他一眼，道：“理论上说，你有着和亚魔卓类似多种不同的强大超能力，而我只是飞镖扔得比较准而已。”

“但就算你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你也做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不是吗？”埃瑞克问，“实话说，一直以来都接二连三地迎接战斗，敌人也一次比一次强大。虽然一直以轻松的笑脸面对关心我的人，但其实我早就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被困在这个世界后，我甚至冒出了‘就留在这里再也不回去’这样逃避的想法......归根结底还是我不够强大。如果......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强的话......”

“那你就错了，我并没有特别强大。”罗伊平静地说，“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人类，一个尽力去解决问题的人而已。”

他重新仰躺回了座椅上。

“其实从一开始，我也和你相似。”罗伊道，“虽然好像做起了义警的工作，但其实当初我根本没有当一个超级英雄、去拯救什么人的想法。和你相反的一点，我没法忍受平淡而波澜不惊的人生，所以才走上了这条路。解决别人解决不了的问题、追求刺激的瞬间，那才是我走上这条路的意义。”

“但是不知不觉间，稍微有一点点不一样了。”罗伊轻轻闭上了眼睛，“就算是那样情感淡薄的我，居然也开始邂逅了许许多多在乎的人。我想应该就是想要守护他们的想法让我走到今天的吧。”

顿了顿，他直视着埃瑞克，道：“但我这么说并不是想劝你模仿我。重要的是，一定必须坚持自己。”

“坚持......自己？”

“其实从见到你的时候起我就看出来了，你非常的迷茫啊。”罗伊说道，“迷茫中的男人是最容易被打倒的，这一定就是让你力不从心的理由了。其实是否要做一个英雄只是次要，重要的是正视自己，找到真正的自己究竟想要做些什么，然后无论遇到什么都坚定不移地按照这条道路走下去。也许你会成为罪犯，也许你甚至会去当独裁者，谁知道呢？但唯一重要的是，那是你自己的选择，而且没有后悔地走到了最后。”

内心的自己，真正想要走的道路吗？埃瑞克陷入了沉思。

罗伊关上电脑，站起了身。

“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先这样吧。”他说着，将椅子推了进去向外走去，道，“你也早点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别的事要做呢。”

“格林先生。”

罗伊走到了门口，埃瑞克才忽然出声叫住了他，认真地道：“谢谢。”

罗伊没有回头，摆了摆手，离开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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