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十字教会的前进中枢，整个东征计划最重要的一环，霍安里森本人便驻扎于此。

圣城的普通平民早已经被清空了，道路尽头是很久没有人管的戏台，木头旁边杂草丛生，里面空旷的很，昏暗的室内点起蜡烛，火苗在墙洞穿进来的风里摇曳，仿佛是在述说戏台曾经的辉煌与繁华，最终却又化作一缕灰尘，被巡逻的骑士踩在脚下。

教皇主帐，霍安里森正在倾听将领们关于前线的汇报，加拉哈德已经回到了圣城，他因为怠慢军机的罪名被剥夺了圆桌骑士身份，现在只能穿着下位骑士的铠甲，坐在末席。

此时，各方军情汇总于此，十字教会将领们正在讨论着下一步计划。

“敌人构建防线的速度比我们想象中要快，虞江已经被全部封锁，沿岸有大量炮兵，我们没有足够渡江装备，只能施压，很难从北岸予以突破。”

“敌人的西侧防线呢？”

“也已经开始构建，而且他们肃清了距离防线120公里内的所有城市，我们无法从那些废墟获取补给或者建立据点，道路也全被炸毁，很难发动快速突袭。”

“如果敌人要和我们进行持久战，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教皇，您有何指令。”

霍安里森一开始没有说话，显然是在沉思，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将领们，说：“向虞江投毒。”

一名将领愣了片刻，嘀咕说：“可是，虞江末端连着大海，我们往里投的毒最后都会涌入大海消失不见，水质会自动净化，我不认为这有什么意义。

“我也这么觉得，可自我增殖的Putrid-I也在三江源被摧毁，我不得不质疑投毒的效率。”

“那就24小时持续投毒，永远保持虞江的毒性。”霍安里森扫视各位将领，声音也高了几分，“不仅是虞江，帝国地势西高东低，我要你们去查清流经江南地域的每一条江，每一条河，每一条溪，对其进行24小时投毒，而且不仅仅是针对人体的毒药，还有针对农作物，针对土壤的毒药。”

众将领惊愕，意识到了这个做法的凶悍之处。

如果光是投毒杀人体的毒药，帝国在死了一批人后会迅速警觉起来，禁止再从江河取水，转而利用降雨取水，或者从东部海域的海水提纯，甚至利用有毒的水进行过滤蒸馏，可以迅速找到新的水源。

然而，如果在江河中投入针对农作物，乃至针对土壤的毒药，那将彻底破坏江南地区耕作的可能性，从根本上断绝了江南的粮食来源。

现在江南地域的西部北部都是教会部队，南部东部全是海，完全被困死，一旦无法耕作，总不能几亿人的食物都靠渔船捕捞吧？

这是一种极端的做法，不留地也不留人，完全就是奔着灭绝去的，很残酷，但很高效。

这时，末席的加拉哈德站了起来，声如洪钟：“请把这个任务交由我来指挥。”

霍安里森没有看加拉哈德，而是扫视其他人，似乎在寻找合适的人选。

加拉哈德的声音响彻主帐：“请把这个任务交由我来指挥！”

霍安里森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加拉哈德脸上，他饶有兴致地问：“你想将功赎罪？”

加拉哈德的声音很高昂，丝毫没有戴罪之人的畏缩：“是的，我将夺回自己的荣耀。”

这个眼神让霍安里森很满意，而且他也不想因为一次失败就彻底否定一位优秀的下属，便摊开手说：“那便如此吧，但如果这一次你还是失败了，你将永远失去证明自己的机会。”

加拉哈德在自己的胸口用力一锤，虔诚地说：“如果这一次我失败了，我会自戕谢罪。但这种事不会发生，因为我不会失败。”

你永远不知道，意外与明天哪个会先来。对于有信仰的骑士来说，他们也非常认同这句话。

而现在，就在这一秒，这句话被印证了。

加拉哈德刚做完自己的宣誓，意外毫无征兆地降临。

“轰！！！”帐外突然传来了足以让天穹塌陷的龙吟，夹杂着糜灭众生的龙威，当其如同沸腾的骇浪来袭之时，加拉哈德只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摧残得七零八落，每一个细胞都被这股恐怖的龙威压碎，他下意识在脸上一摸，发现手上沾满了猩红的液体，刚才那阵诡异的龙威居然直接压爆了他的毛细血管，鲜血从眼睛鼻子还有耳朵里汩汩流了出来。

除了霍安里森，其余将领都和加拉哈德是一个惨样，更有甚者顶不住龙威的压迫，直接晕了过去。

众人急忙冲出帐中，看到了令人胆寒的一幕。

火焰在圣城苍穹熊熊燃烧，仿佛有百千个太阳同时爆发了耀斑，傍晚的残阳在此时变成了天启的征兆，如同白垩纪末的灭绝流星般缓缓下沉，火焰颜色慢慢变深，凝为血色，最后变为了令人恐惧的深黑。

遮天蔽月的尼德霍格降临在了圣城上空，巨大黑影吞噬了整个城市，所有光芒都被这头史诗级生物的恐怖身躯遮蔽，黑暗在蔓延，铺天盖地的压迫力让不少骑士都瘫倒在了地上。

为了应对突发情况，圣城周围有驱魔师二十四小时布置结界，此时，紧急调动出来的数千驱魔师爆发出了自己的全部力量，向着结界注入了能量。

蓦然间，巨兽般的神印结界在圣城上空出现，汹涌金火肆意蔓延，组成了一道包围整个城市的屏障，而在顶端最中心，神印金火凝聚成了一只眼睛，狰狞地注视着上方。

尼德霍格挥动着遮天蔽月的翅膀，腹下暗红色条纹变得异常耀眼，不断开始延伸，最终全部聚集到喉咙，在巨大的声响下，它张开了巨口，仿佛恶魔在吞噬已经成熟的灵魂：“Toor....Krein...Voth...Jun...Yol！”

几乎是同时，尼德霍格硕大的头颅上有一名人类也张开了流淌岩浆的双翼，古老巨龙的语言汹涌袭来：“Toor....Krein...Voth...Jun...Yol！”

当一人一龙的龙语混杂在一起时，天空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颜色，无尽的暗芒充斥目及可视的每一个角落，崭新的龙语字眼从它们口中同时传出，撕裂天际：“Calin！”

六字龙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