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陆长卿的回答后，加拉哈德用力地拍了一下手，高兴地说：“真不错！来，给伤员上药。”

骑士们不再折磨鹰旗士兵，而是给他们的伤口包扎上药，但对于这些遍体鳞伤的士兵来说，上药恐怕是一种折磨，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加拉哈德走到陆长卿身边，摸着她的脸，赞美道：“我早就说过，美丽的女人总是仁慈且明事理。来，告诉我，龙刃级主战坦克在哪。”

陆长卿睁开了眼，红唇凑到了加拉哈德耳边。

加拉哈德聚精会神，仔细倾听，不敢漏一个字，他发誓要把听到的东西刻进脑海，这是他回到圣城接受考察前为数不多的赎罪机会。

为了听得更清楚，加拉哈德几乎是把耳朵贴到了陆长卿脸上，整个人屏息以待。

“在你妈的肚子里，狗杂碎。”陆长卿自幼在将宗门下饱读诗书，偏爱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为人清雅，平时跟人交谈都是细声细语，这可能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说脏话。

加拉哈德脸上期待的笑容凝固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陆长卿突然张开了嘴，一口将他的耳朵咬下来半个。

加拉哈德吃痛站了起来，伸手往痛处一摸，全是血！

陆长卿似乎嫌嘴巴里的半个耳朵脏，直接一口吐掉，冷眼看着加拉哈德。

“错误的答案。”加拉哈德对同伴一挥手，所有鹰旗士兵被当场处决，他亲自取来一根长矛，捏住了陆长卿的脸颊，撬开了她的嘴。

在加拉哈德报复性的狞笑中，长矛顶进了陆长卿的嘴，将她的舌头搅烂，喉咙刺穿，血沫涌出。

这个过程，加拉哈德故意弄得非常缓慢，在刺穿的过程中还不断搅动，陆长卿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撕裂灵魂的剧痛从嘴巴伊始，捅烂喉咙，撕裂了声带与喉管，刺穿肺部，血沫涌进肺泡，占据氧气本该盈满的地方，长矛撕裂腹腔，内脏被搅得七零八落，最后整个人被刺穿，钉死在了地上。

加拉哈德的手法很高超，没有第一时间让陆长卿死去，她被刺穿钉在地上后，娇躯一直在发颤，流血，足足过了三分钟才失去动静，死后连眼睛都没闭上，就这么灰暗地半闭半睁着，整个人被穿成人柱。

更令人胆寒的是，陆长卿恐怕不是死于器脏损伤，而是死于窒息，活生生被自己的血呛死，死前能清晰感觉到身上的每一处痛楚。

加拉哈德处理完陆长卿以后，显然已经耗尽了耐心，连虚伪的微笑都不露了，直接走到岳润生面前给了他一拳，这才拽住他的衣领将其提起，让那张苍老的脸对准画面，冷声说：“轮到你了，废物元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可以看出，岳润生很害怕，眼睛无助地圆睁，全身上下都在抖，甚至一度失禁了，裤裆被打湿，腥臭的液体在身上汇聚成了一滩水泊。

眼看岳润生这么废，周围的骑士笑得前扑后仰，一个个开始肆意嘲讽。

“哦！主啊！看看这个孬种。”

“哈哈哈，居然失禁了，我从未见过这种胆小鬼！”

“什么帝国元帅，我看是撒尿元帅！”

“臭死我了！一会把他的头按地上，让他自己舔干净！”

在一片嘲讽声中，加拉哈德也笑得肚子疼，他拍着岳润生的肩膀，开出了一个条件：“你看上去已经一百多岁了，废物的人生不好过吧？这样，我们来做个交易。你告诉我龙刃级主战坦克在哪，我带你回圣城，请教皇赐予你半神体的身躯，让你回到年轻时，并拥有永世长存的寿命。”

画面外，帝国士兵们已是面如死灰，一个国家的最高领袖被俘，这本就是耻辱，更别说还被人当众像狗一样侮辱...不，这待遇恐怕连狗都不如！

那些负责转移龙刃级主战坦克的士兵更是绝望，当他们看到岳润生因恐惧而失禁，联想到他一直软弱的性格，再加上加拉哈德开出的充满诱惑力的条件，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所有努力要白费了。

岳润生不停喘着粗气，他的眼神飘忽不定，眼球侧移，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死相凄惨的陆长卿，恐惧击溃了他的内心。

畏死，这是人之常情，谁不怕死？都怕，陆长卿死的时候一定也怕，只不过她没说出来罢了。

现在，希望尽失，要么像陆长卿一样，毫无尊严像条狗一样被杀死在这里。要么选择妥协，活下去，而且是以一个全新的身躯与人生，再活一次！

曾经的人生犹如走马灯，一幕幕被人欺负的场景在岳润生脑海中浮现，自己的过去已经够卑微了，现在有一个摆脱过去束缚的机会，一个新生的机会！一个获得尊严，重新活一次的机会！

左手地狱，右手天堂。

怎么选？不应犹豫...

龙刃级主战坦克的位置涌上喉前，岳润生张开了口，几欲道出。

毫无征兆，脑海中的画面汇聚成一点，幻觉出现了。

当岳润生一眨眼，他发现自己蓦然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是在将宗门下修习的时光。

将宗正在给弟子们授课，当时的岳润生已经是个大人了，但整个课堂只有他一个人是大人，旁边坐着的全都是天赋异禀的孩童，都是他无法高攀无法企及的小朋友。

正在上课的将宗似乎听到了岳润生粗重的呼吸，他看了过来，一根手指竖在唇前，示意岳润生安静，不要影响老师上课。

“啪！”岳润生脸上挨了一巴掌，幻觉并没有因为这个巴掌消失，但加拉哈德的声音却穿透画面传来：“我给你三秒钟！”

岳润生惊恐地喘息着，他想求饶，想报出龙刃级主战坦克的位置，想以此苟活。

突然，岳润生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下意识转过身，发现一个孩子坐在自己身后，他认出来了，不是别人，正是孩童时期的柳扶苏。

柳扶苏似乎干了什么坏事，不停地捂嘴憋笑，最后将一根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三！”

“扑通。”岳润生感觉自己的头被什么东西轻砸了一下，他呆呆地看了过去，只见冷鸢坐在他的右手旁，她露出了小孩特有的天真笑容，指了指地面。

岳润生看向地面，刚才砸他的是一张纸团，他将纸团捡起，打开，发现上面写着一行字：快摸摸你的背！

岳润生摸向自己的背，摸到一张贴着的纸，摘下一看，果然，柳扶苏又画了一个猪头贴在他的背上，如果冷鸢不说，一会他下课出去又要被人围观了。

冷鸢悄悄看了一眼在黑板写字的将宗，随即笑嘻嘻地看向岳润生，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二！！”

这时，将宗写完了东西，转过身，打开教材说：“今天我们品读《诗经》，请大家翻到第七页。”

岳润生下意识摸向自己的书包，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他忘记带书本了。

将宗推了一下老花镜，古板地说：“没带课本的，主动站起来。”

岳润生刚想站起，前排突然伸出一只白皙的小手，将一本《诗经》递了过来。

前桌的女孩转过头，是11岁的陆长卿，她将自己的课本给了岳润生，对他甜甜一笑，主动站了起来。

将宗板着脸说：“长卿，你一直很遵守纪律，今天怎么回事？”

“报告师傅，我今天起床太晚，不小心把课本落在家里了。”陆长卿嬉皮笑脸地回答，她偷偷转过头，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一！！！”

加拉哈德的嘶吼声撕碎了岳润生的幻觉，当脖子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时，他知道，屠刀已经架上来了。

短暂的时间流逝在无限拉长，曾经的一幕幕完整地从脑海中闪过，岳润生蓦然发现，除了被欺负时的卑微，原来还有很多幸福的事。

比如柳扶苏在他背上贴猪头的时候，冷鸢会帮他撕下来。

冷鸢往他头上扔纸团的时候，陆长卿会捡起来丢回去。

大家一起上学，放学，一起跑到街上凑钱买个烤翅桶，因为岳润生最高，大家就把最大的那根鸡翅给他。

还有老元帅，岳润生每次作业写不来，老元帅就耐心地教他写作业，如果哪天他忘带作业被罚站，那么老元帅，柳扶苏，冷鸢，陆长卿四个人也会故意不交，五个人一起罚站，以至于大伙都叫他们“五人帮”。

百年时光犹如烟火变幻，回荡在晚风中的下课铃，一起捡来收养的小黑猫，大家在秋天攀比谁捡到的枫叶最漂亮，还有那许许多多埋藏在时光中的故事。

真是一段不错的人生啊...

终于，岳润生张开了口，加拉哈德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欣喜。

可谁知，岳润生并没有看向加拉哈德，而是看向了灵视者的眼睛，直盯画面，仿佛在注视着每一名帝国士兵。此时此刻，这个百岁老人爆发出了此生从未有过的威严，他的声音依旧因为害怕而哆嗦，却洪亮得如雷贯耳：“将士们，奋战到底，赤血帝国需要每个人恪尽职守。”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无论画里画外都是如此。

“啊！！！！”加拉哈德的脾气终于爆发了，他举起了长剑，发出了狰狞的咆哮，以全身之力砍下。

“噗嗤！”人头落地。

崩坏50年3月21日，赤血帝国大元帅岳润生殒命，窝囊了百年的老人沉淀一生岁月，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点燃了自己，纵使一闪而逝，但身处黑暗的每一名帝国士兵都目睹了璀璨又夺目的光辉，将其永远铭记在了心中。

领袖被斩，这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尤其士气方面。

但此时，江南各地没有一人动摇，所有士兵，包括平民，每个人都挺直了身体，面对画面中殒命的大元帅，面对那具无头尸首献上了崇高的军礼。

元帅已死，但赤血军旗仍在凛冽腥风中飘扬，未曾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