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一百五十里的一处土窑，鱼俱罗和韦怜香相对而坐。

鱼俱罗是大宗师，韦怜香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太监，可宰相门前七品官，皇帝的贴身太监有些时候比宰相还大，鱼俱罗也曾经身居高位，知道得罪什么人都不能得罪宠臣的道理。

所以，表面上看起来是两人商谈，实际上却是以韦怜香为主导，鱼俱罗则显得有些唯唯诺诺，当然，也只是一点。

韦怜香见惯了权势富贵，更知道实力为尊，若是他真的不知好歹，得寸进尺，把鱼俱罗惹急了一巴掌拍死他随后安心留在瓦岗，李阀绝对不会为了给他报仇而和两位擅长沙场交锋的大宗师沙场对决。

“韦公公，不是鱼某故意为难，而是实情就是如此，程咬金看似粗陋，实则精细无比，更有徐茂公和沈落雁出谋划策，若是再拖下去，他们定然会生出疑虑，到那时，一切就都晚了。”鱼俱罗激动的说道。

韦怜香笑道：“鱼大将军勿怪，最近长安事情太多，做事需要谨慎一些，再者说了，即便程咬金走了又能如何，得鱼大将军一人，胜过千军万马。”

这话虽是称赞，但是婉拒之意昭然若揭，虽然都是宦海沉浮的老油条，可鱼俱罗多是沙场争锋，并不怎么擅长官场事物，否则也不会被人进几句谗言就被杨广下令处斩，连个求情的都没有，这人缘实在是太特么差了。

韦怜香虽然是魔门出身，可跟随李渊日久，学了不少官场手段。

如今李阀名头最亮的自然是李世民，可熟悉内情的都知道，李世民还是潜龙，李渊才是真龙，这位爷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当官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能力，不是功劳，而是“稳”，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最大的好消息，做好分内的事情已经足够了，画蛇添足可能画出真龙，立下滔天功劳，更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把自己也搭进去。

对于李阀来说，只要鱼俱罗投奔过来就算是好事，瓦岗的事情自有算计，用不着如此，鱼俱罗的算计，还是太过于着急表现自己了。

更何况，你鱼俱罗原本投奔宇文阀，宇文阀嫡系还没死绝，还没灭门，你就准备投靠瓦岗，瓦岗对你没有任何亏欠，你觉得李阀更好，便毫不犹豫的投奔，还要拿瓦岗的人当见面礼。

这种人，上战场当个先锋大将还可以，重用？下辈子都不可能，为王者最忌讳的便是三心二意的臣子。

可鱼俱罗也有自己的苦衷，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功法破坏力十足可休养身体的效果不怎么样，年轻的时候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留下了不少伤病。

如今他的实力已经开始退步，即便好生修养，有神医国手帮忙调养身子，最多三年，他便会跌出大宗师境界，他的寿元也仅剩不到十年。

这等事情自然不能明说，说了价值就降低了，鱼俱罗只能搜肠刮肚的想别的话语，心说以前觉得那些耍嘴皮子的文臣都是废物，除了搬弄是非啥都不会，现在看来，耍嘴皮子就是最大的本事啊。

韦怜香问道：“鱼大将军，程咬金手下强手不少，而且都是沙场悍将，精通骑射，便是千军万马包围，只要姜松带头冲锋，也未必冲不出去，鱼大将军可有计策？”

这话正好问到鱼俱罗心坎子上，鱼俱罗沙场大将，擅长行军打仗，不擅长官场算计，闻言立刻说出自己的计划：“程咬金麾下高手，无过大宗师姜松和他的小舅子裴元庆。

姜松是枪术大宗师，枪术超群，可他只是一个人，只要鱼某和紫阳真人联手，必然可以击败他，天师道的秦寒真人武功超群，可对付裴元庆，至于秦琼罗成之类，秦王麾下天策府的精兵良将足够对付了。”

韦怜香还在思索这个计划有几分可行性，一个粗豪的声音传了过来：“好谋划，好谋划，只是不知道这般好的谋划，是否容许老程我参与进来。”

听闻这话，鱼俱罗大吃一惊，心说程咬金什么时候发现了他，而且贴近他这么近的距离他都没能发现，韦怜香的敏感程度比他强十倍，程咬金的话刚刚传来，便催动功力，准备冲破土窑离开。

可徐茂公恼恨鱼俱罗的算计，早就设计好了一切，韦怜香刚刚冲破土窑，三支箭失便射了过来，韦怜香看了一眼射箭的人，差点气的背过气去，射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计划用来对付裴元庆的秦寒。

没错，秦寒早早赶到此处，若非有秦寒施展空灵诀，程咬金等人也不能安然潜伏至此，作为沙场大将，鱼俱罗的危机感应可是一等一的强悍。

看到秦寒，韦怜香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再也保持不住往日的淡定，惊叫道：“是你，你是瓦岗的人！这些事情都是你算记的？”

秦寒轻笑道：“没想到吧，我一直都是瓦岗的人，可你说的算计，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看你的表情，估计是什么大事，明明白白告诉你，我确实策划了一些大事，可只是推了一把，动手的不是我，你可别误会了。”

韦怜香吸了几口凉气，恢复了镇定，声音清冷的说道：“秦道长敢如此光明正大的现身，想来是有万全之策，不知明年的今天是否有人为杂家烧香。”

鱼俱罗怒道：“程咬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然跟踪我！你对我可曾有过信任？”

人就是这样，即便打算背叛捅刀，在发现对方不信任自己之后，仍旧感到愤怒，甚至会觉得自己的背叛是应该的，这等人品，无论在哪里都休想得到重用。

程咬金不屑的说道：“信任？你这狗贼也配和我说信任！我问你，你可曾真心投奔过瓦岗？你投奔之后，我可有半分对不起你的地方？可你呢，仅仅不到两天就背叛，哼！你想拿我老程当投名状，也不问问老子答不答应，老狗，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