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陌的视野靠近其中的一条鱼，反正来都来了，亲眼见到“传奇异志”，好歹将这个讯息更详细地带回去告诉掉文爷爷，想他老人家会很高兴。

这鱼长得细长一条，此时自发卷成了一个圆，鱼鳍就这么垂下来发着光亮。鱼的两只眼睛都闭着，长在同一侧，另一侧则是一张一合的鱼嘴。就算是在萧陌见过的鱼中，这种鱼都算是长得古怪了。这些鱼就像是一个个圆形的照灯一般挤在一起，成为了照亮下方峡谷的顶灯。

到这里为止，还只是普通的少见多怪，只是这样的话，那异志中所描述的那个故事多半就是编造的，但等到萧陌将视野往整个鱼群中心探索时，发生了一点波折。

萧陌的视野被扭曲了。

萧陌是在看到光亮出现了转折时猛然意识到不对劲的，他当机立断地将视野重新跳脱出鱼群中心后，光亮才重新恢复正常。

为了确定视野的扭曲原因，这次萧陌多花了些功夫在内景里捣鼓出了两个视野。

内景的变幻和修炼，不依循基本的功法，有现在的成果，基本上是萧陌自身开拓出来的。他有时候会想，难怪“万象浮生”这门功夫对世上大部分来说都那么难练，而练就之人也并不长命，可能就在于这门神功需要耗费的精力远远超过一般的武功。

练过武的都知道，想要成为某一门功夫的高手其实只要天赋不是太差，自身足够努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必然会达成某种境界。

但是这门功夫自然是某个惊才绝艳的高手前辈所创，再经历后世无数厉害之人的改善才能有当世的武者们按部就班的成果。

要创立一门全新的武学，不用说，必然是难于登天，而能做到的人，都早已是传奇。

萧陌不知道“万象浮生”这门神功最初是谁创立的，但那个人在武界可堪封神。因为他开创的是一门习练者也必将成为创造者的神功，每个能入此门的人，必将会成为那个传奇。

“万象浮生”是一门需要每个习练者入门后，根据自身的才能重创的武学。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精力耗尽的时候，这个人自然也就到了油尽灯枯，而万象浮生是没有尽头和边界的武学，入门者本来都是佼佼者，也绝不会允许自己面对着浩如烟海的武学宝藏停步不前。

萧陌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被耗尽精力，但他却很有自信，因为如果是要论边界和精力，那么他也尚未看到自己的极限。

等到萧陌将视野增加到十个的时候，他终于搞清楚视野的扭曲是怎么回事了。

每隔一定的间隔，会有不同数量的鱼睁开眼睛，而这些睁开的眼睛也会发出光芒，这些光芒会和原本的光芒进行一定的交错，之后营造出一种无光地带。

无光地带就会将视野的一部分进行彻底吸收，从而造成整个窥探视野的扭曲。

这些鱼群的睁眼有一定的规律，无论是数量还是睁眼的频率，等萧陌搞清楚的时候，又花费了不少时间。

这种视野扭曲的作用，萧陌想了想，可能是一种应敌的圈套。无论是天敌还是猎物，只要对方的视野被蒙蔽，那么一击必杀就容易得多。

延展开去的话，那个上古异志里的故事，可能也是因为这种鱼的应敌全套，令曾经的上古先民产生了视觉偏差，所以才有了鱼人鱼草的观感记录。

不过这么大群数量的这种鱼聚集在此处，萧陌猜测，多半是为了捕猎。

在这个峡谷中捕猎的话，总不会是正在峡谷中段最宽敞的地方沉眠的深海巨兽吧？

萧陌否决了这个荒唐的猜想，别说深海巨兽将这里当作巢穴一般，毫无防备地就这么睡着，就光是它那逆天的智力和能力，都不可能沦为任何海中生物的猎物。

萧陌推测的并没有错，因为不久后，就有真正的猎物被这里的光亮吸引上门了。

那可能是萧陌所见过的所有八爪鱼的老祖宗，体型差不多有萧陌他们的那艘海船那么大，不过还是比深海巨兽小多了，但就它那张牙舞爪的模样，这个体型也是相当骇人了。

一对一的话，这些会发光的小鱼当然只能沦为对方腹中食，但现在是一群成千上万对上一只，前者还早早地设下了圈套，那么鹿死谁手就形势逆转了。

巨大的八爪鱼比起萧陌要逊色的多，它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已经陷入了鱼群的视野陷阱中，挥舞着巨大的触须根本没有真的对鱼群造成任何伤害，现在的行为在萧陌看来就和睁眼瞎没什么区别。

而随着八卦鱼视野的扭曲程度加深，它最后冲进了鱼群中，也就是萧陌一眨眼的功夫，这条巨大的八爪鱼被切割成了无数份，血液飘散开来没多久，就被鱼群彻底吸收，而八爪鱼的碎片也尽数被鱼群分刮干净，没有留下哪怕一点痕迹。

眼前的景象说是残酷也好，说是惊悚也罢，萧陌算是大开眼界，然后不想再看第二次这些鱼群进食的模样，就在有一条巨大的猎物靠过来时，将视野往峡谷下方沉去。

掠过还在沉睡中的深海巨兽，萧陌微微顿了顿，因为他原先以为深海巨兽搞那么多事，甚至跑到岛上吞了整个湖都要和他算账，那就不该只是吞了湖存起来什么都不做，跑来睡觉。

毕竟他俩交锋三次，要是萧陌这么容易对付，只是吞了就万事大吉的话，深海巨兽早在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就已经把萧陌收藏为他体内的一个山洞了。

但是现在敌不动，萧陌又有别的事疑惑，只好也不去惊动它。遇到好的对手，萧陌还是习惯让对方尽情发挥，这样无论是战斗还是游戏，都能玩久一些。

视野下降了不短的时间，终于达到了峡谷下方，萧陌看到光亮发出的是什么时，倒是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发光的东西是长明灯。

长明灯比起峡谷上方的鱼，要是放在江湖上，那绝对是后者骇人听闻的多。

但在这样的深海中，出现的长明灯却让萧陌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这时候看到任何奇怪的生物都不会震惊，但是看到由人造出来的长明灯却是无法淡定了。

渡生亭中也有长明灯，无论刮风下雨都不会熄灭，而且一盏茶的燃料可以燃上百年，但是燃料再多也会有燃尽的一天，还有一旦灭绝了空气，长明灯也会熄灭，所以从根本上来说，不能叫做“长明”。

古籍之中也有不少记载，例如无需燃料可以万世长存的长明灯，无需空气也能永远燃烧的长明灯，但这些长明灯只有记载，没有真正留存于世的实物，所以萧陌并不相信。

但现在，萧陌亲眼所见，却不得不动摇了。

眼前的海底世界中，有着数以万计的长明灯，就这么在深海之中，似乎已经燃了千万年，而灯芯之处，没有任何燃料。

更让萧陌震动的是，这些长明灯布下的方位，是一个大阵。而这个大阵和母岛上那个阵是同一个。

有人在海外的一个岛上设下一个需要数以万计的人作为祭品开启的残毒阵法，本身已经足够骇人听闻，而在深海的海底，有着同样的一个阵法，以不灭的长明灯呼应，那就更是匪夷所思了。

但无论如何难以置信，这些都成为了事实摆在萧陌的眼前。

萧陌撤回了视野，回到了内景中，他的意识因为太过震惊，已经无法保持不变的专注。

因为也是初次有意识受到这么强烈冲击的情况，为了多一重保障，萧陌往自己意识上叠上了目前能做到的最大的稳定和守护的光团，然后才一头扎进了其中一个创造出来的虚幻内景中。

这个内景中什么都没有，只有呼号的寒风和望不到边际的冰原，萧陌觉得自己需要冷静，所以把自己送来了这里。

到了这里后，萧陌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这创造出来的冰天雪地的世界中行走，他觉得有点冷，但是这种程度刚好，能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冻结太过凌乱的情绪，然后开始思考，整理目前所有掌握的讯息。

如果依照时间顺序，最明显的一条线是，血族死灰复燃，渡生亭替天行道，萧尘和小埃救下了云流，然后安排了萧陌他们五人的出海试炼，最终让萧陌五人帮云流去做她想做的事，也就是去捣毁血族总坛。

这条线处处都是萧尘的安排，但是萧陌知道还有许多是意料之外。

但这些意外，萧陌又不觉得他老爹毫不知情，只不过这些意外无法把控，萧陌可能碰得上也可能碰不上。

比如深海巨兽，还有现在的海底大阵。

小缃会发狂入海这事萧尘一定知道，那么会引来深海巨兽这个事也就不是绝无可能。

海岛上那个妖邪的大阵，萧尘也知道，所以海底这个一模一样的阵法也就不那么不可理喻。

但是，萧尘不会拿萧陌的命去冒险，所以这些……只能还是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