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萧陌又验证了几次，发现这个模糊，并不是自身原因后，又让云流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一同看了遍。

等云流也得出了同样的结果后，萧陌若有所思地说道：“想不到这也是一个阵法。”

云流对阵法一窍不通，但她联想到这个岛的许多波折，便看向山壁之上：“会不会和那个阵法有关？”

萧陌点头：“八九不离十了。”

原以为这个岛就是萧尘找来给他们五人试炼用的，但现在种种迹象表明，萧尘的真正用意根本不在于此。

试炼是真的，但试炼的目的不是为了漫无目的地航海，而是为了去做一件事。

这件事，现在看来，毫无疑问，是和云流有关。

萧陌能想到这一点，云流就不可能想不到。

她也完全没料到，萧尘和小埃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一直还在延续中。

而事到如今，云流似乎失去了立场，去同意或者拒绝他们的救助。

因为萧陌看着她说：“我做事从来不会半途而废，试炼也不会只完全半吊子，这个谜题不解开我不会放手，最后，如果这事是为了你，那我义不容辞。”

云流看着萧陌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萧陌不清楚云流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对方无论同意与否，按照以往直爽坦白的性格，都会给一个表态，但现在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萧陌想了想，还是顺着云流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如果今天换了别人，萧陌就不会急着上去再要个答案，他最多就留在原地等对方一个回复。

但云流多半是不同的，这个人看上去很简单，似乎一眼就能看透，但实际上，她显露在人前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稍微露出些许与平日不同的地方，就会让原先的认知都无效。

萧陌稍微有些焦躁，这种情绪他几乎没有，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太过在意对方了，才会产生这种起伏很大的情绪。

但在意云流，几乎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萧陌也有些无奈了。

好在，云流没有走远，不过这个岛上，她几乎就只待在两个地方，白天在海边，晚上在湖上。

只不过现在的云流没有像往常那样，对着大海挥剑，而是静静地坐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望着大海，犹如一座单薄的雕像。

萧陌站在远处静静看了会，越看越觉得心里堵得慌，于是就上前打破了这个荒凉的静默。

云流这次很早就注意到萧陌过来了，也注意到对方盯着自己的背影看了很久。

云流并不知道萧陌在看什么，萧陌看了多久，她就想了多久，然后当萧陌终于来到身边坐下来后，她开口问了：“你在看什么？”

萧陌一愣：“什么？”

云流很自然地就把问题问出了口，因为太过困扰，所以她想马上知道。

“你站在我身后注视我的背影看了一炷香时间，你在看什么？”

萧陌又愣住了，这回他愣住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而且他根本没想过云流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

是了，她又是那个一眼就能看透单纯爽直的云流了。

萧陌自己被自己的傻气给逗乐了，想着既然对方这么坦白，没理由自己就要遮遮掩掩啊，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其实也真的没什么可遮掩的。

“我在看你。”

萧陌的回答，并没有让云流明白，她只好再问：“看我什么？”

萧陌便继续回答：“什么都没有，只是看你。”

这回，云流微微蹙眉，脸上的表情再次生动起来，萧陌看的眼睛一亮，心中想的却是，真想看看她所有表情的模样，想看她每天都生动鲜活的样子……

应该是萧陌这回的眼神太过直白热烈，即使是坦然如云流，也感受到对方情感的外放，是明明白白对着自己，而她突然就福至心灵，明白过来，萧陌那句翻来覆去，只是“看你”的回答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但是答案又有了新的疑惑，云流望着萧陌问：“为什么这么看我？”

萧陌心里一喜，心想对方居然明白了自己那看似没有丝毫意义的回答。

心情好了，萧陌回答的话也就脱口而出了：“因为你很好看。”

这话换个人说，换个场景，可就是登徒子之语了，但这两人，一个说的坦荡，一个却是听的释然。

只不过云流还是有些疑惑：“我刚刚笑了吗？”

萧陌马上想起，之前他追着云流想让她笑，说她笑得好看，所以云流的理解，就是自己可能是笑了，才让萧陌又这么说。

萧陌没想到短短几日，自己心态的变化又不同了，不过他觉得自己面对云流，什么话都能说，于是就道：“你没笑，但你刚刚皱眉头了，而且不管你什么表情，都好看。”

云流一下子就理解了萧陌这句话，因为萧陌在她心中也是这样的，所以她点点头，然后就像是萧陌这样坦然地说：“我也一样。”

即使萧陌从来自负，但这句话他还是反复斟酌，最后依然还是开口：“云流你的意思是，在你眼中，我也无论什么表情，都好看吗？”

因为过于想要确定，所以萧陌几乎把刚刚自己夸云流的话重复了一遍用在自己身上，因为他就怕是自己会错意。

云流给了他确切的回答：“是的。”

萧陌猛地松了口气，然后就笑了：“我觉得自己有病，哈哈，追着你问自己好不好看，被其他人知道了，非得嘲笑我一辈子。”

云流知道萧陌这话是玩笑，便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看着萧陌笑着的模样，云流再次在心中确定，萧陌真的很好看。

自己看人和被别人看，是两回事。

尤其是萧陌喜欢看的人看着自己那专注的模样，让萧陌感觉有一股酥酥麻麻的爽利从后背一直窜上了后脑。

萧陌被这陌生的感觉触动到了，只觉得这感觉不断加强，自己有点承受不住，当下想要马上阻隔这个视线。

所以萧陌脑子一热，双臂一张，直接将云流抱住了。

如果萧陌现在能看见的话，他会惊喜地看到云流错愕的神情第一次出现在脸上。

不过与此同时，萧陌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干了什么后，他却不像是一般人那样惊慌失措，反而发挥了生来就淡定从容的本性，他一动不动地抱了好一会。

萧陌在确定，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突然失去所有知觉的感官，以及突然而来一片空白的大脑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陌儿遇见喜欢的人时，就会知道了。”

萧陌想起了娘亲的话，当时他还小，遇上那些情爱纠葛的因果大案，总是不明白，为何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恨情仇，会造成那么多的生生死死和打打杀杀。

后来他长大了点，跟着六艺斋六位斋主学文习艺时，也从书中认识到不少情情爱爱的诗词典故，那时他虽然道理上明白，但感受不深，对着那些偶尔看到他就会脸红的少女们，也毫无所觉。

但是现在，萧陌突然明白了，他这是喜欢上云流了。

想通的一刹那，萧陌的脑中似乎有万千礼炮烟花绽放，炸的他晕头转向。

而被萧陌抱着很久不撒手的云流终于反应过来了，她试探地抬手拍了拍萧陌的后背：“萧陌？你没事吧？你的心跳好快——”

萧陌猛地放开云流，因为激动，双眼亮的很，就这么望着眼前的少女，以少年人情窦初开的大胆和热烈，真诚而坦率地大声说：“云流，我喜欢你！”

没想到萧陌这告白的华语一出口，就看到云流变了脸色。

虽然萧陌喜欢云流能有更多鲜活的神色，但是在这样的情境下，看到喜欢的人露出几乎是惊恐的神色，萧陌就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所有的情绪全部冷下来了。

一旦冷静下来，萧陌就知道云流不是针对自己的话，马上担忧地询问：“云流，怎么了？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伤到你了？”

云流的情绪比往常收敛的慢，但十几年的遭遇还是让她很快恢复原来的模样，但她还是转开了视线。

萧陌心里又冷了几分，她不敢看我了。

似乎是平复了下情绪，云流才开口：“你说喜欢，是要什么？”

云流这话一问出口，萧陌还有什么想不到的，她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她可能听过最多的话，就是“喜欢”，因为她是圣女，是整个血族最“喜欢”的器皿，是整个血族所有人都“喜欢”的象征。

萧陌一瞬间心痛的闷哼了一声。

原来，她让自己这么痛。

但是如果有得选，萧陌想代替她痛。

“萧陌，你——”

云流心里因为萧陌的那句“喜欢”很难受，她以为自己早已对这两个字麻木了，但没想到萧陌不一样，她不想听到萧陌对自己说。

但即使这么难受，即使都不想看萧陌的脸了，但听到萧陌轻微的闷哼，看到萧陌苍白痛苦的脸，云流更在乎萧陌是不是有事。

只是云流还没说完，就被萧陌握住了手。

和云流冰凉的手不同，萧陌的手很温暖。

萧陌说：“云流，你看着我。”

萧陌的声音很温柔又很坚定，云流不由自主地就压制了心中难受的情绪，抬眼看着萧陌那双明亮又深邃的眼睛。

“云流，我对你的喜欢，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是我能为你做任何事。但我以后不会再对你说这两个字，我重新说一遍我刚刚对你说的话。

“不管你在哪，都有我在你身边，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都有我陪你一起面对一起解决，不管你想哭还是想笑，都能让我看见。

“我也想你能看着我，看到我就开心，看到我受伤你会难受，看到我高兴你也会一起高兴。

“我想和你经历人生一切的喜怒哀乐，想要一起去你我想去的地方，想要一直一直永远在一起。

“云流，我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