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作者:柴帝 | 分类: | 字数:37.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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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渡生亭主
离开金陵城后,两人再不迟疑,决定立即赶回渡生亭总坛。
自从半年前渡生亭新选的金童玉女相继死于蛊毒后,萧尘与小埃就无法再置身事外了。
两人暗中汇集各地分坛的线索,已经追查了岳州、润州、陆州、饶州、益州,金陵是第六个发现巫蛊教活动的地方,但除了引来一大批黄蜂外,仍是一无所获,当下事不宜迟,只好回总坛再行计议。
自遇见落梅后,一来急着赶回总坛,日夜兼程,二来小埃心事重重,两人便只顾赶路,几乎都未说过话。
萧尘知小埃既忧心渡生亭,又对落梅的一腔深情空付而伤然,心想今日落脚休息时定要和她谈谈,即使不能解开她此刻心结,也要让她明白还有自己与她一同分担。
两人正同时施展“错烟步法”急速前行,萧尘本就一直注意小埃,忽觉她气息一乱,身形一晃,忙赶在她倒下前扶住她。
见她脸色极差,不由赶紧扶她到路旁坐下,萧尘心道:“该死,怎么连她身体欠妥都未察觉。”
萧尘心中责备自己,手指搭上小埃手腕,忽心中一跳,不由凝神按上小埃脉搏。
小埃有些虚弱地开口道:“小尘,我想是有些累,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萧尘一抬头,一双精光灿然的眼睛望定小埃,无限欢喜道:“小埃,小埃。”却是连叫了两声“小埃”。
小埃从未见过萧尘这副欢喜到失神的样子,不由有些紧张,伸手握住萧尘的手,竟在微微发抖,不由更是紧张,道:“小尘,怎么了?到底……”
“小埃,你要,你要做妈妈了。”
萧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只是已开心地不能思考。
小埃清清楚楚地听到这几个字,却恍若雷击,好久才伸手抚着萧尘的脸,热泪盈眶,哽咽道:“小尘,你要当爹了。”
洛阳,朝霞峰下的小村庄。
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正帮一位身怀六甲的青年妇人晾晒衣物,一边发着牢骚道:“萧嫂子,你家萧大夫也真是的,你这日子都快近了,他还三天两头地出诊,你也不说说他?”
这青年妇人正在一旁翻晒丈夫采回的草药,闻言笑道:“云大娘,我不碍事,救人要紧。”
云大娘回过头,也笑道:“你们两夫妻都是菩萨心肠,又那么恩爱,老天一定会保佑你们儿孙满堂,百子千孙。”
“那就借云大娘吉言了。”一位穿着青衣布褂的青年大夫背着药箱走来,笑意盈盈道。
云大娘好言相劝道:“不过萧大夫别嫌我多嘴,你家娘子生产的日子也就这几天了,你可不该再这么往外跑了。”
青年应道:“大娘说的是,我这几日都不出诊了。”
两人谢过云大娘,便各自回屋了。
青年扶着妻子回屋坐下,柔声道:“今日辛苦么?”
青年妇人道:“整天都只晒晒太阳,翻翻药材,有什么辛苦的。倒是你,几个月来,瘦多了。”
说着,抬手抚着丈夫瘦削的脸颊,不由泛起一阵心疼。
青年笑道:“谁让我是你那忧国忧民,爱妻爱子,悬壶济世的神医丈夫呢。”
一句话逗得妻子也笑了起来。
这几日,青年果然日日在家照顾妻子,寸步不离,而他们的孩子就在第四天朝阳初升之际降临这个人世,是个男孩子,他们为他取名萧陌。
一个月后的清晨,云大娘照例起来送早点,却见萧大夫家已是人去楼空了。
滇川道上,一辆马车不疾不徐地跑着,即是如此,这条路还是很不好走,马车内震得厉害。
驾车的青年正是离开洛阳小村的萧尘,此时掀开车帘道:“要不要紧?”
车内的小埃抱着怀中婴儿笑着摇摇头。
又走了一日夜后,这路马车已过不去,他们便弃了马车步行。
自从多方打探得知,屡次使巫蛊之术毒害渡生亭众的,是二十年前被萧迹率众荡平的西南巫蛊教残余后,总坛又不断传来前往西南的教众音讯全无的消息,事到如今,渡生亭已决定要和巫蛊教全面开战了。
开战在即,原本散落在各地搞动作的巫蛊教众都撤回西南大本营迎战,而渡生亭也召集了各地分坛亭众们,要在五火堂五位堂主的亲自率领下,前往西南。
而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萧尘和小埃回到了渡生亭。
渡生亭自从上一任亭主吴连雨叛变出走后,一直都是群龙无首,这几年选出的金童玉女又相继被巫蛊教毒害而亡,五火堂和六艺斋撑到今时今日已是不易,而就在这么动荡危机之时,萧尘回来了。
论功绩论实力,萧尘都是这世上最合适的渡生亭主的人选。
萧尘本人其实对亭主之位并无任何观感,他不愿多半是自身不受拘束的性格使然,但如今渡生亭危难关头,他唯有担起此任,成了渡生亭第八十四任亭主。
总坛中,渡生亭众原本对萧尘和小埃的回归大喜过望,这段时日屡遭打击的士气都为之一振,早就不计较两人当年装死远避渡生亭的作为。
不过渡生亭众那股激动兴奋的心情还未平复,刚上任的萧尘亭主下了第一道命令,就令众人差点急火攻心。
萧尘让渡生亭众全部原地待命,他要自己单枪匹马地去西南巫蛊教老巢。
神火堂主谷漠浑这些年连着经历两位兄弟的身死,苍老了不少,但渡生亭正遇多事之秋,他倒是从未想过卸下肩头的重担。
原本萧尘回归之前,正准备亲自去往西南打头阵,此时听到萧尘的决定,谷漠浑当下就表示了反对:“尘——亭主,此事绝对不可!”
谷漠浑一开口,其他人也都纷纷表示了反对。
说到底,萧尘身份特殊,又是几经周折才终于成了亭主,众人心中情感多半还是当他孙侄一般爱护,因此陈情的陈情,说理的说理。
萧尘这些年随着年纪渐长,阅历更丰,加上万象浮生的功力越发精深,性子更见沉稳,此时便不声不响地听着众人将利害关系慢慢陈述。
其中最重要的无非是三点。
其一,渡生亭主责任重大,虽历年大事,亭主往往身先士卒,但每次都是带着亭中选出的精英共赴战场,从来未有亭主单身赴会的先例。
其二,渡生亭众虽遍布天下,但西南地区如今已是巫蛊教的地盘,一旦开战,就是两大组织的实力拼斗,而不是一人之力能解决。
其三,巫蛊教残害了众多渡生亭众,这是渡生亭之仇,怎能让亭主一人一肩承担。
直到众人尽数说完,萧尘才针对所有人提出的所有顾虑进行了细致的解说。
“第一,没有先例,不代表不能创造。渡生亭哪有那许多规矩,从来都是因势利导。”
“第二,既然大家都知道,一旦倾全亭之力赶赴西南,必然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大战,到时候西南血流成河,双方无论谁胜谁败,都必然会是死伤惨重。
我很清楚,有的战争不得不打,真等到了那个地步,我自然不会自大到觉得能靠一人解决。但今次西南之行,我却有足够的把握,靠我一人之力可以消弭一场双方数万人的血战。”
“第三,渡生亭众之仇,是整个渡生亭之仇,换句话说,也是渡生亭中每个人的责任,是不是?那么我身为渡生亭的一份子,这个仇我去报,又有什么问题呢?”
萧尘善辩,渡生亭谁不知道,就连当年教导他的六艺斋众人在口舌之争上都没人胜过他。
最头疼的是,萧尘小时候论理说事还有诡辩小聪明的成分,但如今以他的修为,很多别人说出来可笑的话,到了他嘴里,反而成了理所应当的事。
众人一时语塞,最后还是问礼斋斋主孔儒找到了三点中的一个突破口,问了出来:“请问亭主,将如何以一人之力荡平西南巫蛊教,我等愿闻其详。”
萧尘笑了笑,众人心中全都“咯噔”一声。
这笑容渡生亭总坛的各位都太熟悉了,小时候每当萧尘计划得逞,或是对方掉入他早就预设好的陷阱中时,萧尘就是这个笑容。
之后,萧尘讲了他的“一人”计划。
全员一时半会都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但渐渐的,所有人都想明白了,不得不说,这个计划让在场众人都无可指摘。
一个没有任何漏洞的计划,照理说是不可能有的,因为江湖局势瞬息万变,谁也无法预测未来的变数。
但萧尘的这个计划,因为从始至终都只牵扯到他本人,所以他有足够的信心和实力完美执行这个计划。
换句话说,如果萧尘带了渡生亭众前往的话,反而会生出无法预料的变数,导致计划变得不完美。
渡生亭众人恍然大悟后,又不由得面面相觑,总觉得事情这么解决似乎太过顺利?
萧尘却没给众人留下足够的思考时间,直接开口就要启程:“那么事不宜迟,我这就带着小埃和萧陌去西南了,麻烦子朝伯伯在驭术斋中帮我们选几匹好马和一辆结实的马车。”
萧尘此言一出,众人又是哗然。
驭术斋斋主子朝摇摇头:“亭主,西南之行,慎重。”
去西南这么危险的事,萧尘独自去勉强算是说服他们了,但他现在怎么反而要带着妻儿同去?这未免太过儿戏了!
不过这次萧尘还没开口,小埃先说了:“诸位稍安勿躁,我带着陌儿去西南只是去见一位老友,只是正好和亭主顺路,并非去破坏亭主‘一人计划’的。”
小埃和萧尘不同,她在渡生亭担当烟火堂主的那些年,作风行事有目共睹,其认真严谨的性子,和肆意跳脱的萧尘全然不是一个路数,因此从小埃口中说出的话,倒是让众人立即相信了八分。
不过众人忧虑之心不减,小埃这看望故友的事何时不能做,偏偏选在这个时机,分明就是想要跟着萧尘一起去西南。
萧尘和小埃的感情,渡生亭众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当年天地谷那一跃,众人就知道他俩之间的感情有多深,这份深情,怕才是两人无论到哪都不分开的缘由。
小埃自然知道众人的忧心,便开口宽慰道:“诸位还请放心,为了亭主的安危,我也不会带着孩子给他带去哪怕一分一毫的危机,我做事的分寸还望诸位给与信任。”
小埃都这么说了,众人哪还有赘言的余地,当下便赶紧动员起来,为亭主出征做好完全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