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黄昏时分，赵天豪穿着一件黑色大衣，一脸庄重的出现在无人的教堂。

他穿过教堂的大厅，走进大厅尽头的一扇小门，又走过一条幽暗狭窄的走廊，最后来到教堂的后院。

“哼，这就是众神的宫殿吗？”

赵天豪不屑的说。

如果只是一般的信徒，就不会知道在一片光明的教堂大厅之后，还有一个幽暗的后院，而这里，正是负责教堂的神父的居所。

罗伯茨已经在后院中央等着他的客人了。

他穿着黑色的神父袍，站在后院中的一个藤架下，藤架上的花早已枯萎了，这也难怪，原本这里就是终日难得见到太阳，是很不适合喜好阳光的花朵生长的，如果硬要把它种在这里，也只是伤害它而已。

罗伯茨的白色胡须在风中飘动，他面带微笑的看着毫无表情的赵天豪。

“欢迎光临上帝的寝宫！”

赵天豪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到罗伯茨面前。

“你很会霸占别人的宝物嘛，”赵天豪说，“原来的那个神父呢？”

“我把他送到上帝那里去了，”罗伯茨狡黠的一笑，“现在这里是我的了。”

“哼！”

“你不关心我的试验进行的怎么样了吗？”

“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那么，”罗伯茨说，“请跟我来。”

赵天豪跟着罗伯茨，他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这里的环境，他看到后院的墙壁上用颜料涂抹着一些圣经中的图画，有伸展双翼的天使，也有面容狰狞的恶魔。

穿过后院，他看到一个向下延伸的阶梯，阶梯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

“小心脚下，”罗伯茨好心的说，“这楼梯上有些苔藓，上一任的神父就曾从这里滚下去，我还特意提醒他要小心的。”

“是你推他下去的吧，”赵天豪没好气的说，他仔细的回避狭长的楼梯上的暗绿色苔藓，“这里是暗过头了吗，连苔藓都长的和外面的不一样。”

“不，不，”罗伯茨说，“和光线没关系，这些植物本来就是这样。”

“你清楚所有植物的习性吗？”赵天豪说，“你真的是生物学家？”

“三十年前，我不敢说自己对所有植物的生长习性了如指掌，”罗伯茨说，“可是现在，感谢上帝，我和那些长在土里的家伙熟的就像一家人。”

越往下，光线就越暗，到最后，赵天豪只能依靠前面罗伯茨的脚步声和楼梯上苔藓发出的绿色微光来前进了。

终于小心翼翼的走完了这段路，赵天豪觉得自己敢发誓会对在这里的经历刻骨铭心。

可是，更让他惊讶的，却是他眼前看到的景象。

楼梯尽头，是一排防空洞一样格局的小房间，整齐的分布在走廊两侧，在走廊的墙壁上，油灯将这个地下空洞照的亮堂堂的，可是油灯的光不比外面的日光，它们发出的暗红色灯光不时摇曳，比起一片黑暗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这里是——”

“我的私人实验室。”

赵天豪理解生物学家的脾性了，他们冷冷的看着生物圈，在他们看来，生命不过是上帝的试验品而已。

“看见那些小屋子了吗，”罗伯茨指着像蜂巢一般排列的空洞，空洞的门都是一律的圆拱形，“那里面躺着我的试验品。”

赵天豪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到一个空洞前，向里面张望。

油灯发出的光还不足以照亮整个空洞，赵天豪只能依稀辨认出里面“物体”的大致轮廓。

那是人。

或者说，曾经是人。

生命力被抽干，像木乃伊一般干枯的躯体，一具具的并排躺在地上。

赵天豪被这幅景象震惊了。

生物研究的极致，就是以人为试验对象，研究生命的渊源吗？

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赵天豪心中对罗伯茨产生一股莫名的厌恶。

“你到底在干什么，这些都是——”

他背过身，拼命忍住胃部的翻涌。

一股刺鼻的药味从空洞中散发出来。

“这都是为了帮助你，”罗伯茨说，“你不是想复活你的老婆吗，我在做的，就是复活人的试验，你刚才看到的那些，就是我的试验品。”

“那些，”赵天豪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你把活人杀死，用药物保持他们的尸体不腐烂，然后对这些尸体试验你的复活？”

“那你想怎么做？”罗伯茨说，“让我现在就对你老婆发动我的复活仪式，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

赵天豪无言以对。

他明白罗伯茨的想法了。

罗伯茨的复活仪式还只能把人变成没有理智的僵尸而已，这些僵尸只知道听从罗伯茨的命令，这种程度的复活仪式当然不能用在幸梦圆身上。

那样太可怕了，他就算把自己的眼睛残忍的挖出来，用大铁锤把脑袋敲破，让**倾斜一地，也不愿意看到那种情形。

所以，用其他的人来做试验，完善这种复活仪式，是十分必要的。

“你的复活仪式，”赵天豪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像空洞中尸体活着时的模样，“进行的怎么样了？”

罗伯茨走进空洞，面对那些曾经是“人”的躯体。

“虽然没有大的进展，”他说，“也有了一些结论性的发现。”

“你知道了什么？”

“我已经告诉你关于二进制虫的事了，”罗伯茨说，“所以我接下来说的你应该很好理解，与我的身体结合的二进制虫能将生命力注入其他物体中的能力——”

“等等——”赵天豪打断他，“说的简单点，我是研究计算机的。”

罗伯茨有点异样的看着不耐烦的靠在墙上的赵天豪。

“好，这样说吧，”罗伯茨说，“我把我的生命力注入目标中，建立我和目标之间的联系，这个联系是通过人类肉眼看不到的虫洞实现的，我的意志能通过虫洞传递给目标，使它依照我的意志运动。如果这个目标是像水这样的物体，那么我能使用这种方式改变水的状态，我对水的性质了解得越多，那么我就能对它作出越大的改变，你明白我这样说的意思吗？”

像对学生询问“你听懂了吗”这样，罗伯茨睁大眼睛盯着赵天豪。

“简单的说，”赵天豪虽然不是研究生物的，二进制虫对他来说更是全新的领域，可他怎么说也是学习的天才，“你能改变目标的状态，而改变的程度取决于你对目标的熟悉程度，如果你能彻底的弄清楚人的生命是怎么回事，那么你就能完美的使一个尸体变成一个生机勃勃的活人。”

罗伯茨啧啧称赞。

“要是我的理解没错，”赵天豪十分自信的说，“二进制虫具有改变一切物体存在方式的能力，理论上说，在最佳的情况下，一个最强大的二进制虫能将任意一个目标从任何一个状态改变为另一种状态，修改生和死就像计算机里把1改成0那么简单。只不过，能不能改变，能做那些改变，取决于对目标结构的了解程度，如果对目标的熟悉程度就像在看着一个由1和0写成的二进制程序一样清晰，那么就能对它作出任意的改变。”

罗伯茨对赵天豪的领悟力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为有这样的“学生”感到十分自豪。

“知识，”赵天豪补充说，“对目标的知识，就是二进制虫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