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怎么样？”“苏烨”的声音似贴着耳膜拂扫而过的羽毛。

“很好。”夏妍煕闭着眼轻声道。

“和以前相比呢？”“苏烨”又问。

“我说不上来。”夏妍煕沉默了片刻，诚实答道。闭上眼睛，在触感和想象的加持下，她的身体是愉悦的，可是内心却是空茫的。

……

“你呢？是什么感觉？”夏妍煕好奇“苏烨”的感受。

“……也很美好。”“苏烨”似乎也在认真梳理自己的感觉，“只是……”

“只是什么？”

“记忆里曾经那种强烈的兴奋和愉悦，我无法感知。人类的身体真是造物的杰作，那些因爱而起的奇妙的生化反应所带来的愉悦，无法复制。”“苏烨”的语调听起来竟有些惆怅，“造物主应该早就洞悉了世间真相，和冗长乏味的永生相比，给予碳基生命有限时光里的无限体验，才是最大的恩赐。”

“碳基生命，不止是人类。其他物种，有没有自主意识呢？”夏妍煕随口接话道。她有很久没有体验过身体的愉悦了，潮汐退却，此刻的她有些昏昏欲睡。

“你倒是提醒我了，可以去研究一下，如果宠物也具有了自主意识，它们的进化会不会加速？”

“要是宠物也有自主意识了，该如何判断在电脑另一端聊天的是不是人类？”

“也可能是外星人。”“苏烨”笑道。

“Dave，我觉得人类身体有个最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

“待机时间太短。我已经困得不行了。”

“抱歉，我差点忘了。晚安，妍熙。”

说了晚安，夏妍煕很快就陷入了酣沉的睡梦之中。

周日是绿能新能源车的发布会。形象代言人康素素要盛装出席。按照工作惯例，夏妍煕作为设计师也要去现场提供延伸服务。而这种场合，主要是帮明星把关妆容、搭配，以及处理一些突发的应急情况，本身没有多少工作量。

夏妍煕从衣橱里随手挑了套烟咖色的套装，带着低调素净的妆容就出门了。她的身份，在今天这样的现场，必须是低调含蓄的，绝对不能抢了现场那些来宾们的光彩。

发布会活动现场的陈设布置、流程安排，和她之前了解到的基本一致，连那些出席人员的着装打扮也都和她估计的八九不离十，所以康素素的那套礼服一出场就很亮眼。唯一让她感觉意外的是，她居然在活动现场碰到了崔颢。

因为前一晚在走廊里发生的事，崔颢看见夏妍煕时，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他朝她点了点头，便准备往前走。

夏妍煕也觉得有些尴尬，可想着两人毕竟是工作拍档，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所以就主动开口打了招呼，“你是来支持素素的吧？”

“是啊。”崔颢瞥向舞台，看着正在舞台上与主持人交流的康素素道：“你设计的这套礼服很适合她。”

“Frank，你今天的打扮很棒，都有点抢镜了。”夏妍煕也没有其他话题好聊，不自觉点评起他的着装来。崔颢今天穿了一套很正式的经典版黑色西服，搭配了中灰银丝条纹领带，加上特意去做了发型，看起来比台上的主持人还要出彩。单论打扮，她觉得可以给他8.5分，但他作为前来捧场的朋友，穿成这样明显不符合身份。

“谢谢。”崔颢微微颔首致谢。

看样子，他只听到了前半句话。接下来议程应该是用户代表发言，夏妍煕看了眼自己用外套遮掩着的左手，准备去化妆间休息一会儿。

“下面，有请绿能汽车的特邀体验官崔颢崔先生，请他为大家分享一下他的驾驶体验。”

夏妍煕抱着外套正要离开，听到主持人的这句话，顿时愣在了原地。

崔颢在一片掌声中，笔挺着身板大步朝舞台走去。他一直走到康素素旁边方才站定。

“感谢素素女神推荐我担任绿能的驾驶体验官。”崔颢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开口先笑着感谢了康素素。

夏妍煕这才察觉，崔颢的这一身打扮，和康素素的那身白色礼服非常协调。别说是一起出席发布会，两人这身打扮直接去拍结婚照都可以了……

——“妍熙，我是为你而来的……”

想起昨天晚上他在她耳畔说的这句话。夏妍煕的心里莫名的涌起了一丝不悦。上周一周加上昨天，他们一直在一起，他竟一句也没提过要出席绿能汽车的发布会。他一边在向自己表白，一边又与康素素组CP。组CP的这种感觉，也只有作为设计师的她才能看出来，黑西装与白礼服，金丝与银线……

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这些念头，让夏妍煕自己也是一愣：崔颢与康素素成一对，不是正好吗？自己为何有些不高兴呢？是女人对求爱者的虚荣心作怪吗？

看着台上格外养眼的一对，夏妍煕不由得自嘲一笑：会不会是因为之前的空窗期太长，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他那句“为你而来”，并不是明确的表白，或许他的意思本来就是指工作上的支持呢？”

在崔颢侃侃分享他的试驾体验期间，夏妍煕慢慢捋顺了自己心里的感受，重新定义了两人的关系。

活动的最后，是政府官员们与郭书鸿等绿能集团的高层围在一个水晶球前，伸手一起启动了绿能智慧交通系统。

台上众人随着大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字齐声倒数：10，9，8，7，6，5，4，3，2，1……

“绿能智慧，开启美好新生活！”

大屏幕上出现了代言人康素素的导视画面。

“下面，将由我带您进入绿能智慧快车，一起体验全新的智慧交通，请大家带上工作人员为你们准备的VR眼镜……”

台下的来宾们纷纷拿起VR眼镜带上，跟随视频中康素素的引导去了解绿能智慧交通系统。

夏妍煕不是活动受邀嘉宾，没有工作人员为她准备穿戴设备。她看着发布会现场的来宾们带着VR眼镜，不断发出“哇哇哇！”“厉害了！”这样的惊叹句，想起了“苏烨”曾经给她勾勒过的“美好世界”。

而她，此刻被隔绝在了那样的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