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两个吴梓芽还未离开公园之前，孟祁昆就已经守在了这深夜的墓园里。所以在两个吴梓芽上山几分钟后，当一辆熟悉的白色轿车出现在墓园门口时，孟祁昆第一时间就将它拦了下来。

“姜哥，”孟祁昆敲了敲车门，透过半开的车窗给姜岭递了根什么东西，“咱们换个地方聊呗，两个大老爷们跟踪自己的女朋友，说出去也不好听。”

姜岭将那藏在镜片后面的小眼睛眯了眯后，接过孟祁昆递来的东西，想也没想就叼在嘴里，弯腰在车内找起了打火机。

“呵哈，”孟祁昆露出几颗大白虎牙笑了笑，自己也从盒子里抽了一根，含在了嘴里，“姜哥，这不是烟，是糖。我不抽烟，但有时候盯梢需要我叼根烟，我们就会刁根这种长得像烟一样的糖，咖啡味的，挺好吃的，不信你咬咬？”

姜岭的表情僵了僵，嘎嘣一下将糖咬断，恨恨地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味道不错吧，”不等姜岭招呼，孟祁昆就自个打开门坐上了副驾驶座，“把车停到树木园那边去吧，姜哥你也不想让老大她们走出来的时候，看见你的车吧？”

又是嘎嘣一声，姜岭又将糖嚼了一次后，囫囵吞了。

见着姜岭即便有着满腹的疑问和怨气，却还是一言不发地乖乖地启动了车，孟祁昆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车开出了墓园。车轮走在这已经有了些年代的小路上，不停嘎吱嘎吱地抱怨着，就像车主此时此刻的内心一样。孟祁昆则一脸舒适地单手撑着下巴靠着车窗，轻轻吹着口哨。

啦啦啦，啦啦啦……

“你别吹了好不？”姜岭终于爆发了。

“哦？哈哈。”孟祁昆笑了，他用一个完全不着边的话题接了话，“我还以为姜哥你早就为了老大戒烟了呢，我记得老大她可是不一般地讨厌烟，你是咋瞒过去的？”

姜岭狠狠地瞪了孟祁昆一眼，没有回答。

“不过总会有办法的嘛，这东西，刚开始忍一忍，多洗洗手，想办法用东西除一下身上的烟味，后来就可以不管了。”孟祁昆还在浑若不知地笑嘻嘻说着，“女人不喜欢的坏习惯什么的，等把女人变成女朋友了，再让她慢慢习惯就好，这不是姜哥你的原则吗？”

“你说够了没有？！”一个急刹车，把姜岭自己弄得差点一脸装在方向盘上，可孟祁昆却事先有准备地抓稳了车门顶的把手。

孟祁昆翘了翘嘴角，没有说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姜岭急了，他一拳敲在了方向盘上，“我是跟踪梓芽过来的没错，但难道你就不是？我戒没戒烟是我的事情，梓芽讨不讨厌是她的事情，关你屁事？你他妈……”

“哎，我这不是深夜犯困，闲的没事干嘛，所想随便找些话题和姜哥你聊聊，”孟祁昆笑眯眯地打断了姜岭的话，“你这么紧张干啥，难不成是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下一瞬间，孟祁昆的表情凝固了，眼底的笑容被一种可以看透万物的锐利所取代，这种目光，就像他曾经在审讯室里露出过无数次的那种一样。

“……你在说什么？”姜岭把车停在了路边，解开安全带，干脆面对孟祁昆坐着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能想干什么？姜哥你觉得呢？”孟祁昆的目光把姜岭弄得有些心虚，“我就只是想知道，姜哥为什么会跟来而已。”

“……”姜岭的嘴角抽了抽，“我看梓芽半夜出门，不放心，所以就跟过来了，怎么，有问题吗？”

“哦——”孟祁昆故意将声音拉得长长的，“所以姜哥你是远在自己家，就看见了老大半夜出门？还是说，姜哥你会做预知梦？”

“……”

看见姜岭脸上那别扭的表情后，孟祁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压低了嗓音说道：“瞎话就别说了，怎的我也是个警察。老实说吧，姜哥你为啥跟来？是听见什么、看见什么了，还是你本来就和这件事有关？”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姜岭的声音有些奇怪。

“哦。”孟祁昆只是应了一声后，就不再说话了，只是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姜岭的脸上，让姜岭无处可逃。

“……”姜岭躲开了孟祁昆的双眼。

可孟祁昆的目光还在。

“……我听见了她们约定晚上见面！”姜岭终归是耐不住孟祁昆的威压，回答了。

“哦？姜哥你听见了？”孟祁昆抓住了姜岭的手腕。

姜岭的手一抖，“是……是……我听见了……”

孟祁昆手上的劲越来越大，盯着姜岭的瞳色也越来越深。手上的疼和眼前的目光让姜岭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可他仍旧咬定了答案不肯更改。

许久后，孟祁昆松开了姜岭的手，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姜岭揉着自己那被捏得通红的手腕，松了口气。

他果真在瞒着什么，孟祁昆在心里分析着，眼睛看向了姜岭那揉着右手腕的左手上，他的左手手腕带着一个多功能运动手环，而同一款的手环，长发“吴梓芽”也有一个。

他说他是听到了两人约定见面才跟过来的，但这怎么可能呢？短发老大明明是用纸条告诉长发“老大”约定的时间和地点的。这个姜岭到底……

还有问下去的必要吗？还能问出来些什么吗？孟祁昆的目光再次回到了姜岭的脸上，把姜岭看得一抖。应该是问不出来了吧？他毕竟是长发“老大”的男朋友，也不好动……算了。

孟祁昆打开车门，走了出去。他一手搭在车门上，微微弯着腰，用一种半威胁半调侃的语气对着车内的姜岭说道：“都这个点数了，天也快亮了。姜哥你早上还要上班，还是早点回家休息比较好，对吧？还是说你太累了开不动车，需要我找个巡逻车送送你？”

孟祁昆好像听到了姜岭磨牙的声音，“……我自己走。”姜岭那咬牙切齿的回答。

“啊哈，”孟祁昆又笑了，他这次笑得很是客气，“那姜哥你慢走啊，小孟我就不送了。”说罢，他便挥了挥手，转身向墓园方向走去。

“孟祁昆你给我慢着！”车里突然响起姜岭的声音。

孟祁昆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车内，挑了挑眉，“怎么，姜哥你改变主意了？想来想去还是想让我找人送？”

“孟祁昆，”姜岭的声音中多了一种孟祁昆从未见过的东西，不，不光光是孟祁昆，估计是两个吴梓芽都从没见过的，一种黑暗的东西，“这次的事儿咱就算了，我现在回去，不跟你计较。但你给我搞搞清楚，吴梓芽是谁的人！”

孟祁昆皱起了眉，捏紧了拳头。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什么青梅竹马，什么老大小弟，孟祁昆你他妈的就是……”拍了一下方向盘，喘了口气，“我那天可是看见了的啊，你给我记着，我看见你是抱着一箱奇异果在吴梓芽的楼下打电话，你根本就不是打电话确认她在家后才给她送过去的，而是一直就在她家楼底下盯着的！”

他看见了？居然给他看见了？那短发的老大岂不是也……

孟祁昆的脸色变了。

“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这次我让着你，别以为下次你还能这么嚣张。”姜岭还在继续说着，“既然有了女朋友，就守着你自己的女朋友去，别在我这儿惹事情！下一次，要是让我再看到下一次，绝对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可从这个说法来看，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啊。孟祁昆还在分析着，难道说他就只是看见了自己？如果只是看到了自己，那还好办……

“你听到没有！！”姜岭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再越界半步，我就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都在她面前捅穿了，我看你还当不当得了什么青梅竹马！”

哟，他这是把自己当做和他同类的跟踪狂了？孟祁昆有些哭笑不得。

“行啊，”孟祁昆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到时候我也把你的事儿告诉老大，比如说，那个恐吓信上有你的指纹……之类的。”

姜岭的表情再次僵住了。

孟祁昆挑了挑眉，将他的反应记在了心里。

半晌，姜岭说话了，他的声音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我那是……梓芽她发现恐吓信后先给我看过才报的警，我是……我是那时候摸到的。”

“哦，是吗？”孟祁昆将背影留给了姜岭。

在交给警察前摸到的，可能吗？以“吴老大”那种谨慎的性格，她会让姜岭不小心把指纹留在恐吓信上？

再说，恐吓信上有姜岭的指纹这件事，本身就是孟祁昆自己瞎编的。

现在瞧瞧姜岭这吓得差点尿裤的反应，还真是，蛮有趣的。

不过，这些发现，实在是不好讲给老大听啊……

别说长发的那个了，就连短发的这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