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出了慈宁宫，并未急着去干清宫，而是在御花园逗留了一刻钟，似是被园中景致吸引。

而干清宫，庆明帝已经得了慈宁宫那边的消息。

暗卫细禀太后和晋王之间的对话，最后道，“听起来，晋王是怕太后以后为难晋王妃，所以今日才进宫拜年，缓和和太后的关系。”

“晋王何尝会怕太后。”

庆明帝摩挲着玉扳指，神色晦暗莫测，“他行事不会无的放矢，他真正的意图是什么，不好说。”

暗卫退下。

庆明帝让吴俭进来，“晋王可来了？”

吴俭躬着身子回话，“小太监刚来禀的，说御花园有处迎春花开了，晋王正在驻足欣赏。”

庆明帝淡瞥了他一眼，“你这一直替晋王说好话，可是在为自己寻退路？”

吴俭连声大变，扑通跪地上磕头。

赵承渊道，“南漳针对的是攸宁，方惹下如此祸事。此事虽错在南漳，可臣弟心底不安，觉得无论如何也该来向皇嫂赔个不是。”

赵承渊笑道，“皇兄不计较是皇兄心胸开阔，可臣弟却不能装糊涂。就像南漳犯错，忠国公夫人今日便在攸宁和成郡王妃面前好一通赔罪。”

庆明帝没有收银票，“晋王难得赏人银子，既然是给你的，你便收下吧。”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赵承渊来了。

到他们离开时，赵湘儿的情绪便好了许多，露出几分依依不舍来。陆凛也别扭地说了几句关怀之语，湘儿脸上的喜气便抑制不住。

庆明帝喝了口茶，感慨道，“晋王对晋王妃也算是情根深种了，他今日拜年是假，跟母后和解是假，来帮晋王妃撇清干系才是真。”

“至少五百年。”

两刻钟后，吴俭回来。

“吴俭，送晋王。”

庆明帝抬抬手，“起来吧。”

庆明帝看着龙案上的匣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往外走。

韩攸宁回府时，天色已经擦黑。

“这么说，南漳害人，皆是嫉恨而起，并非疑心晋王妃害她。”

吴俭躬身候在一旁，挠头疑惑道，“皇上您又没发落晋王妃，晋王这般杞人忧天，奴才愚钝，当真是看不明白。”

庆明帝颔首，“南漳被母后宠坏了，但凡有人抢他的东西，她便受不了，非毁了那人不可。”

吴俭应是，躬身跟在赵承渊身后。

庆明帝垂眸看着地上的吴俭。

“谢皇上。”

韩攸宁进去，见赵承渊埋头案牍，眉头紧锁，直到她拐进槅扇他方起身迎她。

“七弟多虑了，错了的人该承担后果，无辜之人朕也不会无端迁怒。”他瞥了赵承渊一眼，“怎么，在七弟眼里，朕便是那种睚眦必究是非不分的人吗？”

吴俭将银票收入怀中，又殷勤地给庆明帝倒茶。

庆明帝淡声道，“昨夜之事的罪魁祸首是南漳，你又何罪之有？”

细想来，他的确对旁的宗亲也是如此，后宫的妃嫔，不管位份高低，他都会言语上照顾一二。

昨日南漳设计陷害晋王妃，是因知晓自己得了血证，而晋王妃是害她之人。朕若是细究起来，晋王妃害人在先，脱不了干系。他之前低估了朕的怒气，今日来，是将南漳害人的缘由给改了，让朕没有发落晋王妃的由头。”

他合上匣子，“赔罪礼朕收了，朕一会还要去陪皇后用晚膳，就不留你了。”

“皇上，晋王出宫了。”

“臣弟不是来收钱的，是来送礼的。”赵承渊上前，将手里一个匣子奉上。

韩攸宁捧着茶，慢慢啜着，看着赵承渊，等着他说出答案。

赵承渊淡声问，“他可说什么了？”

“谢皇上！”

“果真如此。”韩攸宁道，“可皇上若要害我，为何非要用这些头面？”

赵承渊的外书房亮着灯。

只是换做晋王，自己总是不由得多想。

“问出来了。”

韩攸宁看他神色，心底的猜测便愈发肯定，“王爷，可问出来了？”

赵承渊道，“太后两次赏头面，都是皇上授意或者引导。”

赵承渊踱步道一旁坐下，“半年前臣弟为救攸宁，搜罗了不少雪莲，想着若是寻不到千年雪莲，年份浅的多用些总能有些效用。昨夜惊扰了皇嫂，这两朵雪莲就当是臣弟给皇嫂赔罪。”

吴俭又磕了个头，方诚惶诚恐地起身，上前帮庆明帝续茶。

庆明帝道，“今日王家被降爵，丹阳被褫夺封号，恐怕是吓到他了。

赵承渊沉眸道，“这一点我也没想明白。这次赏给你的头面，太后原本是打算给南漳的，可见太后并不觉得有问题。”

赵承渊道，“她说太后在赏赐攸宁宝石头面之后，南漳心生嫉恨，抱怨太后对攸宁太过宠爱。她没想到南漳会因此而生出害攸宁的心思，没能提醒攸宁，是她之过。”

吴俭恍然，“原来如此。皇上这么一说，奴才便明白了。晋王果真是极爱重晋王妃呐。”

庆明帝眉心略松。

赵承渊道，“忠国公夫人一语点醒梦中人，想必真正的缘由是如此了。”

“忠国公夫人？她说什么了？”

赵承渊起身，“如此，不打扰皇兄了。”

庆明帝道，“你一向疲懒，又不爱凑热闹，正月初一特意来拜年可不多见。怎么，来收压岁钱?”

庆明帝打开匣子，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他眸色微动，“雪莲？看着年份颇大。”

“奴才惶恐！奴才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自是要替皇上周全。不管是宗亲还是后宫，奴才一向是善意维系，不能让皇上和他们之间无意中生出罅隙来。若是换做其他宗亲，奴才也是一样相待！皇上明察！”

吴俭不敢隐瞒，双手呈上一张银票，“王爷给了奴才一千两银票，话里话外打探皇上您有对晋王妃心生不喜的话。”

“摆驾坤宁宫。”

——

韩攸宁在成郡王府呆了近一个时辰，陆凛和赵湘儿俩人见了面，除了互相怼就没别的。

赵承渊揽着她去一旁榻上坐下，给她倒上热茶，“先喝茶暖暖身子。”

韩攸宁道，“有一个人或许知道。”

“谁？”

“王采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