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呆立在原地，不单单是因为见到十三位主神殒落的震撼惊恐，更是因为窥见无法理解的伟大存在时，发自内心产生的彻骨寒意与恐惧。

那十三位天外神祇，每一位都是无比强大的存在，每一位都能轻易杀死祂与污秽血日。

可就是这样强大的天外神祇们，竟然一瞬间……全死了？

祂看向漂浮着的虚幻书籍，同样无法感受到书本存在任何神力波动，仿佛刚才见到的庞然眼睛是幻觉错觉一样。

月神现在彻底明白了，在见证了天外神祇的陨落后彻底明白了。

无法感受到神力波动是因为自己实在是太弱小，祂与那只恐怖巨眼比起来根本就不在一个层级。

那位‘救世使徒’一眼扫来，月神心中一凛，连忙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救世使徒最终没有臣服，并且杀死一众天外神祇，就证明使徒要与神国为敌，而祂则在关键时刻站错了队伍。

以刚才恐怖巨眼所展现的神力，祂没有丝毫反抗的资格，如果对方想要杀死祂，祂只能闭目等死。

林寻眼神不善，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杀意。

尽管他早就预见了月神会背叛倒戈，可这并不是留月神一命的理由。

他要干掉月神，以此取得前往无序神国的钥匙，与管理员展开最终的决战。

知识之书哗啦啦的翻页，神仆的身影随之浮现。

白袍老者的神情无比凝重，缓缓道：“林寻，你不用先着急杀死这位土著神灵。”

“真主已经成功解析完命运权柄，如今的救世之书，对真主来说再无什么秘密可言，一切真相都已浮出水面，包括无序神国的所在坐标……”

“只不过，真相比我们推测的更加糟糕，而我们所需要面对的敌人，也强大到令人难以置信……你可以听完真相后，再决定是否要前往无序神国。”

林寻一怔，神仆之前提前给予他无上级神性，甚至还说若有必要就会一举将他的权柄晋升到+18，以应对最坏的局面。

可当初不管他怎么询问详情，知识神仆都不肯回答，只说仅仅是推测，没有切实证据。

看神仆现在的表情，恐怕一切真相背后隐藏着他难以承受的巨大危机。

“通过完完整整的解析，真主发现命运权柄、以及救世之书的所有权柄，都没有类似‘混沌权柄’那样彻底清理无序的能力。”

“真主之所以能与无序暂时共存，是模仿救世之书的构造，抛弃了自我存在的意识，将自身的无序产出量达到最低限度，并且复制你当时在全知世界+18的‘混沌权柄’为核心，才能做到与无序共存。”

“在本质上，真主是凭借复制品混沌权柄，以神性为燃料，不断清理自身已累计到庞大如海般的无序。”

“真主能以‘知识之书’的形态继续运行下去，就是靠着混沌权柄……”

“可救世之书根本就没有类似制约无序的权柄力量，能运行至今就是一件极不合理的事情！”

“你可以试想一下，如果真主没有复制你的‘混沌权柄’，而化为类似救世之书的存在，能不能维持运行。”

越是强大的存在，灵魂中产出的无序就越是庞大。

吞噬融合其他神灵的神性，能微量提升自身无序耐受性，但也会带来自身灵魂的壮大，导致产生更多的无序，这充其量只是一种饮鸩止渴的方法。

全能真知在未成为‘知识之书’就是使用这种方式，消灭吞噬了无数神祇，支撑到再也无法坚持的地步陷入沉睡，最终才等来了林寻……

当然，全能真知本身的无序耐受性就十分强大，足以远远甩开一众主神祇。

如果救世之书缺少最关键的制约无序的能力，是不可能凭借吞噬神性的方法长久运行的！

林寻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不对，还有那种名为‘有序’的奇异能量，救世之书可能是靠这种能量维持运行的。”

“救世之书派遣使徒不断救世，获取有序来持续对抗无序，以此长久运行下去。”

神仆叹了一口气道：“关于这点，真主在解析完救世之书的一切后，很明确的告诉我，世间根本就不存在‘有序’这种能量……”

“万物相生相克，世界上存在‘无序’，就一定有与之对立的‘有序’存在，对不对？”

“但很可惜，事实情况与预想完全不符，救世之书已通过无数次的救世，彻底验证了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类似‘有序’的能量。”

“事实就是，我们所处的虚空宇宙是一个完全孤立的封闭系统，在孤立系统中，万事万物的运行不可能朝低熵的状态发展，亦不会变得有序……因为无序是宇宙的最基本法则！”

“如果存在‘有序’，宇宙虚空就完全不会是现在的这幅样子，甚至宇宙都不可能诞生存在，有序完全违反了最基本的法则！”

“管理员对你所说‘有序’，是救世之书诞生的最初目标，可经过验证，这完全就是一条错误的道路。”

林寻听到此处陷入沉默。

他思考中发现一处逻辑漏洞，对神仆道：“你说世界上不存在‘有序’能量，可从另一种角度看，能清理无序的‘混沌权柄’就是一种有序权柄，并且还从本质上违反了宇宙的根本法则。”

“混沌权柄的存在，就说明确实是有违反宇宙法则的事物，所以你不能否定‘有序’的存在。”

林寻倒不是刻意维护管理员或者是抬杠，只是神仆所说的无序是宇宙根本法则，根本没有制约手段与真实情况不符，他的混沌权柄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基于错误条件而推导出来的真相，那也一定是错误的‘真相’。

一旁的月神看着两者倘若无人的交流，就像是遗忘了祂的存在一样。

虽然祂完全无法听懂两人交流的语言，可从两人的表情看来，无疑是在商讨什么重大机密。

月神很自觉的屏蔽了自身感官，祂明白自己听到的机密越多，活下来的可能性就越小。

祂必须得让自己表现的乖巧听话一些，甚至是得认人摆布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知识神仆摇摇头：“你是一个例外……这不是说你是违反宇宙根本法则的例外，你的混沌权柄也同样符合宇宙根本法则。”

“无序不可逆的前提条件是，我们所处的虚空宇宙是一个孤立封闭的系统，无法与外界产生能量交换，所以万事万物都会在不断运行中趋于无序混乱。”

“虚空宇宙中的无数强大神灵，为什么要把‘无上’之上的假想境界称之为‘超脱’？真主为什么要把‘超脱’的唯一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你现在应该有答案了……”

一切答案都已清晰明了，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处。

林寻沉声道：“因为混沌权柄能让我脱离封闭而孤立的系统限制，达到与虚空宇宙之外交换能量的条件，从而让无序变得可逆。”

“也正是因为挣脱了孤立系统的限制，所以这才能被称之为超脱，所以全能真知会才把一切希望都倾注于我身上。”

知识神仆点点头：“你的混沌权柄是一座桥梁，是一座能与‘外界’交换能量的桥梁。”

“只不过，目前的你还远远未触及真正的超脱，混沌权柄也完全称不上是大桥，连称之为独木桥都很勉强，所以你与外界交换的能量有限，使得自身能清理的无序也极其有限。”

“在你未真正超脱前，是无法令他人、令万事万物回归有序的……” 林寻不由想到：外界……真正的外界是什么样子的？

神仆显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毕竟连拥有正牌混沌权柄的他，都尚未感知到‘外界’的存在，除非能真正抵达超脱，否则没有人知道答案。

知识神仆继续道：“救世之书既没有类似‘混沌权柄’的能力，世界上也不存在什么‘有序’能量，那救世之书能长久运行下去就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后，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有另一种办法确实能大量增加对无序的耐受性，令救世之书得以续命，但绝对不是什么‘有序’。”

“那方法就是成为虚空宇宙‘熵增’的一份子，扩撒毁灭万物的无序。”

知识神仆神色冷峻，一字一顿道：“也就是……化身为真正的无序之神！”

神仆的话语如同惊雷闪电般照亮夜空，划破一切迷雾。

“在漫长岁月前，救世之书还是一尊无比强大的神祇时，祂就意识到自己的道路终点是无序深渊，即使祂再吞噬无数神祇也永远不可能完成超脱。”

“与其在无序大量累计彻底将祂侵蚀前，继续吞噬其他神灵饮鸩止渴越陷越深，不如寻找一条能彻底消除的道路……也就是去寻找与无序对立的‘有序’能量。”

“那尊无比强大的神祇甚至比真主还要更加强大，祂已能逾越灵魂的限制，能将自身的意志与灵魂分割。”

“虽然这种分割永远也无法做到彻底，但这已是一个十分不可思议的层级了，对于所有生灵来说，自身的意志来源于灵魂，是你的灵魂决定了你此刻的所思所想，两者不可能分割。”

“那尊强大神祇对自己进行了分割，将自身的真实意志化为了‘管理员’，而祂的灵魂与神体则转化为没有意识的、只会依照拟定规则运行的‘救世之书’。”

“祂这么做，即保留了自身意志的存在，又让灵魂与神体像器械般运行，将无序的产出量降到最低，从而尽可能的拖延存活时间，以完成下一步的计划。”

“由于两者分割，管理员必须事先拟定好救世之书最基本的运行机制，因为一旦救世之书诞生，最深层的机制就无法修改。”

“管理员制定了第一条‘续存’与第二条‘救世’的最基本运行机制。”

“祂操控救世之书，将自身的大量权柄种子分发出去，培养成千上万的强大使徒，进入一个又一个世界，不断完成救世之举来产出‘有序’能量。”

“可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救世，那类似‘有序’的能量却完全没有显现的痕迹，尽管麾下使徒已经无比强大，拯救了无数个有着灭世邪神所在的世界，可‘有序’却迟迟没有出现。”

“管理员越来越失望，无数次的失望累计成绝望，在救世之书的无序耐受性耗尽之前，祂最终验证了这条道路是完全错误的。”

“祂必须得做出改变，选择另一条道路继续活下去，否则就会被无序彻底侵蚀，可救世之书的机制从诞生时就已制定，管理员与救世之书分割后就无法修改最基本的机制。”

“对此，管理员制定了一个令人惊叹无比的计划。”

“既然无法对抗无序，那所剩的道路就只有与无序共存。”

“祂决定以救世之书累计的庞大无序量，孕育出一尊无序之神……”

“就像是‘苍古天阎’诞生出‘极妄恶果’，而救世之书也孕育出一尊自己的极妄恶果，而且是如同救世之书那样没有自我意识的，并拥有巨量无序耐受性的无序之神，或者说是……无序之书！”

“管理员对你所说的‘无序使徒’，最后进化为‘无序之神’的存在，不是别人，而是救世之书本身，是无序之书！”

“管理员最终成功的孕育出无序之书，并且掌控了这本同样没有意识的书籍，但祂无法彻底抛弃救世之书，因为祂的存在就需要救世之书来维系。”

“无序之书与救世之书同出一源，两者有着不可分割的因果关系，管理员用命运权柄将两者的命运相互连接，分享彼此的无序耐受性，让救世之书得以续命很长一段时间。”

“计划到这里已经十分让人惊叹了，可管理员的计划还没结束……”

“即便获得了大量无序耐受性，可救世之书依旧还在不断产出无序，虽然能尚且续存，但仍旧不是长久运行的办法，迟早还是会被无序彻底侵蚀。”

“所以，祂决定将昔日强大的使徒调入无序之书，毁灭一个又一个世界，以各种方式散播无尽的无序，以此不断孕育如‘极妄恶果’那样的无序之神。”

“想要自然诞生类似极妄恶果那样的无序之神，条件非常苛刻，十分困难。”

“不过管理员已经有了先前的经验，在祂的人为制造下，由无序使徒与旧日神灵来不断灭世，无序之神的诞生就只是个概率问题而已。”

“无序之书从本质上属于真正的无序之神，祂并不惧怕无序之神，吞噬另一位无序之神反而能为祂再次扩容大量无序耐受性，以命运共享，间接提升救世之书的无序耐受性。”

“只要有着源源不断的‘无序之神’来扩容，救世之书与无序之书就能长久的运行下去……”

“这就是管理员的计划，这也是管理员需要‘极妄恶果’进入无序神国的原因。”

林寻终于明白一切。

无序之书存在已久，由使徒与旧日神灵培养孕育的无序之神，就会像极妄恶果那样被引导前往无序神国，为无序之书一次又一次的扩容无序耐受性……从而达到永远续存的地步。

至于所谓的‘初代管理员’，并不是被什么人杀死取代了，也没有使徒能在救世之书的掌控下杀死管理员。

真正的管理员早已前往无序神国中管理那本更重要的无序之书，留在救世之书里的管理员，包括图书馆的那一位，都只是分身而已。

如果他决定向敌人宣战，那么需要面对的不是管理员，而是无比强大的无序之书，是由救世之书亲自孕育出的无序之神！

“……我们有多少胜算？”

“这一切都取决于你，真主永远也无法彻底解析混沌权柄，更无法真正知晓这权柄力量中到底蕴含着多大的能量。”

“你忘了我们对混沌权柄的理解么……无论是已经确定的未来，还是尚未发生的未来，你都能去尝试定义，去尝试改变所有的可能与不可能。”

“真主由于自身所限，无法直面无序之神，但我所承诺的始终不会改变。”

“即便你决定向极其强大的敌人宣战，真主也会以无尽神力支持你，成为你的力量源泉。”

林寻闭上眼睛，伫立原地久久思索。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的光芒已无比坚定。

‘极妄恶果的极恶神性’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融入他的灵魂，成为他晋升无上+级的踏脚石。

【你的灵魂权柄‘混沌权柄+17’获得提升！】

【你的‘混沌权柄+17’已晋升为‘混沌权柄+18’！】

【你的灵魂已晋升至‘无上+级’！】

神仆展露一丝微笑，解除所有的权限限制，递上知识之书。

林寻接过书本，随即……将这本蕴藏着无尽神力的书融入意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