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顺！”一米五左右的妇人头上扎着五个彩色发卷，“快点去一楼的下水道口，二楼又地漏了！”

壮的像头牛的李三顺却是低眉顺眼：“罗婶子，我这带囡囡上街呢，等我回来，第一个拿工具给您弄好，成不成？”

“哼！”罗婶子喷出一口气，左手挪动自己座下的塑料凳，好歹让出了一点空间，“回来给我带把韭菜来，你这大男人饭菜都做不好，让囡囡晚上来我家吃——齐齐我已经教训过了，不会再去打囡囡了。”

李三顺再次千恩万谢，抱着囡囡过了逼仄的楼道，顺手带了张电线杆上的招聘广告——

“papa，你拿的是什么啊？”

“爸爸要被开除喽，但是囡囡还要上学啊，不能没有自行车，学校里的小朋友都有自行车的。”

“爸爸，我不要自行车了，也不用你陪我了，同学和老师都说我爸爸很辛苦的。”

“爸爸，不辛苦，不辛苦。”李三顺眺望远处的那家“安捷车行”，看着一群高中生呼啦啦地骑着五颜六色的山地车离开，才跺跺脚，带着囡囡进了店门。

门口的墙壁上是一辆新车的海报，李三顺数了一下，4个零，抵得上自己一年的工资了。

但很快就没有工资了，一次老板家的大侄子喝完酒之后，朝他的背上打了一拳，自己被震到地上，手崴了，脚摔了。

不少“同事”告诉他大老板关心地打来了电话，为大侄子请了“律师”，大家都说是李三顺的责任。

李三顺没有辩解的理由，他也不知道怎么辩解，他的土话咽在嘴中，一句也说不出来。

“土包子，还是滚回原来的地方吧！”

“拿了工资走人吧，明天就不用来了！”

但是帮李三顺介绍的老乡还是将他竭力保到了月底，因为不到月底的话工资再扣半，老乡不知道李三顺能不能撑的下去。

老乡是个好人。李三顺想。

但也许他和自己一样，对很多事情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怎么应对，只有沉默。

或者他甚至请假一天带自己去劳务堂看看有什么适合自己的工作。

“干脆把囡囡带回老家吧，你一个大男人，是在太难了。”老乡劝他。

李三顺：“师傅临终前将囡囡留给我，就是想让我带囡囡去外面见见世面。”

“唉，这样，我真的很难帮到你了。”老乡也在摇头叹息中离开。

海报后面还有宣传画和一堆的证书，李三顺认不清很多字，但给了他很正规的感觉。

李三顺敏锐地回头，落地窗前一个梳着偏马尾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杂志上，似乎并没有看向李三顺。

“错觉吗？”李三顺觉得，到了天燕市后，自己越来越迟钝了，判断也总会失误。

李三顺很快扭回了头，看着自己的囡囡，心想：“要是囡囡也能穿上一样的裙子就好了。”

“你有什么事情吗？”一个女店员从里面的黑间出来，看着李三顺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

李三顺自己也有点羞愧，他身上穿着是一件蓝色的工装，身上带着几个邻居夹杂的猪油和化肥的味道，自己虽然努力去清洁了，但是在这种密闭的环境中，还是有点难闻的。

李三顺呐呐地说：“我想要辆儿童自行车。”

“这是买给你女儿吧？”店员直接推出了一辆粉色的儿童自行车，“888，原价1888，这是我们店周年庆促销，现在支付还送打气筒。”

囡囡拨动车铃，“叮叮”的清脆声传出来，看得出她很开心。

李三顺：“还有没有，便宜一点的？我自己有打气筒了。”

店员：“儿童车的车嘴和成人自行车的车嘴是对不上的，而且你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小号的儿童车已经不够她用了，难道你要再过一年还来买一辆吗？”

李三顺张不开口。他看着囡囡欢喜的动作，隐隐下了决心：“我——”

“等一下，把你们店里最贵的儿童车拿过来。”

店员急忙推出了一辆新型儿童车，谢玉将杂志塞进前面的框框里，拉住囡囡的手：“小朋友，姐姐让你坐这辆车好不好啊？”

李三顺急忙挥手：“不，学生，姑娘，这车我买不起的。”

谢玉浅浅地笑：“就当做我送给囡囡的礼物吧，李三顺先生，是吗？能邀请你来我的安保公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