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言昭心里清楚，如今看似大家都对自己敬重，可那不过是表面的，说白了，她不过是个亡国的公主，如若不是有着皇上相护，这会怕是什么都不是。

越往里走，越感到空气稀薄，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味充斥在鼻间，很是难受。

一路无语，杜衡在前面不远处的门口停下，转身恭敬道：“言主子，前边就是关押令堂的地方，卑职就在此守候，如有什么事，您直接呼叫就成。”

言昭的视线往里探去，昏暗的空间不看真切，隐隐可见转角过后的牢房角落，蜷缩着两人的身影。

她淡然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是缓缓点头，算是应下。

云落扶着她跨过面前的铁门，便也不再进去：“主子，想必你们还有些体己的话要说，奴婢就不过去了。”

“有劳云姑姑了。”言昭莞尔一笑，对于云落尽退得宜的做法，显然是满意的。

“不敢。”

言昭步子跨的极小，速度走的极慢，不明的人还以为是在欣赏如何美景，只是看着那图强四壁，还有几块砖头掉落，脚下踩着潮湿的地面，都能感受到鞋底的粘意，衣裙的下摆已然沾染污渍，不觉眉头越发皱紧。

她上前，自有狱卒已经将门打开，只是她却发现，自己的脚好似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眶不自觉的湿润，而心头更是想针扎一样，疼痛难忍。

她知道，这是言昭生前的意识依旧过于强烈，这一刻，她不是自己，而是琉栖的言昭公主。

“雅儿……”牢房内，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透着满满的关怀和担忧，那是父母对子女出于本能的关爱。

言昭顿觉鼻子发酸，本就积聚在眼眶内的泪水，瞬间绝了堤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猛然跨出一步，直直扑入夏皇后的怀内，抽泣着含糊不清的喃喃：“母后，母后……”

夏皇后也不禁

红了眼眶，声音带着慈爱，隐隐有丝哽咽：“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啊？”

夏皇后怜爱的伸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目光细细的在她身上打量，确定女儿没受什么苦，才缓缓点头：“不错，我们的雅儿长大了，懂事了。”

“母后，你的手怎么了？”刚才言昭或许还没瞧见，可这会确实瞧的真真的，那本该白嫩纤细的手上，已是血污难辨，有些早已化了脓，一看便知是用了刑的，那得有多疼？

夏皇后神色一变，目光便开始闪躲，连带着开始遮遮掩掩，想要用衣袖遮去，好似这样就看不见了。

“母后，让我看看。”

“没事，不过是些小伤，不碍事的。”夏皇后一闪而过的慌乱，自是落入言昭的眼内，她越是这么躲，她越是要看。

只是，看着那满目疮痍的双手，就连手臂上也有被鞭打的血痕，足以想见，他们在这里受着的是怎样的待遇。

“还说是小伤，都这样了……”说着，她不由心头发酸，眼泪禁不住的夺眶而出，心疼的忙掏出一早云落给准备的金疮药给擦上，“还疼不疼？”

她一边小心翼翼的上药，一边心疼的问着。

“不疼，只要我们雅儿好好的，母后不疼。”夏皇后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才想起自己受伤的手，不由又讪讪的收回。

言昭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暖暖的，她能感觉的出来，那是出自父母最为无私的爱，哪怕到了如今这般境地，依旧不掺一丝杂念，实属不易，尤其还是在皇家。

“好了，成王败寇，那是亘古不变的规律，我夏苍柏落入云戈皇帝的手中，那也是命，雅儿，父皇看的出来，那个羽皇显然对你不一样，你记住，哪怕是苟延残喘，也要给父皇活着，更不要带着仇恨，你替父皇带句话给他，让他好好善待琉栖的百姓。”

夏皇纵然心生不忍，可还是以大局为重，说起来

，夏苍柏的胸襟，还是足够宽阔的，能容天下所不能容，既然事已成定局，祖宗的基业毁于一旦，他难持其咎，所有的过错都让他一个人独自承担，哪怕他无颜去见列祖列宗，那也不该让他的妻儿承担。

“父皇，对不起……”这时的言昭，不知该说什么，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你们的女儿轻信他人，所以引狼入室，才会造成家国破灭的吗？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哪怕是得了皇上应允，可你在这多呆一会，便会多落人口实一分，纵使皇上有心护你，后宫之地，也并非他能处处护周全的。”身为一国皇上，夏苍柏又怎么会不知晓后宫的争斗，只是很多时候，后宫和前朝息息相关，所以不动声色罢了。

“对，你父皇说的对，母后和你父皇已是将死之人，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如今，云戈的皇帝将我们所有的人都关入天牢，惟独留你在他身边，这点就可见他对你的不同，母后一妇道人家，不懂什么朝政，只知道女人的一生，不求富贵，只求能有个疼爱自己的夫君，母后不希望你步母后的后尘，懂吗？”

如果可以，夏皇后多么希望，她的女儿不是生在帝王家。

以前的言昭或许不懂夏皇后话里的深意，可如今的她，自是明白，那也是她心之所向。

“母后，你放心，雅儿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云戈也好，琉栖也罢，这些雅儿不管，雅儿只知道，雅儿不能没有父皇和母后。”她拉着夏皇后的手，态度诚恳，虽然这话，连她自己都难以信服。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母后只要你好好的，嗯？”

言昭静静的看着她，她同样凝望着自己，眼中带着恳求，这一刻，她不由暗自下定决心：从今往后，她就是言昭公主，夏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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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将生命的延续交给了自己，不敢是偶然还是必然，既然如今她替她而活，那她就会活的好好的，替她走完余下的人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