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伊洛还在梦魇中苦苦挣扎的时候，空这边已经完全掉入到黑影的节奏中了。

“不可能！零才不是这样想的！”空怒视着黑影，嘶哑暴吼，整个脸都涨得通红。

“哟，别生气呀。”黑影笑眯眯地在空的身边踱步，突然面孔一转，凶神恶煞地说道：“你吼个屁！你知不知道双生死侍的杀手锏是什么？”

空被黑影的凶相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说道：“双生十字斩？”

“哼，的确是这个，不过，却不是你和空现在使出来的双生十字斩。”

“什么意思？”空向前一步走，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啊？你居然不知道啊？”黑影的声音又变回了尖细的女声，故作惊讶而又眼神怜怜，“满力一击的双生十字斩，伪光之下，几乎无敌。”

空身子一晃，心里震撼万分。

他虽然和零一起打出过很多次非常成功的双生十字斩，可绝达不到伪光之下几乎无敌的强度。

问题……出在哪儿？

“问题当然是出在你身上了。你本来就是个普通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按理来说，是没有什么资格成为双生死侍的。”黑影轻轻瞥了空一眼，语调清扬，“不过谁让你运气好呢，还真傍上一个大腿。但是相反的，兰德里柯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空底气不足地问道，双目已经有些失神。

“什么意思？这还不明显吗？嘻嘻，既然如此，那我就再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一遍。”黑影挡着脸笑了一声，目光逐渐变得冷漠起来，“因为你太弱了，零不得不配合着你的实力使用剑术，所以你们的双生十字斩从来就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威力。你觉得，像兰德里柯那样一个出身优渥的天才，会真的愿意被你这么个废物拖累一辈子？”

“废……废物……”空抖着声音喃喃道，眉头颤动的频率很快。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在追逐着零的脚步，付出了比零超过一倍的训练量，从来不敢有所怠慢。

他本以为自己早就不是废物了，可是和零相比……

“你追不上他的，但是，却可以成全他。”黑影继续煽风点火，声音如迷药般引诱着空。

“我……和零……分开吗？”空跪在地上，胸口像被石头堵住了一样呼吸困难。

“双生死侍，一黑一白，如同光与影子，可是你的光太暗了，导致身为影子的他也只能委曲求全。”

“蓝斯，你束缚住他了，你太自私了。”

“你放心，会有人接替你的，他，值得更好的。”

……

零和午夜是队伍里最冷静的两个人，可是他们的软肋也很明显。

本来想着当黑影不存在就好了，可他就跟真实世界中的另一个自己一样，对他了如指掌，每一句话都能强烈地撞击到支撑他内心的柱子。

“小少爷，你血脉尊贵，天赋异禀，本来就不应该跟普通人待在一起，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压制实力？”黑影凑到零的身边，心疼地娇声道。

“那你又为何待在这里？”零侧过头，眉眼中尽是嫌弃。

黑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脸色旋即变得难看起来。

男人身梦魇占据了黑影的身体，横眉竖目，指着零的鼻子就骂了起来：“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你还真当自己多尊贵呢？哼！就你们家族里出来的人，说好听的是天选之子，说难听的就是自带诅咒！”

零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光，朱砂痣的颜色也变得鲜红起来。

“哼！老子可不会对你低三下四，我告诉你，希克家族的诅咒永远都不会消失，你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朋友。”

“你……”零双拳紧握，眼里布满血丝，呼吸变得沉重而冗长。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然我可能会忍不住杀了你。”黑影语气冰冷地威胁道。

“你可以试试。”零的语气更加冰冷，身上杀机暴泻。

“哼，臭小子，你这不服输的性子还真是从小养到大。”黑影的脸上浮现出了得逞的笑容。

零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身上的杀气也四散而消。

“谁不喜欢被人叫做天才？你兰德里柯也不例外！”黑影哼了两声，似是有些嫉妒，“从小到大，不论是学习还是运动，游戏还是任务，你都能完美地拿到第一名，甚至一度遥遥领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习惯了被称作天才，身上的光芒越来越盛，身边的朋友却越来越少。”

“哼，连你自己都害怕吧？你对着镜子，却发现自己并不会笑了，孤独，寂寞，强大，这些都是寄居在你心里的蛆虫。可是你仍然不愿意低头，就连最好的朋友也被你的冷漠气走了。”

黑影俯下身子，声音柔和而带有劝说的意味：“放过空吧，他已经承受了太多了，迟早有一天也会离开你的。”

“啰嗦！”零吼了一声，清俊的面容变得铁青起来，眼眸森然，深沉如墨。

“哎呀，你吓人家一跳！”黑影拍着胸脯，故作惊慌，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得意的样子，“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蓝斯成天都大大咧咧的，或许真的不在意呢。”

“不过再老实的狗，被逼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一个人呢？”

“算了，不想了，没准，他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能坚持呢……”

零猛地一抬头，正好对上黑影那双与他一模一样的眼睛。

……

黑影捏了捏额头，叹了口气。

他和小哑巴如此安静地坐了许久了，他那么一个脾气暴躁的人，面对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还真有点头疼。

索性，男人身梦魇直接隐退，换了女人身梦魇出来。

“受不了你，什么活都让我干，我可对这个类型不感兴趣。”女人身梦魇埋怨了一句，回头便看到了小哑巴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眸子，娇声道，“姐姐我呀，是真不忍心说你，可是又不能放你走。”

小哑巴“啊”了几声，似乎很是着急。

黑影捂着嘴笑了一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轻声道：“放心吧，公主没事。”

小哑巴的脸上现出一丝惊愕，旋即便警惕地恢复如初。

黑影笑得更开心了，眼前这个像海盐杏仁奶包一样的小男孩，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有意思。

“不过嘛……过一会儿就不知道了。”

小哑巴神色一紧，目光死死盯在黑影的身上。

黑影大手一挥，梦境中现出一把椅子，她舒坦地坐了上去，身子微斜，神态慵懒。

瞥了一眼小哑巴后，黑影缓缓开口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关心他们的死活，就如同他们并不关心你一样。”

“啊……”小哑巴的喉咙里滚出了愤怒的声音。

“可特，你是个哑巴，是残疾人，连你的父母都嫌弃你，又何况别人呢？”

小哑巴身子一僵，心里突然被捅破了个大洞。

父母，是他的毕生之痛。

他不敢妄想把贝拉当做自己的母亲，把艾尔伯特当做自己的父亲。

他从来都不敢想。

他只知道，他是个没有父母的人。

“贝拉养育你，是看中了你的能力，你也如她所愿，加入死侍，继续提升实力，保护公主，守卫王族，这都是她的计划。”

“你呢，还算乖巧，也很聪明，贝拉倒是放心让你和伊洛走得那么近，实际上就是为了博取你的信任罢了。”

“不管是王族的人还是其他死侍，他们都是出类拔萃的正常人，又怎么会平视我们这些有残缺的人呢？”

说到这里，也不知是不是发自内心，黑影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的感知能力极强，箭术也登峰造极，这个队伍里需要你，但，不是想要你。你懂吗？你就是个工具罢了……”

黑影还在滔滔不绝地贬低着小哑巴，全然没有注意到后者身上的变化。

“说到底，他们都在利用你，而我不一样，我理解你，我才应该是你的朋友。”

黑影说的有些忘我，甚至真的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离开了我，你就如同二十年前一样，是个被人抛弃的孤儿，是身边没人任何依靠的孤身一人。”

“啊……啊……”

黑影的身后传来了一股异样的能量，吓得她猛然转头。

只见小哑巴的身上冒出了淡淡蓝光，身后的梦境空间正在不受控制地扭曲变形。

“你……你怎么……”黑影惊恐地看着小哑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破坏梦境。

小哑巴低着脑袋，蓝光夹杂着风势由身体向外迅速散漫，威压层层叠叠，一浪压过一浪。

“我……才不是……一个人……”

“我……还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