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与人总归是不同的，越高级的魔对魔性的控制力就越强，对身旁人的伤害与影响就越小。而朝颜却是底层的魔，她对魔性的控制力太弱，又害怕自己对北冥晟会在无意之间造成巨大影响，这才求他帮她去除魔性。

他承认，一直以来他帮助她都带着很大的私心。尤其是在他帮她去除魔性时得知她有了孩子，那时的情景实在太过惨烈，如果当时的朝颜知道，恐怕就算是死都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无故消失。

可当时能主持大局的人是他，朝颜与那个孩子，他当然会选择让那个孩子先下地狱。

要怪，只能怪那个孩子实在来的不是时候。

魔性去除后的朝颜身体与凡人无异，需要休养大半年，当时的她在丧子之痛的痛苦中还没有缓过来。却又听到了北冥晟废后纳妃的消息。

她的心该有多痛，他很清楚。

其实这中间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机会可以使得他们两个重逢，但都被他有意无意中挡下来了，包括那封信。

他实在觉得自己不比北冥晟差，无论是出身、容貌还是能力，差的就是那么点运气，如果她先遇到的人是他，那北冥晟怎么会有机会！

他以为，只要他在她身边，总有一天她会心动。可现在看来，是他自己一直都太自负了。自负的认为她一定会爱上他。

赫连焱有些时候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爱她还是受执念的困扰。

他现在太需要一个答案了，他是赫连家下一任家主，现实告诉他，他必须早做决定！

“朝颜，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他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床上的女子轻轻问道。

“赫连大哥，你一直都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么？没有，从来都没有。你是赫连家下一任的家主，有着自己的责任要担，不要再在我身上花费心思了。”既然他终于问了，那她也可以利索的拒绝。

“...你还真是不带一点犹豫。你可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不比北冥晟少。”

“喜欢什么？喜欢我的容貌吗？”朝颜似是了然。

此话一出，赫连焱倒是愣了，半晌似是认命道：“是。”

他承认，确实如此。他一直都欣赏美的事物，而朝颜的容貌确实是当初一击俘获他的最大原因。

他的美，令他魂牵梦绕。

“如果你觉得我太肤浅...可我不认为北冥晟不是被你的容貌所吸引。”世间男子的癖好都差不多，赫连焱对这点很有把握。

“不错，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他和你有点差别。也就是因为这点差别我才会选择他。”朝颜闻言却对他缓缓一笑。

“什么差别？”

“我喜欢他。”

......

他还是输了，溃不成军。

三月后，北冥国的一代帝王驾崩。

随后，日日一片万户捣衣声。

下葬那天，小喜子哭的眼泪纵横。

他还依稀记得他的王在驾崩那天说的话语。

“她还真的不来了，真是，任性。我原以为自己废后纳妃的事情会让她生气引她出现，可她没有。我以为自己重病在榻的消息会让她不忍心，以为她会来看我，可她还是没有。”说完就是一连串猛烈的咳嗽。

“皇上！您，您别说话了！好好歇歇吧！”

“小喜子，我陵墓里的浮雕刻好了吧？反正她都不会来了...这些浮雕，我

死后留着自己看吧。”

“皇上，娘娘她一定会来的，您要等她啊！”

“等？太久了，不行，我等不到了。或许她现在活的很幸福，或许我这样只是在作茧自缚，或许...”

“罢了，只要她幸福就好。”

......

这是北冥晟在世最后的一句话。

只要她幸福就好。

可自己甘心吗？答案是不甘心，可是他，没时间了。

......

或许是北冥晟死的消息实在太震撼，赫连焱也是震惊。

但同时，他也很清楚，自己身上背负了一股债，一个，永远都还不清的债。

不再犹豫，他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朝颜，女子闻言根本就不敢相信。

她不信，就是不信。

好像，只要自己不信，那这个消息就是假的，那北冥晟就一定还活着！

“你清醒一点，现在去，你可能还能见得到他最后一面！”面对女子的挣扎于疯狂，赫连焱只得用这种话来刺激她。

逼迫她接受现实。

即使残忍。

但是真的来得及吗？

来不及。

当朝颜再次出现时，当小喜子再次见到他家皇上心心念念的人时。终是再难抑制自己的情绪。

小喜子一把跪下，近似于哽咽道：“娘娘！皇上说，他等不到您了...”

这一句话，终是把朝颜打击的溃不成军。

她踉跄两下，清泪不断的从眼角滑下道：“你胡说什么？我都已经离开他了，他怎么可能会得病去世，怎么可能？！一定是你们在骗我对不对，对不对？！”

“娘娘，这是帝王陵！您，还不清楚吗？！”他家的王怎么忍心骗她，怎么会骗她！

“他人呢？他人呢！带我去找他，我不相信！混蛋北冥晟！”朝颜急急的就想进入陵墓。

却被守卫一把拦住，还没待守卫说话，小喜子就喊道：“放她进去！王这一生就只有她一个女人！”

朝颜闻言，美眸微怔，心却止不住的颤抖。

“娘娘，这几年，您到底去哪儿了？皇上怎么找都找不到您，虽然皇上立了上官家的小姐为贵妃，但他什么性子你会不清楚吗？现在上官家早就被皇上拔了爪牙，皇上只是气不过，就想着利用这个契机让你来看他。”

“可是您呢，您到底去哪儿了啊！”

听了小喜子这番话，朝颜整个身形都僵了，她一字未语，只能快速的进入帝王陵，身形狼狈。

赫连焱在后面见了，沉默不语。

这都是他的错，是他欠他们的。因为自己的执念与私心，他可能犯下了永远都弥补不了的错误。

当朝颜进入陵墓时，便看到了四壁的浮雕。

一笔一画，全都是她。

......

走到主墓时，看到那口灵棺，朝颜才恍若大梦初醒。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