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了之后，长洪走到长时旁边，朝着皇上跪了下去，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样跪趴在地，他不知道说什么，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会让常大将军很失望，更让皇上失望至极。

说自己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说自己内心其实也是个贪色之人，说自己其实明明可以阻止长时做这件事，但却选择了沉默，说自己知道边防图一旦交到敌军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还是说自己也就这一个缺点，其他都做得很好，为常家军劳心劳力，既是必死的结局，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他是常家军的老将，骨子里流淌着常家军的血，常家军不应该有他这样的人，他的孩子们更不应该有他这样的父亲。

常德大将军此刻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怪不得常子鱼天天都说找不到敌军细作，可今天一下子就抓了五十多个，其他的三百多个因为反抗都杀了，他才震惊得好一会儿没回过神，如今才知道长洪和长时竟也脱不了干系。

大将军心里差点崩溃了，他冲过去，双手揪着长洪的衣领，痛心疾首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啊！本将待你不好吗？常家军待你不好吗？你可知道这样的边防落到北魏军手中，我们会如何，大齐国又会如何？你糊涂啊！长洪！”

长洪闭着眼，任由泪水长流，他从头到尾不发一言，一直等到大将军平息下来，他才对着萧奕寒磕了几个头。

他说：“这事虽是长时做的，但犯错的人主要是我，被人拿了软肋，事后不及时弥补，若不是皇上英明，常家军会因我而损失巨大，我罪不可恕，只求皇上给罪臣一杯毒酒，只希望罪不及妻儿，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长时也开口了：“皇上，皇后娘娘，此事是我一人所做，我母亲以她北魏亲人被柳元浩所胁迫求我帮她，是我用欢情散下在长副将军酒中，又把我母亲找的美人放在他床上。

我才有机会画了简易的边防图，后面的事长副将军并没有参与，都是我做的，是我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大将军，更对不起长副将军。

萧奕寒问道：“你可知道，你们最近联系的三四百人都被一网打尽了？”

长时一听如被雷击，惊得定在那里，好半天，才哈哈大笑，他就这样尽情地笑着，直笑得眼泪都出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一边笑，他一边说：“抓得好啊，这下子我也解脱了，把这些北魏狗都抓起来杀了，他们还想吞并我大齐国，想一统天下，做梦去吧。”

他说着突然拔下长洪的佩剑，然后叫了一句：“母亲，儿子把这条命还给你了，来生希望我们不再相遇，不再做母子。”说完抹喉而亡。

长淮冲上去阻拦时，长时已经断了气，看着浑身是血的长时，长淮气得跺了跺脚：“还没审问一下，军中还有没有其他细作，这就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萧奕寒看向众人，摇摇头道：“他所知并不多，你没见这三四百人他只认得前面几个，后面这些人并不是他直接联系的，看样子他和柳元浩的关系是真不好，不是做戏的，真正的细作是他母亲。”

他又看向长洪问道：“是你一直暗中派人保护常大将军的吧，要不然这几个月大家都在忙着做战时准备，光是军中这么多细作，总有机会对付常大将军的。

长洪这才抬起头看向萧奕寒：”这是长洪能为大将军和常家军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边防图可以更改，属下已经悄悄改了几处，但大将军不能有事。“

常德诧异地看向长洪说：“怪不得你最近老是让我改这改那，合着你是想让原来的边防图无效啊，可长洪啊，你明知道，就算改，很多已建好的一时半刻也没法改啊！

粮草库可以经常动吗，还是你觉得主将大营可以动，你糊涂啊！边防图何其重要，不然为何一直放在本将的营帐，之所以你能拿走看，是因为本将军信任你，视你为兄弟，你又是本将军和皇上选的副将军。

即使犯了错，最严重的也只是丢了脸，没了官，可边防图没了，是常家军不保，大齐国不保，你怎可这么糊涂？”

长洪哭着说：“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大将军，属下只想着边防图改改敌人就算拿到也只是一张废纸，没想到长时会有这个能耐，能把边防图画到这个程度，还把改了的地方都标注出来。

且事情一旦暴露，属下的几个孩子以后就没脸再留在常家军了，也会被别人所唾弃，是长洪错了。”

谢晚秋端出一杯毒酒放在长洪面前，然后退回座位，萧奕寒这才说道：“朕会说你是因公而死，被北魏的细作杀了，这样孩子们不会因你而受污，你安心地去吧。”

长洪流着泪看向萧奕寒，哭叫道：“皇上，罪臣一念之差犯下弥天大罪，请恕臣不能再陪您一起冲锋杀敌了，求皇上把臣埋在边境上，让臣看着我常家军怎么样杀进北魏，灭了北魏。”

萧奕寒心里发酸，但依然面如寒霜，他轻启薄唇道：“我答应你。”

长洪又转头对常德大将军磕了个头：“常大哥，来生再与你做兄弟，是弟弟对不住你，对不住常家军。”

常德大将军心里复杂之至，难受得慌，一抬头看到长洪已经喝下毒酒，只是眨眼的功夫，已从口中流出黑血，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