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撕裂般的痛

王绮芳死死咬着唇边，忍住腹中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

“羊水破了，快”

“热水，热水烧好了没”

“二少奶奶用力呀，吸气……呼气……”

“产道开了”

两个稳婆见状，忙不迭的吩咐着。

“呼~~嗯啊~~”王绮芳感觉股间一阵潮热的液体流过，肚子似乎动起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整个人仿佛被撕裂般，痛得她五官有些扭曲。

流着汗、白着脸，她忍不住想起前世和妈妈开的玩笑。

那时她痛经，妈妈温柔的为她揉小腹的时候，她撒娇的依偎在妈**怀里，说：“妈妈，怎么这么疼呀，跟生孩子似地”

妈妈一手指戳到她的额上，半是疼惜，半是娇嗔的说：“你这孩子，真是口无遮拦，才多大点儿呀就‘生孩子’‘生孩子’的乱说……再说了，这点儿疼怎么能和生孩子相比，生孩子可比这疼多了……等你哪天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知道妈妈为你受了多少苦”

“妈妈，我知道了”王绮芳用力抓着产床两侧的绑带，汗水滴滴答答的从额上流过，眼前却闪过前世早逝的妈妈，她喃喃的说：“果然比、比痛经疼千倍万倍。唔~~阿~~”

“二少奶奶，您先别喊，攒着些力气，产道已经开了，但胎儿比较大——”

王绮芳闻言，一把抓住稳婆的手，“是不是，是不是宝宝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二少奶奶放宽心，一切、一切正常”

稳婆的目光有些闪躲，她底气不是很足的劝慰道。

“正常？”

不知道为什么，王绮芳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她也疏忽了什么。

因这两个稳婆是三舅母送来的，所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两人的安全度。但眼前这两个人的反应有些反常，似乎并不是什么经验老道的熟手，而像是第一次上场的菜鸟；还有那隐隐的幸灾乐祸的表情，根本不像正常的稳婆——遭了，她大意了

王绮芳此刻真想给自己两巴掌，千防万防得小心了这么久，怎么临了临了的却中了算计？

用力甩开稳婆的手，王绮芳厉声质问道：“赵嬷嬷呢，她人呢？”

“赵嬷嬷出去会客了，说是京城赵家来了人，她要出去看看”

姓冯的稳婆，揉了揉被王绮芳掐红的手，不太高兴的说道。

“你，你们……”王绮芳想起来了，刚才她和赵嬷嬷商量如何安排孩子的事，并让她出去拖住郭妈妈，只是，当时赵嬷嬷出去前明明留了紫苑两姐妹在屋里守着，怎么这会儿一个都不见了。

稳婆有问题，赵嬷嬷也被她派了出去，此刻身边连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

王绮芳心中闪过不妙的预感，她费力的撑起胳膊，扫了一眼有些陌生的人，忍住心里的骇然，强作镇静的吩咐道：“出去，你们都出去”

“……这？”

两个稳婆面面相觑，她们没有想到王绮芳的反应这么快、这么大，简直和太太说的不一样嘛。

想到临行前太太的交代，冯婆子讪笑两声，貌似关切的说：“二少奶奶，您马上就要生产了，我们出去了，那您和孩子……那个，我们没法向太太交代呀”

“不用你们管，舅母那里自有我交代。清风，清云，还不进来？”

王绮芳见对方并不理睬她的命令，心中的不安更浓，她连忙大声喊道。

“二少奶奶？”

清风守在院门，离着屋子远，并没有听到王绮芳的召唤。清云则严格遵守王绮芳的吩咐，恪尽职守的守在房门口，听到屋子里的喊叫声，迅速跑了进来。

“清云，把这两位稳婆并医女请到外面去，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

王绮芳颤抖的手，指着面前的几个人，对清云交代道，“另外，赵嬷嬷处理完外面的事情后，先不要急着进来，等、等我招呼后，再、再让她进屋子”

“……是，少奶奶”

虽然不知道二少奶奶为什么把稳婆赶出门，但作为一个合格的保镖，首先要无条件的遵守主人的所有命令。

所以，听到王绮芳的话，清云二话没说，冷着脸、提着剑，将有些呆愣的几个人“请”出产室。

“宝宝，对不起，都是妈咪的错，你们千万要好好的等着妈咪，”王绮芳轻轻揉着开始发动的肚子，忍着剧痛，集中精力，心念一动，整个人来到空间里，“佛祖，妈妈，你们一定要保佑我，保佑我的孩子”

王绮芳拼劲全力，挪动笨重的身子，根本来不及进浴室，而是直接来到温泉边，小心的将身体慢慢浸入温泉水里……

“哎呦，我说赵姐姐，您倒是说话呀，是不是二少奶奶出了什么岔子？”

赵嬷嬷的推三阻四，以及闪躲的目光，让郭妈妈愈加确信屋子里有问题，让她更想进去瞧瞧，却被赵嬷嬷壮硕的身子死死堵在角落里，眼角的余光看到院子里来来回回穿梭的丫头，屋里却听不到任何声音——生孩子哪有不喊的，难道屋里的二少奶奶真的出了意外？

“哪有什么岔子，”赵嬷嬷心里也着急，虽说出来的时候，她和七娘商量得好好的，可事关重大，不能有半分差池，否则，计划不能顺利执行事小，七娘和孩子出了问题事大呀。

尤其是七娘的哭喊声越来越小，赵嬷嬷更加不安。她真想回去瞧瞧，却又怕一时失误，走错一步坏了七娘的计划，只能强压心里的忐忑，拉着郭妈妈，继续找话题拖延时间：“郭妈妈，说起来我们二少奶奶这是想二少爷呢。唉，离着家这么远，身边也没有个依靠的亲人，她心里难过呀……”

“既是如此，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吧，太太就是担心二少奶奶，这才让我来庄子呢。”郭妈妈一边敷衍着赵嬷嬷，两只眼睛一边仔细的踅摸着院子的动静。

就在这时，紫苑抱着个小包袱悄悄从院子的角门溜了进来，偏巧被四处乱看的郭妈妈瞧了个正着。

“咦？这不是跑回府里替二少奶奶送信的那个丫头吗，听太太说过，这个丫头是个机灵的，”郭妈妈眉头一紧，便想起眼前一闪而过的丫头是谁，她忍不住嘀咕：“恩，既然二少奶奶肯让她回府里，那就证明这个丫头一定是二少奶奶的心腹。可如今二少奶奶正在里面生产，她的心腹丫头不在里面伺候，跑到外面干什么？”

“还有，还有赵嬷嬷的反应也不对劲，算起来，她可是二少奶奶最最信任的人，在二少奶奶如此关键的时刻不在里面陪着，却跑来和她扯闲篇，这太反常了。要么，二少奶奶还没有到时辰，要么，赵嬷嬷有比陪二少奶奶生产更加重要的任务——”

不对，刚刚明明听那个小丫头说，二少奶奶难产，那也就是说，她正在生孩子呀。

而赵嬷嬷放着难产的二少奶奶不去伺候，却跑来拉扯她。

难道？

生孩子，难产，包袱……

几个画面不断在郭妈妈脑子里旋转着，蓦地，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一把抓住赵嬷嬷的手：“赵姐姐，屋里怎么没有动静呀，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妥？不行，我来之前，太太特意交代过，吩咐我一定好好伺候二少奶奶，如今我来了小半日，连二少奶奶的面都没有瞧见，真要是有什么事，让我怎么跟太太交代？”

郭妈妈似乎下了决心，不管赵嬷嬷怎么阻拦，她一边大声说着话，一边拼命往里闯着。

“哇~~哇阿~~”

两个人正拉扯着，突然响起一阵清亮的婴儿啼哭。

赵嬷嬷听到哭声，悬挂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暗自吁了口气，胖嘟嘟的脸上也露出真心的笑：“呀，你听，郭妹子，二少奶奶生啦”

“这么巧？”比起赵嬷嬷的面露喜色，郭妈**神情却多了几分探究。她猜疑的目光不断的从赵嬷嬷和关闭的产室之间转来转去，脑海里更是勾画N种内宅里经常出现的桥段——偷龙转凤，还是移花接木？

郭妈妈正沉浸在自己多年来见过或听过的内宅情节，屋子里经过短暂的安静后，又传出几声婴儿啼哭。

“咦？难道是双胞胎？”

与原计划不符，连赵嬷嬷也有些意外，她看了眼兀自幻想剧情的郭妈妈，“郭妹子，不进去看看？”

说完，不等郭妈妈答话，赵嬷嬷丢下她，自己兴冲冲的跑回屋子里。

一进门，她见屋里空荡荡的不见稳婆，也不见医女，顿时楞了下，“清云，稳婆她们呢？”

“回嬷嬷，按照少奶奶的吩咐，属下‘请’她们去耳房休息了。”

“恩？‘请’？”

赵嬷嬷听出清云的别有深意，心里记挂王绮芳，忙几步跑到产床前，见她满脸疲惫的闭着眼睛斜靠在床上，乌鸦鸦的秀发上还滴着水珠，就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脚下一软，踉跄到床边，颤声问：“七娘，你、你没事吧？”

王绮芳睁开眼，温柔的看了眼身侧两个小小的人儿，喟叹道：“还好……”

PS：补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