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林睿言就爱变着法子欺负杜青薇，故而杜青薇毫不犹豫接道：“你怎么不去死？”

林睿言却将声音放柔三分，一双水漾眸子聚满笑意，“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杜青薇顺口就接到，及至触碰到林睿言清润的眼眸含笑看着自己，杜青薇倏然抬头挺胸坐好，“你……你……”

林睿言千百年难得认真一回，“你知晓我并不爱读书，博取功名亦非我想要的，不过是想着你是堂堂相府千金，我爹只是正四品的太守，我博取个功名，便也能与你相配。青薇，你这般聪明，我总是猜不透你要什么，所以我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变得更好。”

那个从京城而来的小姑娘，同宣城那些小姑娘都不一样，这是林睿言的第一感觉，慢慢的也就明白了，郢京和宣城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而她是属于郢京的，林睿言并非是要封侯拜相，他只是需要一个和她相配的身份站在杜相的面前，告诉那个父亲，他可以很好的照顾他的女儿。

杜青薇一怔，“你从没说过……”

林睿言大抵是准备不认真则以，一认真就吓死个人，他噙着一抹笑，“你我相识六年，你清楚我是什么德行，我也清楚你是怎么样的人。这个世上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知道如果你说不了，那就是不愿意，这件事一定不要再强迫你，因为你最恨别人强迫你做什么。这个世上除了你以外，没有人知道其实才名动天下的林睿言只是个无赖。”

的确，他们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他们见证了彼此成长最重要的六年，打打闹闹着一起长大，那是莫大的幸福，杜青薇神色凝重，“睿言，朋友和夫妻是不一样的。”

林睿言笑若清风，“这个我当然知道，可对我来说，这么多年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娶你为妻，你是谁我是谁，我们为什么要在一起，同这些都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你就是我的幸福，希望我有生之年身边都能有你。我说我们适合这些话不过是心计，只是希望你能答应我而已，因为，我很确定我的心意，我却并

不知晓你是怎么想的。”

如果说现在一定要嫁一个人让杜青薇来抉择的话，那么，这个人非林睿言莫属，纵观大尧，林睿言是最懂杜青薇的，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相处六年都能做到的，她同他相处了六年都没厌倦，大概也能和和美美相处一辈子。

何况，林睿言真的是一个丈夫的好人选，他虽有有些纨绔却不是浪子，干干净净长成这样风流倜傥的少年，满心装着她，一不准备精忠报国为国捐躯，二不准备封侯拜相宦海沉浮，他想要的只是平平凡凡和他的女孩一起到老，于女子而言，再没比这更好的丈夫了。

林睿言轻轻拍拍杜青薇的头，略带笑意，“你没说话的意思，就是你不是不愿意，但有所顾虑，青薇，这样就好，你不必苦恼，慢慢决定，我总是在的，无论你什么时候想好，都没关系。”

所以说，林睿言是最了解杜青薇的人，她的沉默，她的笑，他都懂。

“王爷府我不便多留，按惯例新科状元授翰林院修撰留任京都，圣上旨意已经下了。”林睿言又握一握杜青薇的手，“以后你就要叫我林大人了，等我的府邸收拾好了，我会拾掇得很气派，到时候我再带你去瞧瞧。”

说着说着林睿言又开始口若悬河，嬉皮笑脸的，满是得瑟的口气，不过杜青薇难得没有反驳，轻轻柔柔地答道：“好。”

林睿言笑眯眯地揉揉杜青薇的头发，完了，便准备要走了。杜青薇却一把反手抓住林睿言，翘首看他，“睿言！”

林睿言感觉到杜青薇抓着他的那双小手有些颤曳，他顺势将杜青薇拥入怀中，“青薇，你的事情我也略有所闻，很多事情不是应不应该去做，而在于你想不想要去做，你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就够了。”

一语中的，林睿言总是会让杜青薇觉得安心，他或许有些无赖，或许有些少不更事，但林睿言就是林睿言，看见他，杜青薇就会觉得一切都会好的。

抛开杜相和林太守的期许，撇开一切不说，杜青薇对于林睿言来说，都是他的小女

孩，他会不断找她麻烦但从不允许任何人给她一点委屈受，而林睿言对于杜青薇来说，都是她的睿言哥哥，那怕她从未叫过他哥哥。

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那怕各结各的伴侣，那怕各赴各的黄泉，杜青薇只会是林睿言的小女孩。

外边廊下，青翠的蔓藤袅袅绕着廊柱攀爬而上，夕阳铺就一地红艳，夏侯储之静静看着，似笑非笑，“明月，你看，每一个注定分离的结局，往往都有一个美丽的开始。”

夏侯明月笑容温柔，“我却觉得有些羡慕，被这样好的一个少年爱过，难道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无论多少年以后想起，都会想，啊，在最美好的青春岁月里，有那样一个少年爱过我呢。”

夏侯储之负手看着天空，片刻后，才轻轻地道：“如果注定失去，那么，一开始就不要去拥有，如果拥有了，那么，即使付出性命，也要守住才是。”

夏侯明月回眸望着夏侯储之，眼里微光闪烁，“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守得住的。”

“哦，是吗？”夏侯储之笑得淡然，“我要的我就一定会得到，我拥有的我就一定会守住。”

夏侯明月低头发丝垂下，遮住了她落寂的笑，“储之，我们同你，不一样。”

平凡人同天纵英才的夏侯储之，同握着大尧半壁江山的夏侯王，又怎么会一样呢？

林睿言走后，杜青薇默默地回了临华院，遣退侍女，一人独坐。摆在她面前的两条路，一条是荆棘，一条是幸福，如此泾渭分明。

若是踏上寻找真相和复仇的路，杜青薇很清楚这一生就不会有幸福可言，皇家斗争里，谁会想过幸福这种东西呢？可此刻，她的面前就摆着垂手可得的幸福，她杜青薇何其有幸遇到这样一个少年？她深知错过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她从前从未想过，但夏侯储之的出现，同林睿言一比较，会给人很大的冲击感，夏侯储之太强大，林睿言一辈子都比不上，但，若说幸福，夏侯储之是一个自己都不幸福的人，又如何给别人幸福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