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去看看！”宝庆帝说着便要动身。

元恒赶紧道：“火势不明，现场也有危险。父皇您劳累一天，还是儿臣替您去看吧。”说着，转身对锦绣道，“锦绣你好生照顾父皇，浦公公你随我去。”

锦绣点头应了，只听外头人声嘈杂，想来火势还不小，心中也是没底，眼巴巴望着元恒，只能在心底暗暗道：你一定不要冒险，一定不要冒险。“

她说不出来的话，宝庆帝却是可以说的。

”好，等你消息，万万要嘱宫中的火龙队先隔离后灭火，宁可烧光端仪宫，也万万不能让火势蔓延。“

”是！“

”你自己也要小心，不要亲临火场，浦言良你照顾好景王，不许他靠近。“

”是！“这一声是浦言良说的。

随即，二人迅速冲了出去。

端仪宫在西廷，漱玉宫的东北角，靠宸宫不算很远。宫中失火，紧张万分的宫人们奔走呼号，一时，便是在宸宫也不得安生，各种声音从门外、窗间传进屋子，异常清晰。

“去将窗子打开，朕看看是怎么回事。”宝庆帝嘱咐锦绣。

天气炎热，窗子其实是开着的，只是开得不大，略留了些缝。锦绣将其中两扇敞直了，果见远处火光冲天，与傍晚的红霞几乎连成一片，滚滚的浓烟夹在火光中升腾，场面竟有着独特的恢宏。

“皇上您看，果然是端仪宫！”锦绣指着外头，惊呼出声。

宝庆帝走上前，见到外头残酷凄美的天空，神色焦急。

“这场火真不小。朕在皇宫近六十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火……”宝庆帝动容，惊得后退一步，“不行，朕要去现场。”

“皇上！”锦绣轻呼一声，“切勿冲动。火势太大了，奴婢隔这么远瞧着，都触目惊心，皇上千万不要去端仪宫。您若心急，奴婢让外头的太监们去看个究竟，及时回来跟您汇报。”

宝庆帝正像困兽一样踱着步子，一听此言，挥手道：“快去快去，多派几位人手，让他们分批回来汇报。”

锦绣一下子遣了三位小太监，本着“要消息、但不添乱”的原则，一直将他们送到院子里，看着他们消失在宫门外。

正要回屋去，一转眼，却发现宝庆帝已经走了出来，负手站在院子中。

他望着半边烧红的天际，缓缓地道：“这皇宫，建成两百六十余年，在朕手里经历了四十四年。除了在建武年间大修过一次大正殿之外，从未对皇宫有过大规模的整修。也许，这次是迫不得已要动手了。”

空气中飘来一股烧焦的味道，甚至已有细细的黑色粉尘随风飘来，纵然大火未曾蔓延到端仪宫之外，可其实，免不了会有各种杂质随风飘扬。

消逝从来都不是单个的消逝。

第一位太监很快便来汇报了，起火的是秦贵妃的寝宫。但寝宫内的宫女们都被调去操办秦贵妃的后事，宫里头几乎无人。故此发现之时，火势已从寝室向配殿蔓延。配殿呈辅助裙式，配殿一旦着火，便意味着要么是很小的火，宫中火龙局可以一举歼灭；要么就是很难再防范与扑救，这便意味着，整个的端仪宫，似乎只有放弃一条路，除非宫内还有特别重要的人。

以前或许有，现在真没有。宝庆帝的心中没有，端仪宫的宫殿里也没有。所以他才会下令，宁可烧光端仪宫，也绝不允许火势蔓延到其他宫殿。

端仪宫如今是个空城。曾经住过的秦贵妃，如今躺在冰冷的某处，辛苦地困着体内属于自己的“邪灵”。

而最大的笑话是：原本为皇后准备的丧礼，眼下只需在部分规制上稍作修正就可以给秦贵妃用。

秦贵妃泉下有知，定当心花怒放。在她有生之年疯一般地期待和追逐的东西，原来死后真的是有权享用的。

比如，为皇后准备的葬礼。

她要感谢秦太后，那惊天一击为她保全了这个“梦寐以求”的葬礼，否则，等待她的很可能是锉骨扬灰。

第二个太监也来汇报了，宫廷火龙局临时征调了各宫上百位身强力壮的太监，虽说场面有些乱，业务也不太熟，好歹还是凑合着在端仪宫外围形成了包围圈，运用各种水龙车、水掷瓶等等工具，誓守着这个皇宫。

锦绣在一旁望着这个太监，深感他若生在兔朝，必定是写汇报材料的一把好手。

第三个太监紧接着也来了，火龙局已控制火势，端仪宫寝宫火势已开始变得微弱。

锦绣一直望着天际，从天色昏暗望到夜幕降临。宝庆帝吃不下晚膳，锦绣也吃不下。那火的确小了，黑夜里，浓烟也看不清了，只有鲜红色的火焰在夜色中呈现出光晕。

终于，宫门外头又进来一人。这回不是太监，是元恒！

“父皇，火势控制了！”见到宝庆帝站在院子里头望天，元恒知道，父皇是歇不住的。就算不去现场，他也必定要远远地望着。甚至元恒相信，如果宝庆帝年轻数十岁，他一定会先身士卒冲过去。

“端仪宫怎样？”

“烧差不多了，但火势只在端仪宫，哪怕是离得最近的漱玉宫也没有半丁点儿损失。”元恒认真地汇报着当时的情况。

宝庆帝道：“端仪宫那边，还有谁在？”

元恒道：“除了火龙局的人，还有宫里的一些公公们，该都是尚宫局或尚服局的人。”

很明显，这样的阵容，元恒一到现场，必定是指挥官。宝庆帝是有心历练她的。

“秦贵妃的宫殿着火，端儿是要回避的，不适合给他查。趁着你还在留在京城没有上任，替朕将这一事儿办清楚吧。”

元恒有些愣：“儿臣可从来没有正儿八经查过案的，父皇您能放心“

”你要的只是一颗公正的心，便足够了。旁的东西，自然由更专业的能人去办。”宝庆帝伸手拍了拍元恒的肩膀，“我们不需要万能，但要能识人。知人善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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