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一路疾驰，就为了能赶到镇上住下。那些护卫都知道是为了马车里那个姑娘，因为他们跟着宁远侯那么长时间，长途跋涉，彻夜赶路的事也时有发生，侯爷并不是外人说的那样养尊处优，悠闲散漫。

“来，唱支曲儿给爷听。”宁远侯闲来无事，开始行使他主人的权力。

“回侯爷，奴婢不会。”柳晏卿屈膝应道。

“那你会什么？”

柳晏卿很想告诉他，我什么也不会！忍着，眼珠子一转，说道：“奴婢给爷说个笑话吧。”

“准了。”

“话说有个教书先生，学问差又好念错字，偏偏被某官员请去当师爷。此官是靠钱谋的职位，并不识字，亦不懂律令，故每遇事，总来问师爷。一次，有人捉了个偷钟的贼，送到官府，官来问师爷怎么处理。师爷想起《论语》上的一句话：‘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但他读成：‘夫子之盗钟，恕而已矣。’官于是把偷钟贼放了。又有一次，官府抓到一偷席子的贼，官又来问。师爷把《论语》上的‘朝闻道，夕死可矣’读成：‘朝闻盗席，死可矣。’于是官立即下令将偷席子的用杖打死。这时，正赶上阎王外出私访，察到该师爷的事，便命鬼判把他捉来，骂道：‘你这不通文墨的畜牲，骗人的学费钱，误人子弟，其罪不小，判你来世去变猪狗！’您猜师爷说什么？”

“说什么？”

“师爷再三哀求说：‘做猪狗，小的不敢违抗，不过还求大王开恩。若做猪，还望判生到南方；做狗则求做母狗。’侯爷可知为何？”

宁远侯凝眉想了想，嘴角一扯，轻笑道：“想必那人又想起《中庸》和《礼记·曲礼》上的话吧，南方之（猪）强与北方之（猪）。临财母狗（毋苟）得，临难母狗（毋苟）免。”

“哎呀，侯爷真乃师爷知音也，这样的答案都能知道！”柳晏卿笑着称赞。

宁远侯佯怒，“大胆婢子，敢戏弄本侯！该当何罪！”

“奴婢冤枉啊，奴婢只是讲了个笑话而已。”柳晏卿眨着杏眼，一脸无辜。

“那本侯也给你出道题，答出来

了免你的罪，否则……你该知道的。”

宁远侯笑得一脸阴险，看得她心里直忐忑，僵着笑容说道：“侯爷请出题。”

“你知道那首凉州词吧，‘黄河选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话说某官为太后祝寿，题诗于扇面，很不幸漏了一个‘间’字。太后大怒，欲杀之，那官急中生智为自己解了围。你知道他是如何解围的？”

柳晏卿傻了眼，心里还未想如何解答，倒先想到，这就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吗，不过是少了一个字而已，大不了再写一遍，何至于杀人？

“给你一柱香时间。”宁远侯清淡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一柱香？不成。”

“半柱！”

“你……”无耻！

“看来你连半柱……”都不用了？

“好，半柱就半柱。”柳晏卿急忙妥协，和此人较劲，注定是要吃亏的，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宁远侯噙着淡淡的笑，懒懒地靠在那里，看着吃了闷亏一脸愤恨的她。目光飘过她的脖颈，那块紫红的印迹如此明显，让他莫名觉得心满意足。

柳晏卿皱着小脸，冥思苦想。她并不擅长诗词，也就下意识地没往断句再造方面想。

可是等她把其他方法都想了一圈，发现，她实在救不了场，什么诡辩耍赖撒娇在那种场合一点用都没有。

“时间快到了。”宁远侯好心地提醒她。然而他脸上那抹笑容看起来怎么就那么碍眼呢？

柳晏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暗骂，没事作什么诗，要作也作首自己的诗，这样错了人家也拿不住把柄嘛，真是笨！

骂完了，蓦地灵光乍现，咦，为什么我就不能造一首出来呢？

柳晏卿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那首诗，少了一个字，那就……

“时间到！”

“有了！”

他的话音未落她也喊了出来。宁远侯坐正身子，饶有兴致地等着她的答案。

“那官对太后说，此乃臣新作的一首词，以贺太后大寿。”

“哦，他如何新作？”宁远侯知道她找到了诀窍，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柳晏卿清了清嗓子，朗朗吟出：“黄河远上，白云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好词！好词！”宁远侯抚掌称赞，转而却说，“就是想得太久了，若是真在那场合，恐怕早就被拖出去杖毙了。”

柳晏卿翻了个白眼，开始耍赖，一耍赖本性就露出来了，哪里是真心做奴婢的，开口闭口都是“我”，只差没直接呼“你”了。“是侯爷给我半柱香时间的，我可是按时作答了，难道这也要杖毙吗？”

宁远侯也不介意，“我何时说要杖毙你了？再说，我怎舍得呢。”

呃，这话说的，有点过了吧。柳晏卿假装听不懂，顾左右而言他，“这马上就天黑了，我们赶得到镇上吗？”

宁远侯轻咳两声，没打算让她就这么蒙混过关，一脸严肃相，“过来！”

柳晏卿心里一颤，有些紧张地问：“做什么？”

“坐这里来。”宁远侯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不容置喙。

柳晏卿只得听话地挪过去，尽可能地离他远点。

宁远侯也没再强求，温润的眼神注视着她，连语气都柔了下来，“给我说说你小时候如何学习的？”

柳晏卿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这样啊，还以为会……可是心里怎的好像还有点小失落？

“嗯？据说你小时候并没有上过私塾？”宁远侯见她半天不说话，又问了一句。

“嗯，是母亲教我的，后来父亲为他们请了先生，我就偷偷跑去听课。”

柳晏卿陷入沉思，那些事太久远了，她几乎要忘了。

现在想来，那时的她也真是执着啊！大概是羡慕他们能够坐在里面听课，盼望着能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即便经常挨柳晏苍的打，她也不曾放弃过。

后来，嫁给了燕明楼，在他的书房里倒是看了不少书。燕明楼不在的日子，是她难得能够喘口气的时候。

这一世的燕明楼和她已相识，一切与上一世不同，那种事应该也不会发生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