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看着柏斯承上来的水晶兰，犹豫着始终没有动手。

“王上，小主已经洗髓结束，妖气尽散，理应回到冥界，请王上成全。”

冥王不知到底是在想什么，目光落在水晶兰上，脑中却忆起了当年第一次将洛姝带回冥王殿的场景。

“拿来吧。”

水晶兰被拔了根，冥王手中的法术化成法阵，水晶兰在法术的灵力丝线之中旋转，被滋养的花瓣上下摇曳，片刻之后，冥界突然起风。

冥王见状不对，想要将法术收回来，却发现自己被阵法的法术给弹开，满天的水晶兰花瓣重冥界的各个地方汇聚而来。

此时，人界下起了瓢盆大雨。在山谷一直低沉着的天豿突然像是嗅到了什么一般，猛得抬起头，看向空中被风带起来的树叶，惊喜道：

“洛姝！是你回来了吗？”

不过片刻，空气中洛姝的气息便消失了，山谷继续归于平静。

天豿的情绪也跟着低沉下来，接着，雨下到了山谷。黄豆大颗的雨点砸在地上，越下越大，雨穿过树叶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泣。

冥王伸手，将自行运转的法阵强行停了下来。

水晶兰的花落到地上，像是在宣告这一场招魂的失败。

“王上……”

“她的魂魄太碎，法阵找不回来她。”

说着，冥王看向聚集在空中的灵光点点，伸出手，那灵光格外懂事地落在自己的手上。

冥王伸手一挥，这灵光便在自己的手上幻化出了一只幼小的猫儿。

睡眼惺忪的它看了看冥王，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随后又在冥王的手上睡过去，像是眷恋一般的蹭了蹭他的手。

“王上，这是？洗髓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这是她的灵体，她的魂魄没有消失，只怕如今是在世上某个地方漂流。”

没有灵体的魂魄，在这世上漂流……

“属下这就派人去寻。”

“只怕她的魂魄隐藏在这世上的角落，你们寻到了，也带不回来。”

柏斯即将行动的脚步犹豫了，随后便听见冥王说道：“让三司都去找。”

“是！”

“等等。”冥王思索了一会儿，摸着自己手里的小猫，说道：“莫要太高调，只怕阴司的人还没有抓完。”

不知道是幼猫太小，还是因为只是灵体的原因，它格外的困倦。

冥王将手中团成一团的猫儿放在高位上，一个响指后，一张方毯出现在猫儿的身上。

他这才转身离开，去到炎狱。

被关押着的阴司见到冥王时，一直消沉的目光终于在这时有了神采。

“没想到吧，你送去现世的小主，早就被我送去了人界。你以为她在现世就安全了吗？”

“她死了。”

阴司的话突然被冥王打断，他从呆愣再到惊讶，随后看向冥王的眼中充满不可置信，“那，那你怎么……你怎么还活着？”

“冥王无心，阴司，你现在信了吗？”

“不可能！你虽无心但绝不可能失心，她已经死去，你……我知道了，是审判之刃，审判之刃没有杀死她，所以你才无事！”

阴司抓住关押自己的囚笼，对着和冥王咆哮，似乎是想求得一个真理。

“阴司，你曾作为五首之一时，就应该在私下听过。成为冥王，必须没有软肋，亦无心，早在万年之前，冥王之心就已经四分五裂。”

“但她不是拥有沧月吗！她与你生命相连！”

“沧月不过是冥王之心的一小部分，如何与我生命相连。就算是她真的死在了你的审判之刃下，这世间也不过只是少了一株普普通通的水晶兰。”

看着自己密谋多年的计划再次落空，阴司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阴司，从五首之一的位置跌落到如今一个小小的阴司，你可曾有过半分的后悔？”

“后悔？”阴司抬起头，像是听见了笑话一般地反问冥王。“本王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绝非自愿，但这一切都与你脱不了一点关系！”

——

人界的那场大雨终究是在傍晚停了下来，阴暗处，被风卷起树叶的地面上，缓缓地出现了一个少女的人形。

水墨色的衣衫，及腰的青丝，犹如当初水晶兰化形那般的纯洁。

少女的眸子里干净得装得下整个星辰大海，她起身，抬手，看着袖摆滑到自己的手腕处。

她懵懂的眼睛里环顾四周，最后一头雾水地走出林中。

林外的黄昏下，群鸟开始归家，太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

起风了，少女低头看着自己的裙边被风吹起来。

表情从最开始的无措再到享受。

“祭月。”

身后有人唤着少女，她几乎是惯性的回头，直到回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认识身后的人。

男人从树下走出来，沐浴在黄昏下。

少女看着男人走到自己的面前，她都未能将眼前的人记起来。

“你是谁？你很眼熟。”

对于少女的失忆，男人一点也不意外，伸出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少女的头。

正欲开口时，便听见少女说道：“赵振，你是赵振。”

男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愣，随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说道：“那不过是我在凡间修渡时的化名。我叫蜃。”

少女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可我好像不认识你啊。”

“你才回来，不记得很正常。过些时间就好了。”

蜃看向少女的眼神越发温柔，直到少女思考了一会儿，说出这句话的死后，他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

“美若洛神，静女其姝，我叫洛姝。”

“不对！”听到这话，像是蜃被触碰到逆鳞一般，抚摸她的手变成了抓住她胳膊的铁索。

“你叫祭月，洛姝只是你在凡间的名字。你叫祭月！”

看着蜃突然变成这副狰狞的模样，洛姝连说话的勇气都快没有了，只得小声的说道：“你，你抓疼我了。”

蜃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洛姝的手臂，轻轻揉着她的胳膊。

“抱歉，我太激动了，祭月，抱歉。”

洛姝后退好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自己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胳膊，似乎是想要将刚才被蜃碰过的痕迹给抹去。

“我不喜欢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