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里面的意思让路辞书愣了一下——饲养者居然会对自己的饲养物这么上心吗？

不过……也挺好的。

路辞书对自己的饲养者笑了一下，声音轻轻的说:“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他抬眼看林暗。随后看到了他眼中的一点恍然——这种眼神对于路辞书来说是很熟悉的——活着的时候他经常看见人对自己的脸露出这种表情，不过当时他不乐意——觉得别人不尊重自己，但现在嘛……对自己有用就行。

他这个举动果然很有效果，至少之前看起来还很阴郁的林暗又变成了第一次见面时表现出来的那种儒雅随和，他说话的时候态度很温和:

“我要去做早餐了，辞书要吃什么吗？”

听到这个问题，路辞书第一秒想到的是——咦？鬼竟然还可以吃饭吗？

他抬眼看林暗——怀疑他对自己不安好心，然而林暗似乎是把他这一眼看成了疑问，于是解释道:

“你现在的灵体也是可以吃饭的，只不过只能尝到味道，获得能量的方法还是只有鲜血一种。我每隔三天给你一次好么？”

这一大段话里最先吸引住路辞书注意力的竟然是——它是东西可以感觉到味道。最后才是林暗说的“我每隔三天给你一次补品”的承诺——

路辞书有点犹豫——每隔三天他就失一次血，失血量还那么大……对饲养着本人绝对没有任何好处。

虽然对路辞书来说有好处……但是他觉得有点奇怪——要说活着的时候，他和林暗有交流却也没有特别多——两个人的关系甚至没有到熟悉的地步，那为什么他一死，林暗竟然会对他的灵魂许下这么一个承诺呢？

不管他图谋的是什么，至少路辞书敢保证——每隔三天就供奉一次对林暗绝没有好处——如果他不是符师，他迟早有一天会因为这个原因死掉。

但眼下，无论是作为最大的受益方还是以路辞书的立场又或者是还需要报仇都在催促着路辞书别说出这句话，他只能垂眸，转移话题:

“去做早饭吧。”

“嗯。”林暗点头，他起身:“周二的时候我会再给你供奉一次的。”

路辞书没说话，他跟在林暗身后往厨房走。

符师在这个世界是很受欢迎的，而像林暗这种画符技术十分高超的不仅受欢迎，符纸的价格也非常昂贵，因此他居住的地方很大。

不过这个房间的装修风格让路辞书有一点意外——他原本是以为像林暗这样的人房子装修风格是比较简约有格调的，谁知道他屋子的装修风格竟然是比较温馨的那一派。

一路飘过这些装饰物，路辞书忍不住用新奇的眼光去打量这位第一眼看起来很阴郁这会儿又表现的特别随和包容的男人——真的看不出来啊……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路辞书的眼神被林暗注意到了，他转头抬眸看向懒洋洋飘在空中的少年，问他:

“在看什么？”

路辞书:“……”他必然不可能把自己刚才在心里想的事情说出来，只能问慢吞吞的系着围裙的男人:“您多少岁了呀？”

您。这个字深深的打击到了林暗——其实他原本就觉得自己很老了他都34岁了——而路辞书才20岁，他知道自己就是那只心里面有个想吃天鹅肉愿望的癞蛤蟆，只是他自己闭着眼睛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太小，所以从来都把这个想法藏的很深——

在别人面前他是前途不可限量，风光无两的顶级画符师，可在那样肆意的少年面前——他的一切光环都会被掩盖掉，只能露出最原本的样子。

34岁、在他面前会很拘谨、不会找他的喜好、长得还算能看。

林暗心情越发低落，好半天他才说出一句话:“你可以不叫‘您’吗？”这个字会让他觉得很生分，但他给出的解释却是:“感觉很正式的样子，而且我们的关系也不用叫这个称呼。”他偷偷的夹带一点私货:

“我私下里都是比较随意的。”这句话说得半假半真。

路辞书没理解到男人的小心思，不过他理解到了男人不想他被叫这个称呼，路辞书抬眼——头一回比较认真的去观察男人的长相——

他一直以为，以林暗的画符师的地位已经年纪已经用得上这个称呼了，而到了现在他觉得以林暗的地位来说叫“您”很合适，但在年纪上面到叫“您”的地步还早得很——

虽然之前黄浩跟他说过这个画符师已经30多岁了，不过这个年纪的他们这个行业其实算是特别年轻的——而且——林暗虽然已经30多岁了，脸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30多岁的痕迹。

他眉型很好看，眼睛是单眼皮，瞳色又很深，还穿了一身全黑色的唐装，又那么一分面无表情，不给我颜色的样子，在初见时，路辞书一度在以为他在给人奔丧。

——也就是因此，在路辞书看见他时第一感觉是觉得他很阴郁，这人鼻梁弧度高挺也，是很锋利的长相，此刻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他的唇色很淡，又因为他轻言细语的声音倒是冲淡了这点锋利，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温和了起来。

面相跟27岁的青年差不多——只不过，比起那个年纪的青年锋芒毕露的气质，他的气质截然相反，看人的眼神都是很温柔的——似乎是——

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你面前站着这个人都不会对你生气，还会好声好气的温柔纠正你。

哪怕路辞书是只鬼。

想到这一点，路辞书突然有点想笑，他赶紧低头，问:“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这个问题把林暗难住了——事实上，他特别想不要脸的跟路辞书说“那你叫我哥哥吧”但他害怕惊到男生，最后只能克制藏着些不情愿的情绪继续温柔的道:

“辞书叫我叔叔吧。”

“哦。”路辞书说:“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