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女谋
作者:君夭 | 分类:穿越 | 字数:56.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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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且南飞101 鬼牢
“小王不才,不过是一介行蛊之人,但大人若肯信小王,小王定竭力相助。”
武王瞧着玉竹的模样,只见他一脸恭敬,拱手行礼,可那眉眼间的神色惹得他堂堂武王爷不禁脊背发凉——是了,如今这睿王玉竹表面上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可实际上又是如何呢?
他想着,玉竹能一举端掉乌查封,难道就不能端掉他乌查筠?
或是说,难不成当初玉竹替陛下处理乌查封的时候,也是奉上了肖似的一席话?!
武王兀自颦眉,忽而又展开来——不妨,乌查封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他乌查筠,处事许多,自诩不会栽在这年纪轻轻的睿王手里。
不过,这睿王也却是有几分实力,他也有心拉拢,稳妥起见,不若……
北倾国天牢之中。
颜歌和东风笑被分别投入了相邻的两间牢房,只可惜说是相邻,实则中间隔了一堵极为厚重的墙,那面墙敲上去声响不大,显然中间分外实诚,墙面上瞧着曾是刷过漆的,可如今已然掉得残破不已,那墙角处隐隐地还有数出殷红之色,敲上去仿佛是曾有人在此撞墙而亡。
东风笑只觉一路被带过来,周身发酸,便随意地倚在了墙上,一边倚着,一边凝了眉,抚着一侧墙面上的异色。
此时的东风笑还不知道,自己被丛健安排投入的这处牢房,是传言之中最为可拍的‘鬼牢’,据说,投入此处的犯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活着出去,其他人皆是选择了自决,其中,大部分人选择的便是一头撞死在她正倚靠着的这处墙上,
半晌,她似是从墙面上触碰到了些略显僵硬的薄脆物什,一触碰,便‘悉悉索索’地落了下来,她一愣,取了一些来便在面前端详,可只是须臾,便是一愣。
——这分分明明便是血迹。
她动作一滞,忽而抬起手来向着墙面敲去,手敲红了也在所不惜,直到对面终于有了颜歌的回应:“笑笑,怎么了?!”
东风笑定了定神,沉声道:“这地方不对,我这一处的墙面上好像尽是血迹,有一处还是留下不久的。”
颜歌的声音骤然一紧:“血迹……怎么可能,很多吗?”
东风笑四下环顾,借着那几处光亮:“不错,我瞧着,这一片仿佛都是,我本以为是红漆的。”
那边颜歌便陷入了沉默,半晌,东风笑忽而听见她颤声说着:“笑笑,我这边……好像也是……真的是血……那边墙角有一处,刚刚干涸……”
东风笑闻言心里也是一紧,心道此处定是被丛健等人动了手脚——是了,陛下撂下了狠话,若是丛健派人审讯让她们出了意外,陛下不会放过他们,可若是她二人本是安然无恙地呆在牢房里,忽而自决了呢?
朝堂上只会说她二人是‘畏罪自杀’,丛健也落不到任何处罚,兴许还要痛斥一番,并因此在朝堂上有更重的分量!
东风笑狠狠咬了唇——她不会死,颜歌也决不能死!一来是另有牵挂,二来是身正心重,三来是绝不肯让小人得志!
“颜歌,久经沙场,大小百余战,你竟还会怕血?!”她忽而启口,原本声音里的轻微颤抖已然被她掩饰过去。
可平心而论,她此番话语并非是完全真心,毕竟身处此处,她也觉得分外诡异,这牢房之处似是自带一种阴冷之气,像极了……
像极了当初她在越城一带祭拜的名将祠,内外皆阴的宅院。
可她绝不肯将这种不安和胆怯带给颜歌。
颜歌一愣,忽而道:“我……不是怕血,但是,笑笑,你不觉得,这处牢房,分外诡异?”
东风笑闻言噤声,不知如何说,那边颜歌听见她一片安静,忽而又道:“笑笑……我若是、跟你关在一处便好了……”
东风笑咬了咬牙,颜歌口中的话语,又岂不是她心中所想?
可是,纵是她也说出来,她二人也绝不可能在一处牢狱之中,东风笑便强撑着定了神。
“不妨,如此说话也能听得清,你若是觉得诡异,就一直在那边敲墙面,不论早晚,一直敲到我回应为止,如此也不觉诡异了。”东风笑敲了下墙面,沉声道。
颜歌对着这墙面点头:“好。”心里也是稍安。
天色渐晩,便入了夜,送晚饭的狱卒来过一趟,脚步声‘咚、咚、咚’的,死气沉沉,响彻在这一处牢房里,那狱卒抬眼小心翼翼地瞧着东风笑,似是惊恐得紧,只是一眼,便匆忙垂下眸子去,末了收了东西就匆匆离开。
天色渐暗,这诡异的牢房连月光都透不进来,加上天已入秋冷清非常,牢房里更显凄凉。
于是这一处黑牢又陷入了一片死寂,黑牢外本应是一处荒野罢,如今的时节,秋声应是正盛,可这里却是什么都听不见,空荡而又清冷,沉闷得让人心慌。
东风笑只觉寒气一股脑地往自己的衣衫里钻,复又侵入自己的皮肉,袭入自己的骨髓,加上她本就体寒,不知不觉间便靠到了一侧的墙壁上,双臂拦护在胸前,抱着自己的双臂取暖。
一旁本是象征性地备好了床榻和被褥,可是那被褥却是冰冷如铁,东风笑无意间想着那墙面上的血色、那些牢房里本来的犯人,以及这一床破旧坚硬的被褥,只觉越想越觉诡异,便更是不肯盖上了,宁愿靠着墙睡上一夜。
“笑笑、笑笑……”
那边,颜歌忽而狠命地敲着墙。
“怎么了?”东风笑回敲,低声道。
“笑笑……这……这被褥为何会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颜歌的声音在颤抖。
颜歌是久经沙场之人,自然是熟识血腥味道,方才她觉得寒冷钻入被衾之中,便嗅到了这一番熟悉的味道,结合着此前的见闻,竟是生生吓破了胆。
东风笑闻言身形一震,手臂也是一抖,半晌,忽而狠狠道:
“你不是一直想当将军,颜歌,这世上岂会有怕血的将军!”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狠狠擂了一下那墙面。
颜歌闻言,经她一激,竟是莫名地定下神来,忽道:“笑笑,幸好有你在。”
东风笑本已阖了眼,闻言失笑,眼中尽是愧疚:“颜歌,若不是我,你又岂会杀周力,你若不杀周力,又岂会被关入这牢中,真的……是我亏欠你的。”
颜歌咬牙:“笑笑,当初你以腰为盾替我挡下一剑,我本就是欠你一命的。何况如今,我杀周力,一来是他是佞臣,妄图左右朝政,二来,当初我父母蒙冤,也是因为这等小人,我赶着替他们伸冤!三来,才是他污蔑于你……说来,也是我鲁莽,本不该、本不该做这等无用功的……”
东风笑闻言,低声道:“也算不得无用功,至少,你让丛健少了一个助手,并且,也算替父母报了仇。不过,确是莽撞,自己撞进了火坑。”
那边,颜歌似是想起了父母、往事,低低地应了一声。
东风笑轻叹一声:“不早了,莫要在碰那床榻了,寻一处坐着睡,便像军中守夜那样便好,明日不知要不要受审,还是先休息好,以免明日头脑昏糊,再着了他们的道。”
她听着对面挪动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颜歌低低的一声‘好’。
东风笑便噤了声,又四下瞧了瞧,瞧着这牢狱里的一片漆黑,心里控制不住地在想——那些她瞧不见的暗处,是不是藏匿着什么?
她硬生生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不敢再想,依旧是抱着肩膀靠在冰冷的墙上,任凭那冷意往身体里钻,强撑着闭了眸子,却也觉得不安稳,只觉得周遭的血腥味愈发得浓了——她熟识这味道,可绝不喜欢这味道。
她忽而将手摸入怀中,摸索着触到了一个物什,小心地取了出来,覆在面上深深地嗅着,嗅着那熟悉的、温暖的味道。
没有光,她瞧不见这是何物,可是这触感和气息,已然让她知晓——这正是那玉辞头发做的同心结。
血缨枪不在,玉辞也不在,能让她心安的,便只有这个了
他的发便同他一样,柔软而又温柔。
她细细地嗅着,这结上、依旧有着他的发香,他怀抱的香气,她想象着,这小小的结仿佛也带着几分温暖,她抚着那发的纹路,似是在抚着他的面庞,抚到了他面上的笑意。
东风笑便将这结紧紧地覆在面上,仿佛他还没走,他还抱着她,又温热的唇角吻着她的额头,对她低声说着:“我在。”
“活着回来,我医你。”
甚至、甚至不需是这些,便是那一句曾让她深恶痛疾的“不妨事”。
她眼眶忽而红了,盈盈的泪打着转。
美人儿,你若是在就好了。
有他的地方,怎样都不冷——当初寒雨里的村口,那小木屋里,那刘家家长的尸首就在她一旁,可是他在啊,陪着她,她就觉得安心;当初丛林里的山洞,雨意淅沥,敌兵重重,她抱着受伤的他,卸甲而出,竟是毫无畏惧;当初在东女城的黑牢里,也许那时的墙面上也有血迹,也许那时的黑牢里也分外诡异,并且她毫不知晓她身在何方,可是她一瞧见他含笑的眉眼,温柔的笑意,便都顾不得了,生生消除了所有的不安和顾虑,她在他怀里,似是能待到地老天荒。
他在,便好。
东风笑又缩了缩身子,似是要将全身都拢在这小小的同心结上,这结已然成了这黑牢之中唯一的温暖了。
美人儿,你若是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