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女谋
作者:君夭 | 分类:穿越 | 字数:56.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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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君念北051 饿殍
相交数年,东风笑又岂会不懂他动的是什么心思,挑眉:“你们二人一则是血缨,一则是破甲,足矣,叫上我去作甚?何况,堂堂苍鹭之王在都城之中行医,这般草率,若是有什么差池,我们可担待不起,你二人跑了,我自要随着他。”
穆远闻言不禁一笑:“倒是笑笑这女孩子心细,我还真是疏忽了,如此便好。”
顾劼枫口中也不知从哪又叼了根草,只是往日叼的是鲜草,在这边只能叼的着,闻言晃了晃口中的草叶,便算是同意。
东风笑一笑,瞧着那二人带着个兵将转身走了,又瞧着月婉几个人也匆忙离开,抬手拽了玉辞的一绺头发:“走呀,美人儿,要不要本帅给你提药箱?”
玉辞黑了黑脸,扭头道:“不必。”抬腿便走。
一旁那兵士见这气氛诡异,犯了难,却见东风笑扭过头来瞧着他,正色道:“如今种地正急,你且先回去,同颜歌校尉禀报一声,便去帮个忙罢。”
那兵士匆忙颔首,行了个礼,脚底抹油一般地走了。
罄城是个好地方,这一个个街区方方正正的甚是喜人,行走起来也不易迷路。
方从一家矮屋里出来,便见着那家门口倒着一个饿殍,连头骨都露出来了,瞧着甚是骇人,东风笑一愣,面上虽无惊异之色但是依旧向后退了几步,却见一旁,玉辞俯下身来,竟凝眸瞧着那饿殍,半晌直起身来,垂眸道:“无碍。”
他的意思是,并非是死于疫病。
东风笑勉强点了点头,同他一同往前走着,忽而问道:“那家的老婆婆,可还能活?”
玉辞拂了拂袖子,瞧她一眼也不多言,东风笑心里已是了然,抚上了腰间的剑也不说话。
忽而,听见前方的巷子里,幽幽地传来了歌声。
“伸手摸姐小腿儿,勿得拨来勿得开,伸手摸姐小足儿,小足细细上兄肩……”
这歌词编在曲儿中不易听出来,可东风笑来过京城,又在军营之中待过这么多年,虽然那些弟兄瞧她是个女孩子每每瞧见她就换了话题,可她东风笑毕竟和那风流倜傥的顾家少爷顾劼枫成了好兄弟,这曲儿《十八摸》也是见怪不怪,只是心中暗道:此番怕是来了个泼皮。
倒是一旁玉辞听了这曲调颦了眉,他本是抚琴之人,却不曾接触过这等曲儿,调子虽不是空灵,但也自有一番欢畅自在,半晌启口要问东风笑,却被她狠狠一眼瞪了过来。
“嘿,丫头,只戳在那里攥剑柄……算什么本事,来来来,瞧过来,本公子在这儿呢。”这声音分外清澈,带着几分醉意,乍一听,真真和当年的顾劼枫一个脾性——和如今的顾劼枫倒是差别大了。
东风笑闻言,侧头向上一瞧,却见那棵不剩多少叶子的树上,一个蓝色衣衫的男子翘着一条腿仰在那枝桠上,手中掂着个酒葫芦,喝得酩酊大醉。
手在剑柄上一按,她一敛眉:“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一抛酒葫芦,复又接在手中,笑道:“一个酗酒之人罢了,此来也无意拦路,只是想带着二位去瞧个东西……”
“二位,可有兴趣?”他张了张朦胧的醉眼,唇角勾起一抹笑。
东风笑抬头对上他那闪着狡黠的眸子,忽而一扬唇:“有,阁下不妨下来说。”
那男子闻言一愣,继而抬手将那酒葫芦收好,身影一掠便从那树上落了地,方一回头,便只觉一团黑影从天而落,‘刷’地一声,一个长鞭系着环便套在了他的颈项之上。
东风笑执着长鞭的另一头,挑眉道:“那便请阁下带路吧。”
这男子闻言低了头,伸出手来浮动着那绳索,薄唇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看着那鞭上另一侧敛着的倒刺,却是毫不畏惧:“姑娘如此,可是想将在下牵回家去?”
东风笑闻言颦了颦眉,这男子冷静调笑,丝毫不显畏惧之色,若不是亡命之徒,想必便是武功颇深,因此能对那些倒刺视若无睹。
“也好,看来是姑娘细心,念着在下醉了酒,担心在下摔着,在下……多谢姑娘了。”这男子一垂眸,竟又拿出那酒葫芦来在手里转悠着。
东风笑扭头瞧了瞧一旁的玉辞,却见他瞧了瞧那蓝衣公子,继而冲她点了点头。
便‘牵’着那蓝衣公子一路走,也听他晃晃悠悠地唱了一路的《十八摸》,东风笑听得撇嘴,未曾听过的玉辞听着听着也知道是什么曲儿了。
那男子停脚的地方是一处荒地,地上连草根儿都没有了,一片灰黄甚是荒芜,空地上三五成群地坐着衣衫褴褛的饥民,皆是骨瘦如柴,那胳膊腿的肘处明显的突出出来,甚是骇人。
见这边来了几个衣冠姣好的人,那些人皆是眼冒绿光,不要命一般地扑了上来。
饶是东风笑见过战场上的千军万马,也被这场面震慑得不轻,方一愣,便见着前方的蓝衣男子朝着那些人挥挥手:“他们……是好人。”
那些饥民闻言停下步子来,眼神竟是瞬间黯淡了下来,精神也有些萎靡了,又瞧了瞧他三人,这才转身,又坐回原处去。
东风笑咬了咬唇,心中寻思着,若是这蓝衣人方才不出手阻拦,恐怕那些人真的会冲上前来扒了他们煮汤喝。
却听那蓝衣人手臂向远处一指,只见一个角落里倒着不少人,皆是了无生机:“我瞧着先生颇通医术,可否帮冉某瞧瞧,那些人可是染了疫病?”
玉辞闻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掠了一眼,颔首道:“便好。”说着便举步施施然向那边走去,东风笑一愣,拽了他的袖子,真怕他细皮嫩肉地跑过去,再被人家给吃了。
玉辞被她扥得身形一滞,回过头来,唇角的弧度若隐若现:“不妨事。”
“姑娘莫拦着他,若是拦着,在下便不拦着那边的饥民了。”那蓝衣公子掂了掂酒葫芦,乐颠颠地说着,眸中精光一闪。
东风笑闻言冷笑:“你若不拦着那边的饥民,我定会让你身首分离!”
玉辞叹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举步便向那处走去了。
这蓝衣公子晃了晃头,也是冷笑:“我本以为从南部战场赶回的官兵是救民水火的好人……今日才知,竟也是一群狗官,可笑,真真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东风笑闻言一愣,心里泛起几丝委屈,却定了神道:“你是何人?”
那公子瞥她一眼,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写了字迹的尘土斑斑的布,那上面,大的乃是二字——‘施粥’,小的也是二字——‘侠义’。
东风笑瞧着那布心中了然,口中低声念叨着:“侠义盟?”不想自己本不随着穆帅他们去,也终究会碰上他们。
那公子颔首:“正是侠义盟。
“自五年前朝廷动荡,京中侠士成立侠义盟,直到去年罄都城破,狗官当道,侠义盟一举端了那狗官的宅邸,在城中施粥行善,直至今日。”
“你可知端掉朝廷命官的宅邸,该当何罪?”东风笑一敛眉,冷声道。
“姑娘,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王法可还存在于这罄都?!那狗官一意求和,自开城门,如今这城中的蛮子还未除尽,只恨那狗官的家眷还有剩余在逃,未能除尽,若是……”
“原京都兆尹一意求和确是荒唐,可侠义盟乱了衙门,又做了什么事?施施粥,抓抓流寇?如今又非荒年,无人组织百姓回归开垦,只是乞讨争抢乃至陈尸街头,这便是对的?!只顾及江湖义气,不顾及规矩秩序,你这侠义盟,难不成要世世代代施给他们粥喝?!”东风笑不由他继续说,四下环顾,冷哼。
那男子闻言一愣,继而面有怒容,忽又硬生生咽下了话语,说着:“……所言,确是有几分对的。”
正当这时,只见玉辞拂袖走来,着一袭白衣在黄沙漫漫里显得有几分突兀,却见他站定身子,摇了摇头:“应是误食了那病马肉,虽是无疫病,但是气息奄奄已不可能救回了,公子若是不介意,待他们死后,便予一场火葬,至于性命,且恕在下无能为力。”
那蓝衣公子苦笑:“劳烦先生了,冉某此次,本就是想让先生帮瞧着些疫事,他们救不回来的,在下本就知晓,那日他们确是捡了南蛮的一匹病死马,饿急了眼便烤着吃了,几日后便不行了,天命如此,实在难为。”
东风笑闻言,心下不免也觉得凄凉,这哪里是罄都?!分分明明便是人间地狱。
“冉某也知二位并非是寻常的侠士,此番请二位前来,便是盼着二位能同侠义盟联手,救救这里百姓,在下冉飞鹰,若是去麻花胡同的侠义盟分部寻在下,用这个号牌便好。”说着,蓝衣男子递了个牌子给她,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冉’字。
东风笑和玉辞路过衙门的时候,本想顺带着瞧一眼穆远和顾劼枫,不想,遥遥的,却听见那边一片聒噪,疾步上前,才见着穆远蹲着身子,手臂护着一个小女孩,身上似是落了些伤,而顾劼枫则立在一旁操着刀,那边立着几个侠士,双方剑拔弩张,氛围满是压抑和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