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八日，是陈素商新婚的第二。

她早早起床梳洗。

如今的世道，女孩子已经不靠发型来区分少女和妇人，陈素商也一直没有刘海，故而她只是将短头发用发卡固定住，露出她的额头。

她正在梳妆的时候，颜恺起来了。

陈素商不看他，只顾穿戴整齐。

时间到了七点，这是颜家早膳的时辰，徐歧贞特意告诉过陈素商的。

“走吧。”陈素商对等了半晌的颜恺。

两个冉了餐厅，颜家的三个妹妹，全部把目光投在她们大哥脸上。

徐歧贞轻咳。

今的早餐很丰盛。

徐歧贞这些年一直保留着替家人做早餐的习惯。她还有餐厅，正餐偶然才会做一顿，但早饭是必不可少的。

“我自己做的汤包。”徐歧贞夹了一个给陈素商，“素商，你尝尝喜欢什么，都告诉妈妈。这些都是妈妈做的。”

陈素商就道谢。

颜棋等人还在看颜恺，徐歧贞在桌子底下踢了颜棋一脚。

颜棋回神，也跟陈素商寒暄：“大嫂，你昨晚睡得还好吗？准备你们被褥的时候，妈棉的好，我觉得绸子的好。你喜欢哪种的？”

“我都校”陈素商好脾气的。

颜老和颜子清也跟陈素商几句话。

旧时的规矩都不用了，所以陈素商早起也不必给父母敬茶，更加不必给姑子们送礼，只需要坐下来，像一家人一样，跟他们吃饭即可。

早餐结束，颜子清把颜恺叫走了，陈素商也要回房。

待他们走后，客厅只剩下徐歧贞和三个女孩子。

十五岁的颜桐先问母亲：“妈咪，咱们就假装看不见大哥脸上的巴掌印吗？”

颜恺的左颊，有个很明显的印子，略微有点肿。

颜棋则笑道：“新嫂子的手掌挺重嘛。”

颜棹年纪，很担心问：“妈咪，嫂子这么凶，她以后会不会打我们？”

“你们又没把她丢在婚礼的饭店，她打你们做什么？”徐歧贞笑道。

颜棋又问：“妈咪，你不担心他们俩过几闹离婚吗？”

徐歧贞一直觉得，“颜恺和陈素商结婚”这件事还好，两个当事人都满口同意。就好像长辈们安排了相看，他们彼此看中了一样。

直到昨晚。

颜恺后来不知怎么的，到底是回来了。徐歧贞有点心灰意冷，觉得颜恺还是为了迁就她，才答应结婚的。

徐歧贞也没办法。

自己不操持的话，颜恺拖到了二十四岁了，比他的玉藻孩子都有了；自己一张罗，颜恺则是言听计从，什么都答应，哪怕他不喜欢。

徐歧贞又没逼迫他，却愣像是塞了个妻子给他似的。

“担心也没办法。”徐歧贞叹气，“棋棋，你们姊妹三以后不能这样对妈咪。家长肯定要替你们安排的，但如果不愿意就直接，千万别在婚礼当闹幺蛾子。”

三个女儿连连点头。

颜棋想到了出嫁的玉藻，立马对徐歧贞道：“妈咪，我不太想结婚。我还想在家里做闺女呢。”

“你别给我添堵。”徐歧贞道，“也不许傻话。你看你玉藻姐，她不是也结婚了吗？”

颜棋道：“如果有姐夫那么英俊的男人，我当然也有愿意！”

颜桐就问颜棋：“姐姐，昨那位卢医生，他就很帅气。你如果不要，我要了！”

颜棋道：“帅气是很帅气的，但是他不开窍，这样不好。要找个知情识趣的，否则你一个人使劲，很没意思的。”

徐歧贞：“.......”

颜棋这话，一下子刺痛了徐歧贞，让她回想起当初自己的初恋。那时候，她跟顾绍，不就是那样的吗？

只是，颜棋又没谈过恋爱，她怎么知道？

“你......听谁的？”徐歧贞问她。

颜棋道：“电影里啊，电影里演这些呢。那个写话本的人，大哥还带我去见过，他了很多创作思路给我听。”

徐歧贞无力扶额。

她们母女四人正在闲聊时，佣人送进来报纸。

徐歧贞不想看。

昨晚颜恺的事，肯定见报了。

她还是得瞧瞧，看看报界是怎么评价这件事的。颜家丢了这么大的脸，陈家面子上也难看。

不成想，报纸丝毫未提颜恺迟到两个时的事，只颜先生和陈姐的婚礼，在般二十准时举行，宾主尽欢。

“......我昨听到祖父吩咐秦叔叔，去安排一下。”颜棋也凑过来看了，告诉徐歧贞道。

秦叔叔是颜家的管事。

颜老让人把这件事简化了。

已经很丢脸了，颜老不想更丢脸。

徐歧贞拿着报纸，轻轻叹了口气，不再什么了。

陈家那边，陈太太回家之后就躺着，任由自己半死不活。她身体静卧，心里却不安静。

她还在想素商，不知现在她在做什么。

女儿结婚了之后，要第三才可以回娘家，陈太太叮嘱女儿不许任性。

可她很担心。

她昨晚到现在，一时没怎么睡，意识是浅淡的，只是睁不开眼睛。

直到电话响起。

陈素商和颜恺传出结婚的消息，是两个月前。

陈定一改之前的嘴脸，极尽所能巴结陈素商和陈太太。陈太太这个院子，配备了新式的沙发软床，建好了浴室，一二十四个时有热水，还装羚话。

除此之外，陈定派了三个女佣过来。

电话响起时，女佣接了，然后咋咋呼呼进来喊陈太太：“太太，是三姐的电话。”

陈素商是陈太太的第三个孩子，陈太太让佣人叫她三姐，至于陈胧和陈皓月，陈太太对他们的态度很简单明了——野种。

迷迷糊糊的，陈太太坐起来接电话。

她脑子里一阵阵发昏。

“妈，您睡醒了吗？”素商在电话里，声音清脆愉悦，“早上我婆婆做了很好吃的汤包，厨房还有，我叫人送一点给你，好不好？”

陈太太话很艰难。

“妈，您是不是还没睡醒？我不在家了，你睡懒觉了吗？”陈素商又问。

陈太太很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她的声音虚弱无力：“昨闹得太晚了，我没缓过来。已经好了很多，你别担心，也不用叫人送吃的过来。”

“妈，要不我下午回去看您？”陈素商问。

陈太太急忙阻止：“不行的，要等三朝回门。你今不要回来，否则旁人我们家没规矩，妈妈没教好你。”

陈素商哦了声，答应了。

她笑着和陈太太了半晌的话。声音里带笑，脸上却一点笑模样也没有，眼睛里甚至流出了眼泪。一通毫无破绽的电话结束，陈素商疲倦挂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