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热坐直了身子，缓缓说道，“在十年前，有一个ID为“太子”的人发布了一段在格陵兰岛录制的音频，最终根据学院教授团的判断，那是一个正在孵化的龙族心跳声。”

路明非一愣，莫名想到了“他们”当初在东京湾极渊执行的“龙渊计划”，都是得到一段疑似的音频，最终判断有龙族在孵化，然后冒险下潜。

“所以学院派遣专员前往格陵兰岛海域下潜了？”他问，“就凭一段音频？”

“原本我们是打算在观察观察，但校董会那边，特别是加图索家给了很大压力，他们似乎急不可耐，所以最终还是派遣一支优秀的专员下潜了。”昂热低声说，“带队的就是施耐德教授，结果下潜的组员只传回来两段音频先是“我们看见了一个门，正准备进入……”，最后是队长的吼声，“上浮，上浮，上浮”。”

“等着施耐德教授收回潜水钟的时候，绳索已经被切断了，刀口是由潜水刀造成的，显然是水下组为了不让某种东西跟上来，自己切断了绳索，最终施耐德亲自下潜，一开始发现水域干净透明，但是水开始结冰，把他困在里面，随后一只龙首出现在他面前，那是已经孵化完成巨龙，它对着教授吐出水珠，接近绝对零度的水瞬间把教授的脸部和呼吸道完全摧毁，所以施耐德才一直戴着面罩，呼吸着氧气。”昂热继续说，“所以那场行动是一场惨败，最终回来了一个半人。”

路明非没有说话，正因为直面过无数次初代种，所以他最能明白战场的残酷。

“所以，我们面对这种所谓的悬赏，才会那么谨慎。”昂热沉默了许久，“关于这一次行动，你知道些事情，对吧？”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愿意说？”昂热问。

“现在暂时还不能说。”路明非现在还不行公开向夏弥的身份，不然就等于公开混血种和龙族战争，那样会引起无数纷争。

“没问题，那等你觉得可以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昂热微笑。

“谢谢校长。”路明非说。

昂热起身，走到床边，他背对着路明非，背影坚毅挺拔，下午的阳光在他身上落下一轮金色轮廓，他低声问，“明非，我们的目标只有屠龙对么？”

“不是。”路明非回答。

昂热一怔。

路明非沉声说，“我只想守住身边的人，无论是龙族也好，混血种也好，如果他们觊觎我的朋友，那我只能杀了他们。”

昂热诧异的回头，路明非也在看着他，那双黑色的瞳孔如利剑般刺眼，仿佛有无形的气势在他身后升腾而起，仿佛群山。

“你变了，明非。”昂热微笑。

“人是会长大，对吧？”路明非一样微笑。

他从未想过要登上王座，也没想过要改变历史，他只是想要守护身边的朋友，因为他朋友不多了。

这对他这么一个很懒的人是很难得，可他能走到现在，能改变一切，全靠2009年春天，他遇见的那个男人。

在现在这个世界里，有老唐，绘梨衣，师兄，夏弥，还有凯撒和师姐……这都是男人所期望的世界，所以他都会守住的。

就当做我欠你的，李嘉图。

深夜，一区宿舍303。

路明非刚打开电脑，就收到了一封邮件，那是绘梨衣给他发的，现在她已经会用电脑了，据说绘梨衣住的小铁屋里也安了电脑，没事的时候她可以随便上网。

邮件打开之后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片空旷的绿地，远处是积雪的富士山，上杉越、源稚生、源稚女和绘梨衣坐在一块白色地毯上，头顶的樱花树投下斑驳的阳光。

每个人看起来很开心，上杉越和源稚生喝着清酒，源稚女在旁边给两人倒酒，绘梨衣端坐着笔直，无声咀嚼手里三明治，细软的长发在风中漫舞。

路明非发现她的眼睛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那一抹眼底的暗红色美的惊心动魄，不知道这是不是血统正在趋于稳定的表现。

默默盯着照片看了很久，路明非把照片存在单独相册里，或许他应该找个时间把照片洗出来的。

然后随后切到一个聊天群里，路明非手指在键盘的跳动，敲下了一行字，

“苏桑，酒德桑，你们在吗？”

群里有且只有三个人，路明非，苏恩曦和酒德麻衣，虽说他们算不上认识，见面次数也不多，可日本之行结束之后，大家心照不宣，毕竟大部分情况下，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干脆直接建了一个群。

过了几分钟，酒德麻衣的说话了，“有事说事，别套近乎。”

“我就是想问问，猎人网站上的悬赏是你们发的吗？”路明非问。

“你觉得呢？”酒德麻衣反问。

“不是。”路明非说。

“当然不是我们发的。”苏恩曦发了一个愤怒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是那个混蛋发的，破坏了我的高天原之旅，明明马上就要定位置了。”

路明非一愣，“你要去高天原？可那里只有两百公斤的相扑横纲，以及化着浓妆的伪娘，伱确定么？”

“我当然知道。”苏恩曦说，“可好不容易来一趟东京，总要见识一下最顶级的东西吧？上次我和麻衣还去看了帅哥的脱衣舞会呢。”

路明非心想，你这个想法怎么和凯撒老大一样样的，这就是有钱人的思维逻辑么？

“关于那个发悬赏的雇主，我们也在查。”苏恩曦继续打字。

路明非看着屏幕陷入了沉思，如果不是酒德麻衣她们的计划，那就是有人故意煽动，是谁他还搞不清楚，但很显然，现在发生的事情和记忆里已经完全不同了。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他在前面做了那么多事情，按照因果论，后面的事件被改变或者或者提前，也不是不能理解。

甚至是他无意中的一个行为，间接导致了这个悬赏的诞生，毕竟他现在才是那个破坏规则的“黑羊”。

一时间，他想不明白问题出在那一环，那就去了BJ，找到了夏弥或者说龙王耶梦加得，再慢慢探索吧。

“师弟。”在床上窝着芬格尔忽然探出一个脑袋。

“怎么了？”路明非头也不回。

“我饿了。”芬格尔贱笑。

路明非也不多说，他掏出了手机熟练拨通了食堂的电话，先是把自己学生证号码报了一下，“麻烦给一区宿舍303送两份松露汉堡，两份浇柠檬汁的煎鹅肝，一瓶香槟，一只烤鸭，还有两份鲑鱼卷。”

“师弟靠谱啊。”芬格尔竖起了大拇指。

几十分钟后，白衣侍者推着餐车进来，打开纯银的碗盖，摆好银制刀叉之后，才退了出去。

芬格尔从床上跳了下来，抓起松露面包就开啃，随后含糊不清地问，“师弟，明天出发？”

“你又知道啦？”

“当然了，我的消息可是很灵通的。”芬格尔顿了下，“祝你和楚子航那个面摊好运吧。”

“只是调查一个莫名其妙的悬赏而已。”路明非淡淡地说，起码对于不知情的外人来说，是这样的。

芬格尔却忽然咧嘴一笑，“那就算是吧，反正注意点肯定没错。”

“嗯。”

路明非没有和芬格尔一起享用美食，而学着男人一样靠坐在窗沿边，眺望着外面的暮色重重。

窗外的月色洒在红砖屋顶上，夜色里卡塞尔极为宁静，偶尔有几栋小楼还亮着灯，

不知不觉之中，命运的轮盘已经重新拨动，所有人都将走向未知的终点，有欢笑，有悲伤，路明非在想，新的故事里，自己的终点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