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琉璃低头，看向手中樱红色长刀，刀身不停的急颤发出嗡鸣声，这是他全部激活血统以来，第一次在对刀之中输了。

这把曾经斩下八岐大蛇头颅的刀发出仿佛悲鸣一般声音，因为它现在遇见了一面无形的高墙。

风间琉璃抬头看向前方，上下打量面前的男人。

一身黑衣的老人站在雨中，银发梳理一丝不苟，手中提着一柄修长古刀，明明身材不算魁梧，可身子却在雨中站的笔直，深邃的目光平静如水，水面之下带着赫赫威严，如同高高在上的皇。

当狂风吹起他如黑夜一般的长衣时，他又如同以为黑衣牧师一般，肃穆而庄严。

源稚生一样呆呆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男人的侧脸他很陌生，因为记忆很好，所以可以肯定的是，面前的男人他从未见过，可他却没来由的感觉熟悉。

所以他下意识盯着老人在看，呆呆看着。

“越先生，你终于来了。”路明非从旁边闪出，有些欣喜地说，在最关键的时候，上杉越还是抵达红井，这个曾经是混血种巅峰的男人，是他所联系到最高战力了。

“太久没出门了，有些不认识路了。”上杉越叹了口气，就好似被时代抛弃的家伙。

“这种事情你应该早点说，我可以去接你嘛。”路明非一样感慨，这种理由就好像他当初差点没有来红井交通工具一般，有些好笑，但却很现实。

上杉越微笑。

“不打声招呼么？”路明非小声嘀咕。

上杉越余光扫过源稚生，在那张英俊的脸上略作停留，目光收回，看向风间琉璃，“先把事情解决吧。”

路明非哦了一声，心想你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吧？

“他就是稚女吧？”上杉越问。

路明非点头，其他情况他已经在路上跟上杉越说了，毕竟现在的局面其实是路明非早就料到的。

“看来小孩子之间还是太喜欢打闹了。”上杉越继续说。

“何止是打闹，你不来，兄弟俩就要相爱相杀了。”路明非在旁边吐槽。

“那他就交给我吧。”上杉越说。

“越先生威武霸气，你加油。”路明非往后退，来到了源稚生的身边。

“这就是你说的最强混血种？”源稚生问。

“是啊是啊！”路明非点头，“别看他年纪大，光论血统校长也远远不及他，这句话是校长亲自说的啊。”

源稚生一惊，从刚刚那惊世一刀他也能窥见一些对方血统之高，最少也是皇级的，可他不记得东京除了他、稚女和绘梨衣还有其他影皇？

忽然源稚生像是想到了什么，皱着眉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猜出源稚生心里所想的，只能摊摊手，“好嘛好嘛，你猜对了。越先生就是日本蛇岐八家最后一个影子天皇，也是真正意义的纯正的皇血继承者……”他沉默了一会，“上杉越。”

源稚生心里一颤，脑袋刹那间一片空白，身边的暴雨声，一切都消失了。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他不仅有弟弟和妹妹，他还有父亲的？他原本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么？

“伱早就知道一切了？”沉默了一会，源稚生轻声说。

“对不起啊，是越先生不让我说的。”路明非坦白。

源稚生静静站在原地，看着距离不到几米的老人，上杉越似乎察觉到源稚生的目光，他回过头来，两个人隔着雨幕对视。

上杉越露出了微笑，“你做的很好了稚生，接下来我来吧。”，话音落下，他转身走向风间琉璃，“你就是稚女吧？”

“你是谁？”风间琉璃歪着脑袋。

“我是今天是来救赎你的人。”上杉越下意识地说。

“哈哈哈，你是牧师么？黑衣牧师不就和家族的执法人一样，太虚伪了吧？”风间琉璃冷笑，声音似乎在嘲讽。

“你做了很久的噩梦吧？没事的，以后不会了。”上杉越的话听起来就像是牧师看着虔诚的罪人一般，声音又格外温和，就像是父亲一样。

风间琉璃眼神刹那间迷离，低声问，“你到底是谁？”

上杉越微笑，“带你回家的人。”

风间琉璃神情变得狰狞起来，他对着上杉越怒吼，“我没有家，也没有家人。”咆哮声里，他奔向了上杉越，长刀以急速斩开雨幕，空气中带着高速音爆声。

刀光即将击中对方刹那，上杉越怒吼一声，振开了雨水，手里古刀平切，金色的交击声刺耳，爆溅一连串的火光，两个人冲突在一起，身影高速移动。

风间琉璃如同恶鬼一般，利刃等于利爪，每一刀都瞄准上杉越的心脏和脖颈，每一刀都想要置人于死地。

在上杉越着从容挥舞长刀，北辰一刀流，镜心明智流，示现流，神道无念流……这些古老的剑道招式都在他手中灵活的再现，作为最后一任正统影皇，上杉越原本就接受过日本所有正统大师的教课，加上恐怖的身体素质，可以轻易将那些历史上所有剑道招式完美复刻。

第一百五十三章 鹿取小镇

随着两人速度越来越快，恐怖破空声在红井上方爆响，两人长刀卷起巨大雨流，怒吼声和刀剑交击声震耳，那是世界上最强混血种和极恶之鬼的战斗，他们每一刀都犹如山海一般沉重，斩出的刀光长刀十几米，这个场面简直比风间琉璃击杀八岐大蛇更加的惊骇。

上杉越暴露在外的手臂肌肉涌动如潮水，究极混血种的天赋被以最暴力的姿态宣泄出来，他不停的往前，将够击杀八岐大蛇的极恶之鬼完全压制住了。

风间琉璃每一次挥刀，都被对方以更快，更强大的力量击退，他的前面像是无法逾越的高山，发出一声声低沉嘶吼，却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上杉越的封锁。

两个人不止第几次挥刀，锋利的古刀相撞的瞬间，激起一层无形的气流，将身边所有雨幕往振开。

他们第一次僵持在了原地，而风间琉璃握着刀柄的手肌肉紧绷，他想要发力将对方振飞，可无论如何手里长刀却不能前进，那怕一寸一毫，只能用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上杉越。

上杉越直视对方的眼睛，目光依旧平静，可平静之下却藏着赫赫风雷，他轻声说，“稚女，该结束了。”

风间琉璃愤怒的神情忽然散开，变成了轻笑，上杉越一愣，随后他看见风间琉璃开始轻声吟唱了起来，言语中带着古老繁杂的秘语，带着异样的美感。

无形的领域骤然扩展，将附近所有东西都笼罩在其中，上杉越眼中看见了金色曼陀罗花的盛开，实际上是他眼中盛开了一朵金色曼陀罗花。

不仅仅如此，就连不远处的路明非和源稚生也听见了空灵的歌声，他们两个人眼中一样盛开了曼陀罗花。

上杉越站在原地听着河水潺潺，脚边的溪水蹚过，天空飘着绵绵细雨，路边的长草在风中飘拂。

他四处张望发现自己身处夜幕下的山间小镇前，漆黑的神社矗立在小镇山中，清澈小溪蜿蜒往里流淌。

“越先生！”路明非开口，上杉越回头才发现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一个人路明非一个源稚生。

“你们也在？”上杉越问。

“在的！在的！”路明非看了一眼四周，轻车熟路的解释，“我们现在在是在名为“梦貘”的言灵之中，这个言灵……我不用解释你们也都懂吧？”

作为两个正统的白王血裔，还都有皇血，怎么可能不知道白王一脉的精神系言灵？

“我以为精神系言灵需要直视眼睛才可以办到，没想到听到歌声也能被拖入幻境里。”路明非啧啧称奇，“这也太强了，就跟超级赛亚人的龟派气功一样耍赖啊。”

“序列号高的精神系言灵确实不需要直视眼睛。”上杉越顿了顿，“这里是那里？”

路明非回头看向源稚生，“这就是问源君了。”

从一开始以来，源稚生就站在原地，默默看着镇子的方向入神，他这时候才缓缓回头，看向上杉越，停留了一会之后，他淡淡地说，“鹿取小镇，是我和稚女长大的地方。”

这一刻，时间真的回到了源稚生十七岁的那一天。

“这里就是鹿取么？你们长大的地方。”上杉越望着雨幕中的小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稚女现在在哪？”

源稚生迟疑了片刻，他们现在所在小镇的入口，前面有两条路，走左边去往那里他会亲自目的稚女变成恶鬼，右边是通向他们居住的小屋，如果走右边那么他应该会遇上作恶回来的弟弟，这就像是一道选择题，风间琉璃给源稚生选择题，是要选择恶鬼的弟弟，还是和以前一样？

“左边。”源稚生轻声说。

三个人朝着小镇山路往前走，路的两边长着长草，在风中发出哗哗的声音，草堆连绵起伏，像是海潮一般波动。

路上一直没有人说话，上杉越和源稚生保持沉默，路明非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在后面跟着，他忽然又想到了自己初次进避风港的光景了，不由得思绪又慢慢跑远了。

渐渐的鹿取神社蜿蜒起伏的屋顶越来越清晰，带着雨水的道路两边摆着精矿石雕刻的石地藏，三个石头地藏一个捂着眼睛，一个捂着耳朵，一个捂着嘴，分别代表着“不看”，“不听”，“不说”。

这是在祈求着镇里的人们，可以不听不看外面世界的污秽，也不传时间的闲言碎语，这样才能静下心来生活。

源稚生在石地藏前双手合十，默默祷告了一会之后，提着长刀率先走向了那个灯火依稀的小镇。

上杉越和路明非就跟在后面，他们穿过最后的鸟居，源稚生走向那座没有灯火的建筑，那里是学校，是他处刑恶鬼风间琉璃的地方，风间琉璃必然就在那里等着他。

学校和源稚生记忆里一样，教学楼，操场，小礼堂，还有他每天练习竹刀的沙地，地上留下新鲜的车辙印，就好像白天还有人刚刚接过放学的孩子。

他穿过操场的时候突然驻足，目光停在那口废水井，上面扣着沉重的铸铁井盖，这是他当初埋葬恶鬼的地方。

他们又来到体育馆前，那里有一个满是铁锈的铁门，虚挂着锁，往下就是学校地下室。

“这里是什么地方？”路明非看站定不动源稚生问。

“学校地下室入口，下面丢弃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设备，没什么人愿意靠近，所以变成了我和稚女秘密基地。”源稚生淡淡地说。

“哦，那真是不错的地方，我以前也有一个天台，通往天台的楼梯道堆满了旧沙发和废电器。”路明非忽然感慨。

“如果一切就和以前一样，那现在稚女应该将杀死的女孩放在地下室里。”源稚生轻声说。

“哦，那这个我没干过。”路明非下意识接话。

“他应该就在下面等我。”源稚生说，“一切就和当初一样。”

是啊，一切就和源稚生当初一样，他现在穿着是执行局的衣服，带着金色盾徽，手里提着蜘蛛切，他现在的样子就是自己十七岁时的样子。

而上杉越和路明非却还是红井时候模样，就好像他们两个人只是被无意卷入了这个梦境一样，风间琉璃的目标永远是他的哥哥，源稚生。

路明非思考了一会，他扭头对着上杉越低声说，“越先生，我们这一次就看着好了，稚生的噩梦，就让他自己解决吧。”

他总觉得有些事情，一定要自己亲手做才可以，就像他一定要亲手杀了赫尔佐格一样。

上杉越沉默了一会，他看向源稚生，似乎在寻求他的意见。

源稚生点了点头，“这是稚女的噩梦，也是我的噩梦，如果可以就让我自己去面对吧。”

“源君，加油。”路明非竖起大拇指，远远的站开了，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十七岁的象龟君真稚嫩啊！”

上杉越看着源稚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样转身离开。

“源君，别怕，我和越先生会一直在你身后的。”路明非摇摇相对源稚生喊话。

源稚生微微一愣，认真的点点头，他已经不是当初山中少年，他有很多理由必须从这个梦境里走出去，所以就算是十七岁的源稚女，他也要斩断。

源稚生提着蜘蛛切转身要走下楼梯，结果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有人从地下室走了上来，对方脚步很轻，可每一步踏在水泥地板台阶上，声音都能清晰传到源稚生的耳边。

源稚生死死盯着入口的方向，手轻轻摁在蜘蛛切刀柄之上，刀刃出鞘一寸。

幽暗的楼梯道里人影缓缓浮现，穿着校服的男孩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不相衬的长刀，衣摆之上还有为擦拭的血迹，那是十七岁刚刚堕化成恶鬼的源稚女。

源稚女走到月光能照到的地方，他的脸上一样残留着血迹，在看见源稚生瞬间，他眼睛一亮，笑容如花一般绽放，“哥哥，你回来了？”

这一声哥哥让源稚生仿佛回到了当初，可他脸上并没有任何失神，只是紧紧握着刀柄，因为他知道那只是被木梆子操控的恶鬼，不是源稚女更不是他的弟弟。

源稚生拔出蜘蛛切，横在胸前，沉默不语。

看着面容冰冷的源稚生，源稚女脸上笑容也瞬间凝固，转而变成了狰狞，他又一次变成了风间琉璃，他对着源稚生狂笑。

下一刻笑声刹那间停滞，风间琉璃冲向了源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