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个女娇娥
作者:Further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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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
储露与吴恩的婚期定在七月初五, 程息从没操办过婚礼,是以事事都问府里的老妈子们,还将庆儿馥儿叫了来一起帮忙。
齐顾从雍乐赶来, 带来了满箱的贺礼, 程息也不推辞, 尽数收下。
弧令看她忙前忙后, 心中欣喜却也怕她身体吃不消。
程息趴在几案前拨着算盘, 想看看自己的俸禄和积蓄能够成器多大的排面,一张银票便拍在了自己的面前——三百两。
“这么多?份子钱?”程息惊讶。
弧令笑着掐了掐她的脸:“你替她忙前忙后,我这个做姑爷的不该表示表示?”
程息听见这个词, 脸微微一红,嘀咕道:“什么姑爷, 瞎说八道。”
弧令揽过她, 笑得畅快:“也是啊, 我们俩从小就是一家,这该怎么叫呢?”
程息拿肩膀顶了他一下, 嗔道:“你走开。”
弧令将头埋在她的颈间,轻轻的呼吸。
程息挪了挪,笑道:“痒,你起来。”
弧令环住她的腰,在颈窝里叹了口气:“我最近是真的难捱。”
程息心里一惊, 连忙转身问道;“你担心月氏的事吗?要不……要不你早些回去?等月氏的事情办妥了, 你想什么时候来都成。”
弧令抬头, 二人气息相闻:“你赶我走?”
程息无奈道:“怎么是赶, 是缓兵之计。”
弧令如未闻, 凑近她,低低道:“那你知道我为何难捱吗?”
“不是因为月氏之事?”
这厢弧令明里暗里说着私事, 那厢程息好说歹说都是公事。
弧令有些无奈。
“你真当这些日子我们俩同床共枕一点事儿都没有?”声音自后背传来,闷闷的,弧令说话的热气喷在背上,激得程息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她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懂了。
在丰城待了许久,每天也是宿在太守府,在外人面前,他们俩是公事公办,一个主卧,一个客房,有礼得很。可一到了深夜,一个开窗,一个翻墙,也是默契的很。二人皆是行伍之人,素来不拘泥礼节,何况又情深至此,也不觉得这有什么,是以这些时日,二人每日同榻同衾,相拥而眠,只是再没行那事。
自那时过去,已有月余,期间战事纷乱,枕戈待旦,脑子全部分给怎么保命了。如今看来,弧令大将军,是饱暖思淫/欲了啊。
程息虽做过大夫,可毕竟是初经男女之事,还有许多知识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
她又问:“你……你……”问了一半,又问不出口了,僵在那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弧令看她为难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捧着脸,郑重道:“霏儿,我也是男人。”
我也是男人……
是男人……
男人……
人……
程息顿悟,将脸埋进弧令的怀里,轻声道:“你……不早说?”
弧令揽着她:“我们两个这算私定终身,何况还有了夫妻之实,若我……我怕……”
这两个人说话都爱说一半,旁人听不大懂,可他们却能瞬间意会。
程息明白了他的意思,淡淡一笑,从他的怀里起来,眼里是缱绻的柔情:“哥哥,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我听。”
“我……不能再有孩子了。”
弧令先是一愣,渐渐反应过来,只剩心疼,他将程息裹进怀里,抚背安慰:“没事,没事了……你受苦了。”
程息摇摇头:“储露告诉我时,我其实……并不伤心。”她望着窗外的天,“我此生杀伐太重,不做我的孩子,挺好的。”
弧令又紧了紧自己的怀抱:“你是为国为民,说什么傻话。我不在乎孩子,有你,便是圆满了,我还求什么别的。”
程息低低一笑,两人鼻息相闻,她在弧令唇上落下一个轻巧的吻。
弧令一怔,看了她半晌,出声:“你这个样子,我便当你允了。”
程息不说话,就靠在他怀里。
弧令吻了吻她的发心,将她打横抱起,走向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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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五,太守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阖府上下穿红戴绿,各个喜笑颜开。
程息给府中每个人包了大红包,大家磕头拜谢,干活又有力气又有劲儿。
庆儿馥儿正在闺房替储露梳妆,金冠流苏,明月耳珰,鹅黄雪柳,红衣霞帔,十八岁的储露褪去素衣,红妆掩映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婀娜娇俏。
程息倚在门口看她,打心底的开心。
她见了太多的苦命鸳鸯,如今能有一对神仙眷侣,是真的好。
庆儿馥儿看见程息来了,连忙见礼:“程大人。”
程息虚虚抬手:“差不多了?”
馥儿:“已经好了,就差盖上红盖头,等新郎倌儿来接了。”
程息上下打量,笑道:“还真是便宜吴恩那小子了。”
储露低头浅笑,万般言语皆化作眉目间的柔情。
庆儿馥儿离开,屋中只留程息储露姐妹二人。
程息走过去坐在她身侧,轻轻叹气:“真没想到,你竟也出嫁了。”
储露拉过程息的手:“姑娘,我本还说等你嫁了我再嫁的……”
程息一拍她的脑袋:“你就当我已经嫁了吧。”
“也是,你和公子还分什么彼此嘛,嘿嘿。”
程息看着她,喜上眉梢,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她:“我和哥哥一齐给你准备的嫁妆。”
“什么啊?”储露接过打开,见里面是五张地契,三张丰城的,两张云都的,还有一千两的银票和一个翠玉镯子。
“姑娘……这……”
“别推辞。是我和哥哥的一点心意。”
“都有地契了,这银票……”
程息又推回去:“你就拿着!兰须弧令就是个奸商,有的是钱!我做县主时,皇上也赏了好多呢,那些田地我也不会打理,交给你总比闲在我手里好。那两块丰城的地,我和哥哥帮你去看过了,风水地段极佳,以后不管是你自己要开药铺还是租赁给别人,都好。赚钱!”
储露要哭,被程息吓了回去:“不许哭,还没到哭轿的时候呢,妆都要花了。”
外面的鞭炮锣鼓齐鸣,接亲的队伍已到了府外,程息嘱咐道:“在这里呆着,不许出来。”
各地接亲的习俗不同,但程息与储露在虞城待了许久,便沿用了虞城的习惯。一群人堵在府门,用一根长条木棍拦住接亲的人,不给红包便不让进。
陆才知嘶声大喊,颇有战场上殊死搏斗的气势:“兄弟们,冲啊——”
身后的将士们一呼而上,险些将人群撞到。
“陆才知!你今儿个要是敢撞进来,我让你站着来,躺着走!”程息手上拿了根木勺,气势汹汹地从后屋赶到前门,站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弧令笑站在程息身后,只要没人撞到她,他就不上前,让她玩个尽兴。
陆才知一看程息来了,忍不住后退几步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
齐顾看他怂了,立马上前大喊:“今日没有官阶高低之分,只有新娘的长姐和新郎倌儿的兄弟,我们想怎么进都成!”
程息挤到了最前面,占着台阶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笑道:“好啊,你说我是的我是新娘子的长姐,那长姐如母,你们岂不是要听我的话?”
齐顾被噎,半晌没说出话来。
拦轿门的人大声叫好,吴恩走到面前,装模作样恭敬拱手道:“长姐。”
程息没忍住笑了出来,从善如流:“欸,小姑爷。”
陆才知瞅准时机,一边喊着“都认小姑爷了快让我们进去”一边往里冲,被弧令一把揪住转了个圈又丢到了外面。
“我倒要看看,有我们两个在,你们谁能见缝插针?”弧令负手而立,与程息相视一笑。
吴恩笑道:“那大姑爷和长姐有何指教呢?”
弧令被一声大姑爷哄得开心,程息却不着他的道:“我们储露要嫁的人必须才德齐备,你若回答对了我的问题,我便准你发红包,进去迎接你的美娇娘。”
陆才知:“这发红包还要允许啊?”
程息一记眼刀,陆才知噤声。
“还元明目汤的药房何如?”
陆才知:“行伍之人,我们如何懂得医术啊?”
吴恩拦下他,笑笑:“大熟地八钱,生地、萸肉、远志、枣仁、蔓荆子、蒺藜、知母各三钱,黄芪五钱,菟丝子四钱,川芎、生磁石各二钱,甘草一钱①。”
陆才知:“你还真知道?”
吴恩:“阿楚有眼疾,我自是知晓。”
程息心中吃惊,面上却是镇定。
她点点头:“那下一题,你可知酒酿圆子的食谱?”
齐顾:“君子远庖厨,大丈夫哪还管灶房的事情?”
吴恩:“以滚水将糯米圆子煮熟,加入酒酿、糖,继以芡水勾兑便可。若得桂花,亦可洒上少许点缀。”
齐顾:“你怎么知道的?”
吴恩:“阿楚爱吃。”
陆才知:“……”
齐顾:“……”
程息心里默默,怎么一个都难不倒他?
吴恩已答出两题,在场之人竟慢慢地偏向起他来,庆儿与馥儿都忍不住鼓掌。
不行,不能那么容易就让他把储露娶走。
程息清了清嗓子,拿出自己和他们最最不擅长的东西来:“上联,彩凤飞翼灵犀通。”
吴恩、弧令、齐顾:“?”
陆才知:“程大人,你自己都不擅长的东西就别拿出来显摆了。”
程息勾嘴笑道:“无碍啊,你们对不出,新娘子就别想娶走。”
“对!别想娶走!”庆儿馥儿又倒戈了。
那厢三个人正抓耳挠腮,程息正得意着,却听一个声音响起:“三春暖酒蜡灯红。”
众人循声望去,苏颐城换了青色长袍,如同青烟翠瓷一般。庆儿馥儿一早听闻苏颐城的大名,今日得见真人,若不是自家父亲也在,她们早叫喊出声了。
程息一看见他,便觉得自己没有胜算了,大喊:“你一个司礼官不再新郎府邸待着,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苏颐城微微一笑:“我怕程太守,‘官大一级压死人’。”
程息:“……”
弧令望了一眼苏颐城,没说话。
陆才知见救星来了,立马大嚷:“三题已过,程大人可不能不守信诺。”
“我何时说过只说三题?”
陆才知:“我不管!兄弟们上啊!”
他们这下当真是不管不顾了,一拥而上,程息还没做好准备,被弧令一把揽到边上护着。
人群一哄而散,红包漫天。
“他们这群人真是反了!”
弧令笑:“程大人就别在此时耍官威了?”
程息越过他的肩头,看见吴恩都冲进储露的闺房了,急得又要去拦。庆儿馥儿哪是那些大男人的对手,刚拦在闺房前,就被陆才知齐顾一人一个给搬开。
吴恩冲进房间,还没有将方才的生死逃亡的劲儿回过来,看见房中一个大美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储露听见外头动静大,却也不能出去,只能在屋里等,不承想吴恩一下子冲进来,把她吓得不轻。
金帘掩面,还未盖上红头盖,储露急忙要拿,却被吴恩一把捉住了手拖进自己怀里,撩起金帘狠狠地亲了一口。
“终于让我娶到了。”
储露羞赧地说不出话来,只听见屋外起哄声震天。吴恩将她打横抱起,大踏步走出闺房,全然没有往日的正经严肃,大喊:“我成亲啦!”
人群跟随其后,欢声笑语。
陆才知望着吴恩的背影,对齐顾叹道:“唉,自家兄弟都二婚了,我还一个没娶……同人不同命啊。”
齐顾拍了拍他的肩,笑道:“陆将军凯旋而归,成为京中新贵,云都多少好姑娘青睐,咱们不急于这一时。不急,不急啊。”
程息远远看着吴恩将储露抱出去,笑着挽起弧令的手:“我们也该过去了吧。”
弧令无奈笑道:“试问有哪家结亲,娘家的人送完亲还赶到婆家接亲的?”
程息叹气:“唉,没办法啊,谁叫这两个孩子没爹没娘的,只有我疼呢?”
程息弧令做完送嫁的“爹娘”,又去做迎嫁的“公婆”。苏颐城立在边上,厅堂满客,喜笑颜开。
“一拜敬天地。”
“二拜敬尊长。”
“三拜恩爱久。”
“四请入洞房。”
人群哄笑,簇拥着他们离开正堂,却见储露停了脚步,转头看向吴恩:“我不要去洞房。”
?
连程息都不知道她为何这样。
储露掀起红盖头,将金帘别到耳朵两边:“千年来,成亲那日女子皆是等候在房,不得见宾客,我却不要。我要与你们同饮,共贺喜事。”
吴恩看着她灿若照相的脸,牵起她的手,应道:“好。”
即使在很多很多年后,程息已然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但她仍记得那日,吴恩储露看对方的神情。
年老的她看着吴家满院子的小孩,深切地觉得,那是她此生最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