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个女娇娥
作者:Further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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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已至深夜, 程息仍旧没有醒转的迹象,储露也不敢给她随意用药,只能守在榻边, 一动不动得盯着她。
弧令撩帘而入, 陆才知见了连忙起身见礼:“兰须将军。”
储露只是瞥了他一眼, 并没有动作。
弧令走近几步, 低声问道:“她如何了?”
陆才知欣喜道:“今个儿早上她……”
“还没醒。”储露把话截胡, “将军还是专心打仗吧。”
陆才知看二人不对付,气氛有些奇怪,便也消了声。
“马上就要子时了, 我来看看她……醒了一定要告诉我。”
储露点点头,不说话。
“我走了。”
“兰须将军慢走。”陆才知将他送走, 立马回身走到储露身边,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嘶——不应该啊, 以你的性格,做事周全, 见到兰须弧令不该不行礼啊。”
储露冷哼,把陆才知吓得噤声,喃喃:“以前也没觉得你凶……真是在程息身边呆久了,近墨者黑。”
“我只是生气……”储露隐忍着哭意,“我知道姑娘伤成这样不是他的错, 我甚至……不能够生他的气, 可我就是……心疼姑娘。姑娘她……”
“她怎么了?”
储露瞥眼:“与你何干?问那么详细。”
陆才知没皮没脸惯了, 又问:“你告诉我, 她醒了后, 还能带兵打仗吗?”
储露沉默。
“有什么后患吗?”
储露听见这个词,皱了皱眉, 双手掩面而泣。
陆才知慌了:“很……很严重?”
“你们男人不会懂得。”
“什么叫我们不会懂?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懂不懂?”
“陆将军。”苏颐城站在帐口,声音清冷。
“哟,苏军师来了?”
“程将军需要静养,你这样反倒于她不利。”
“哪能呢?今早还被我吵醒了。”
“你还好意思说!”
苏颐城一下子抓住了重点,疾步走到榻前探看:“你说她今早醒了?”
储露:“就微微睁了睁眼,又昏睡过去了。”
“可有发烧?”
“前几日烧得厉害,今日倒是退了不少。”
苏颐城敛着神色,淡淡道:“能醒就好。”
储露:“只是……只是醒了以后……”
苏颐城:“阿楚姑娘有何为难?”
储露思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无碍,只是阿楚有一事相求。”
苏颐城:“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的上忙。”
储露:“姑娘此番伤重,日后怕是再不能带兵打仗了。古者女将,左右逃不脱宫妃将妻的命运,但是姑娘她……她不能嫁人。”
苏颐城蹙眉,忽然了悟了什么,点点头:“明白。”
“还请苏公子上陈情表,此战过后,让姑娘镇守丰城”
陆才知的神思还停在储露的上一句话,奇怪问道:“为什么?为什么程息嫁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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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颐城沉吟半晌,目光瞥向躺在榻上的程息,整个人笼罩在黑夜与烛火间,半明半暗。他眼神幽茫,声音沉如静潭:“随她吧。”
储露低头:“兰须将军违命支援,怕是在这里也待不长久……”
“我明白。”
陆才知更是云里雾里:“我不明白。”
二人看着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阿楚你还是去歇息吧,军中伤患那么多,你想必也是累了。”苏颐城瞥了眼陆才知,“顺便把他也带出去吧,省的吵到程息。这里我看着就好。”
储露点点头,起身拖着陆才知走出帐子。
储露本也恼他,手上不知轻重,走出老远还能听见陆才知满口的“疼疼疼……”。
苏颐城看着二人走远,将目光回到程息身上。
只是月余,她竟变得如此消瘦,仿佛轻轻一捏便会化作手中齑粉。
苏颐城走进,轻轻坐在榻沿上,明明近在咫尺,却离得她十分远。
他就这样望着程息沉睡的容颜,似是过了岁月洪荒,他缓缓拿出别在腰际的玉箫,放于嘴下。
还是那首曲子,颠簸一生,流转三国,几经乱世。
苏颐城鲜少吹曲子,他自幼习音律,可还没到成器之时,白家便亡了。全身属于白家的痕迹皆数散尽,只留下这支玉箫,辗转百次,被他在南方的一个小镇地摊上看见。
只消一眼,他便看出那是属于他的东西。
一曲毕了又复一曲,循环往复,重章叠踏,就这样熬过漫漫长夜。
天边的夜色渐渐淡去,城外没有传来弧令他们的消息。
苏颐城坐了一夜,看了她一夜,身体酸乏却不自知。
“你难道打算就一直这样睡下去?”他声音有些冷,“你说你死了以后该葬在那里呢?你也不是战死的,享受不了马革裹尸的荣誉;也没嫁人,无人与你作伴。即使想追随弧令远去月氏,月氏的人同意你与他合葬吗?”
苏颐城别头嗤笑:“你图什么呢?”
“你……你懂个屁……”气若游丝,微不可闻,可苏颐城还是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他蹙了蹙眉,那是听见粗话下意识的动作,可在看见苏醒的程息后,一瞬间展颜——也不是笑了,程息与他相熟二载,也没见过他开怀的笑,如今也顶多是……就是眉间有些轻松罢了。
“吹了……一晚上的曲子……吵死了……”程息眼里光芒微弱,话语却是半分不饶人,“都快赶上……陆才知那家伙了……”
苏颐城看了她半晌,重新敛回神色,起身离开:“我去叫阿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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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露几乎是飞过来的,一下子扑在程息榻前,拎起她的手三指一掐把脉——多日隐忍的眼泪,一刹那决堤。
“怎么样?怎么样?”陆才知见储露如此,不由地紧张。
储露没有回话,一把抱住程息,嚎啕大哭:“姑娘,姑娘你以后不要打仗了,储露求求你了……你若再来一次,我怕是真的救不回来了……”
陆才知听出话中意味,抚掌大笑:“救回来了?没事了?程息你命真大啊,哈哈哈哈——阿楚姑娘真是厉害啊。”
程息艰难起身,靠坐在枕上:“外面如何了?”
陆才知:“弧令将军带兵夜袭,至今没有下落。”
“弧令?”程息惊奇,“他什么时候来的?我是怎么被救下的?”
陆才知:“你当时杀红眼了。兰须将军违抗了可沁的命令,和吴恩一起带兵救下了我们,你……你看见他就拿着匕首往他心窝子上捅。”
储露拿起针作势要扎陆才知,陆才知连忙投降。
苏颐城:“你既然醒了,便好好休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程息没听,又问:“你说他是违抗军令来的,那他带了多少兵力?襄军没有撤军吗?苏颐城你有没有和王绻孟家联盟?他们答应了吗?孟放有活着回去吗?”
“……”三人被她问得不知该从何回答起。
储露:“姑娘你再这样,我就给你灌安神药了。”
程息:“……等等,那就最后一件事。”她看向储露,“最后一件事,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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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军被袭击地猝不及防,本已是瓮中之鳖,却没想到异常的顽强,一破再破他们的重围,他们本就人少,损失的人数愈来愈多,襄军渐占上风。
四合的暮色被日光打开一道口子,灿焰的光芒照进大地。
一白衣女子,身着银色铠甲,手执红缨长/枪,□□骏马,立于崖顶,身后红袍猎猎作响。
她是黎明破晓的使者,于天地开阖之际,踏马而来。
手中的银枪席卷着飒踏的光芒,长缨翻飞,是萧索苍茫间唯一的颜色。
“王泱已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可留性命!”
襄军本以为程息病重,被救走,死也是时间的事,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活了下来,还这么耀武扬威地立在他们跟前,告诉他们:他们败了。
“王泱已在凰来宫伏诛!尔等还要听从谁的命令!”
吴恩寻隙瞥了眼崖上的人,瞳孔骤缩,朝着士兵们大喊:“程将军复醒,王泱身死,天不亡我姜国!给我杀!”
一时间排山倒海,主将苏醒亲临,士气高涨,血性张扬。
储露看着崖底渐好的态势,兴奋地回头望了一眼坐在马车里的程息。
“姑娘!我们胜了!”
程息虚弱地所在毡裘之中,微笑点点头。
储露跳下马,将手中的长缨枪丢给陆才知,扒在马车边上问:“姑娘你感觉如何?可有头晕难受?”
“无碍……”丰城春寒料峭,程息拢了拢身上的衾裘,只露出一个脑袋,“我们回去吧。”
马车行迟迟,却是与弧令他们同时到了丰城。
弧令满身污血,将手中兵器丢给阿莫耶便疾步走到程息的马车前,他想拉开车门,却在要触碰的刹那缩了手。
程息裹着斗篷打开车门,陡然瞧见弧令怔怔地站在马车前,一身杀气和鲜血。
她忽然觉得自己心上最柔软的一处被狠狠一戳,疼得,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忽然魔怔了,管不得周围有多少人看着,缓缓抬手将他脸上的血污拭去。弧令在那一瞬间,仿佛卸下了所有的盔甲和防备,眼中满是愧疚与柔情:“对不起……”
不敢启齿,怕启齿便是推诿;不敢不说,怕不说便没有机会。
“没事了,都没事了。”程息笑着,看着他的眼睛。
弧令如今也是什么都管不得了,他轻轻牵起程息的手,将她半抱进帐子。
陆才知惊异:“这……这怎么回事?”
吴恩笑着打了他一拳:“你才知道?”
陆才知瞥了眼苏颐城:“我我我,我一直以为……”
储露哂道:“眼瞎。”
陆才知又是惊异:“你方才骂人了?”
吴恩又笑:“你又才知道?可别被她柔善的外表给骗了。”
陆才知发现自己虽是那个离她们最近的人,却半分摸不透她们。
果然,女人都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