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完之后, 站立一会，愣了半晌。不想知道他们是不是专程演场戏。无奈之下我随着他进宫，待到了宫里, 一切尘埃落定, 听到的都是路过大臣的只言片语。不禁会猜想, 德妃的犀利, 宜妃的无理, 胤禛的难堪，胤祯改名后叫胤禵了。他的无奈都在这灵前一一上演。康熙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是该后悔没带走德妃或是后悔不该用德妃这颗棋子呢。让我奇怪的是没有人说起胤禩几人的反应。偶尔有人想开头也是被人强压下去。

我跟着太监继续走，上书房前面, 我看着曾经熟悉的院落，这里到处都留下了康熙或慈爱或无奈的影子。进的大殿, 胤禛三人各自坐在椅子上。看见我进来, 胤禵挥挥手示意, 胤祥抬脸看着我没说话，胤禛制住了我要行礼的动作。紧接着开口道

“十四弟说有些话想说, 只是想弟妹也在。”我疑惑，他想说什么也是他们兄弟的事情吧。胤禵喝着茶，大概是在整理心情。好一会之后才说

“四哥，十三哥，从小我就算是被你们让这长大的, 我也知道额娘不喜欢你们, 开始我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我知道你们那兄弟之心待我就站在八哥那边帮你们。后来长大了, 知道了宫里那些个龌龊事, 也就失望了。其实我也确实想当皇帝的。那一阵子我也确实在争，可是终究天命不可违。也罢, 这朝堂的风雨我也倦了，不若让我去给皇阿玛守陵吧！尽此一生我再也不会出现在这宫廷。只是麻烦四哥收拾残局了。”说完之后，看了胤禛一眼不顾阻拦禁自离去。我们三人坐在原地，我知道他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头。胤禛低着头坐在上面不知道想些什么，胤祥在周围一圈一圈的走。也是什么都不说，我站起身向外走。胤祥的身子下意识将我拦了下来，看着我摇摇头。我叹息一声，看着胤祥盯着胤禛的背影一动不动，任谁都看得出来，胤禛这冷面冷心的皇帝也会有不舍。可是都是他的手足至亲。他哪个都不想舍，可他也哪个都抓不住。胤祥走上前去，恭敬的跪在他面前，柔声说着

“四哥，胤祥会一直陪着你的！”胤禛抬起头，拍拍他的肩

“也只有你会留在这里了！要不是我你也早走了吧。四哥多谢你了！”随即也转身离去。我扶着胤祥出宫回家。

“三哥自从皇阿玛驾崩站在四哥一边之后深居简出，五哥跟宜妃也躲清静，六哥远走江湖。七哥腿脚不便，八哥九哥十哥不是四哥这一边的，十二哥菩萨性子通透得很，只怕镇不住人，十六弟被你教的一身煞气，跟十四一样是混军营的料子也就十七弟能帮帮忙。月宵也离开亲王府开始了自己的生活，剩下几个都太小还不见得跟四哥一条心。身边的兄弟真是越来越少了。”看着胤祥一脸犯愁的样子。我打断他

“还不是你故意把十四放跑的！现在这话说给谁听呢！”我一脸鄙视

他腆着脸蹭上来

“当然是给我亲爱的福晋听了!”我白他一眼，他嘿嘿笑笑。我看向窗外不再理他。

自此他开始了忙碌的生涯，他真正的才能得到了最好的发挥。在朝堂上日益显赫。刚登基的胤禛无比的忙，连带着胤祥也连轴转。雍正的头一年就这么忙碌过去了。但是德妃闹出了无数的风波，只是想见胤禵，却不知自己的儿子本就是逃避她。听说某晚德妃疯狂的笑声，诅咒声响了整晚。没几天，德妃薨了。胤禛孩子气的将她的灵柩抬进了慈宁宫。在慈宁宫里守了三天三夜。直到胤祥进去，他才说了一句无比自嘲的话才晕了过去

原来对我来说，她先是德妃，再是陌生人，最后才是额娘！”胤祥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真相，若是知道了，知道自己多年来的期盼只是个笑话，他会不会。。。因为这犹豫，这个秘密竟被隐藏了一辈子。又过了一阵，他的脸上已看不出什么哀伤之色兴致勃勃跟我说朝堂上又有了一批可造之材。又过了几天，他脸上的兴奋慢慢消退说开始管理户部，那些老油条都不肯还钱。若干月后，他开始有些愁眉不展。他不说我也不问。就在他的忙碌中，雍正二年也过去了，过完年几天后，府里处处议论声声。却被弘昌几人大力弹压下去。身边的旋葑八卦兮兮的本质复发，跑出去打听，听回来的结果她却支支吾吾不肯说。我挥退她，坐在椅子上想，这后花园差的也就那么一位了吧。我脑筋一转，招来暗影耳语一番。之后留下话‘王爷回来了，说我在书房候着！有事相商’我半躺在书房里榻上慢悠悠的翻着书，天光逐渐暗淡又慢慢转亮。我恍然明白，自他以和硕怡亲王的身份站稳脚跟，这王府已成了他的客栈。我笑笑躺在榻上慢慢睡过去。过了不知多久，恍惚间听到有开门闭门的声音，一声叹息后身上多了什么出来，迷糊间闻道熟悉的气味可实在是困到睁不开眼，翻了翻身又睡过去。又过了几天，他终于回府。却只是拿了东西就走的。我跟在他身后走向书房，看着他急匆匆的拿了东西准备出门。我慢慢走过去，堵住门口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天天不着家”他一愣以为他很久不回家了有点别扭，而我从未组织他做什么也就不在乎的一笑眼神却有些逃避

“最近户部的事情有些忙，等这阵子忙完了，我陪你和孩子们出门散散心！”我站在原地，低着头什么都没说。他掐了掐我的脸，大步踏出了书房的门。现在雍正三年，明年，从明年开始，至他离世，从胤禩二人开始每年都有一个孩子离开。到时候他可会怪我能拦住他而又不拦。我慢慢坐到椅子上开始怔楞。又是看了天亮了黑了接着又亮。除了晚上在书房等他白天所有的时间都给了那些孩子们。天亮之后，一道旨意下到怡亲王府，将凝惠封为公主收养宫中。看到惠儿有些迷茫的脸，我心一沉，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现在我想看见胤祥的身影，却不知道我见到他之后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这也是他的女儿，他也必是不舍，可是终究重不过他的皇帝四哥，那么我的话还有何意义。听着耳边凝惠一句句的问

“额娘，阿玛是不是不要我了！为什么四伯要我进宫当公主？我真的不再是阿玛额娘的女儿，不再是这王府里的格格了么?”

“额娘，为什么惠妹妹要进宫！”

“额娘，姐姐进宫了是不是以后就不能跟我们一起玩了！为什么？”这一句句的为什么问到我的心底，我抬起头，笑看他们

“惠儿进宫是因为你四伯喜欢惠儿，想让她像公主般生活啊！”

“惠儿进宫以后比在这王府里更容易看到阿玛，你们不是天天盼着见你们阿玛么？你们四伯不可能让你们每个人都去，湘儿早被你四伯嫁了出去。惠儿又是你们中间唯一的女孩子自然比你们男孩子要细心许多，照顾你们阿玛和四伯也要更能胜任啊！而且男孩子不能总想着玩，不然你姐姐这么漂亮将来有人欺负她怎么办？”我挤着笑回答他们每一个的问题，可是心中也在问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可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弘日兄死的时候我也问为什么，没有人回答我，现在仍旧没有人回答我。或许是弘昌长大了，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带着那些弟妹去玩耍。小孩子自然容易被新鲜的东西吸引。可是我的脑袋依旧嗡嗡想个不停。强撑着走到秋千边坐上去，看着天空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额娘”有谁在耳边轻唤，我转过脸去，等眼光聚焦到一点的时候才看到月宵有些焦急的脸。我微微笑笑，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眼光闪烁一下

“刚到。”我淡淡问他

“那惠儿的事你知道了！”他犹豫一下点点头然后有点担心的看着我。

“没事，额娘没事！”只是有些事想不通，一定要想同才行。他一把将我抱起来，我有些诧异。他轻笑这对我说

“额娘，儿子抱您回去，不然阿玛一脚会把儿子揣的永定门外去的！”听着他顽皮的话没我只是扬了扬嘴角却不知道笑的比哭还难看。我又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远处皇宫里的书房里，胤祥也有些恍惚。胤禛看着暗自隐忍的弟弟也不知说些什么。虽然是他自己要求的可自己最终还是答应了，自己心中那点念想他那知心的弟弟怎么不知道。他总以千难万难宁儿总在他身边，而自己身边已经没有什么能让自己怀念的事物了，才会想把那丫头□□的女儿送进宫让自己还能知道自己仍旧有希望么。自己多能做的只是保证侄女以后的幸福。看着胤祥因自己歉疚许下女儿后半生幸福而弯腰行礼时的目光自己总有种把女儿还给他的冲动，却被生生压了下来。扶起他之后，他的脸上依旧恭敬一如往昔。可是自己如何面对那曾经无比依赖的目光。他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那已是他溺水时的稻草他无意识的只能让故人心远。想自己亲自对那丫头解释却被婉言谢绝。看着胤祥的背影，他忽然觉得曾经只身能打虎的十三郎如今差到只能坐着轿子出入，心中酸涩，现在连替他分担一些都做不到。这个兄长做得未免过于失败。心中那他们渐行渐远的感觉益发明显，伸出手去想抓住什么确是徒劳。只能看这背影消失在紫禁城深处，他不知道连这个身影都消失不见，那他的心理还该怀念什么？有着相同记忆的人一个个远去，他终于明白当初敏妃所说的皇位代价居然大到让他如此难以承受。

胤祥坐在轿子里，看着一道道宫门被她留在身后，包括在那深处的四哥，他心中觉得他总归是幸福的，有人并肩而行，有红颜相伴，再苦再难总归有些温暖。而那冰冷的紫禁城吞噬了他们曾经多少的梦想。四个一人坐在里面，总向让他也有些温暖，他知道他对不起她更对不起女儿，可是他义务反顾。回到家里，下人说她在书房等我，可是我听完才诧异，这句话她居然半年前就吩咐下来了，我有些木然，我究竟让她等了多久？我不顾腿患奔回书房，看见她趴在书桌上，眼底的眼圈已经显出浓重的颜色了，她究竟有多久没好好休息了。弯下腰，尽可能轻的抱起她，想带她回房，不料刚出门他便醒了。

睁开迷蒙的双眼忽然感觉到自己腾空了，抬起头，看着抱着自己的人，睁着眼睛发愣。自己究竟多久没看见他了。回到房里，我躺在床上不说话。他也躺在另一边，一直看着我。我恍惚笑笑，

“干嘛一直盯着我？”他回过神，凑过来抱住我。

“我好想你！”我一听，眼睫微微颤抖。无声的抱住他。好一会，他才犹豫的说

“你。。”我立刻打断他的话

“我都知道了”他停了好久，重新见我抱进怀里。一遍遍的摩挲我的后背，在我耳边呢喃着什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泪不停的掉，不停的掉，直到最后在他怀里痛哭失声。院子里的婢女们都已走远，只是有个影子站在树后，眼神悲戚，许久之后才施展功夫离去。

凝惠进宫的日子不管我们多舍不得还是来了。我含笑送走了她，只有胤祥知道我的笑到底有多僵硬。在那之后他穿上朝服，进宫。我替他整理衣摆的时候心中不由默念，这身亲王朝服究竟为何让我们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

被凝惠的事情一搅我忘了原先的事，于是又等了半个月。

这一天王府上的下人们头一次看到了王爷与王妃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