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将不哑
作者:冰封水寒 | 分类:言情 | 字数:20.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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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四六章 二次远征
赐婚?在听到皇帝这句话的一瞬间, 四周都是一片哗然,同时震惊的除了平北众将,便是君未已和墨文飞都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墨澜登时只觉得寒意从脚底一分分漫了上来, 抬眸怔怔的望着, 惊了半晌才咬着牙:“臣——”
墨家尽忠于帝王, 本是不能抗旨的, 可那句“谢皇上赐婚”的回答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站在她身旁的墨文飞已觉出不对, 急忙出列跪下,暗里拉了把墨澜的袖子,方要替女谢恩, 墨澜却已经张了口,掷地有声:“臣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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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文飞傻了, 在场所有官员都傻了。
皇帝只微微眯了眯眼, 那样一个细微的动作着实与洛宁兮很相似, 可嘴里吐出的却冷的教人胆寒:“小将军的意思是……抗旨吗?”
墨澜连忙低头:“臣不敢!只是现下国中战乱未平,墨澜一届妇道人家, 嫁了人便再不能为国出力,可如今国未安,臣不敢成家,只愿投身边境,再为万封效犬马之劳!”
皇帝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却见她虽低头跪地拱手, 但身姿却是挺拔, 额上冒出绵密的汗珠, 却也不抖不颤, 眉目沉静决然。
下面百官愣了会,才有一人感叹:“古有霍去病不灭匈奴誓不为家, 今有墨将军愿守其身为国效力,实是我万封之幸!便请皇上成全了罢!”
下面的人像是一愣,大半也都随着跪了下来,念得不过是那句“天佑皇上,天佑万封,请皇上成全”,墨澜还愣愣的跪着,一旁一同从平北回来将军们也都齐齐跪下,齐声道:“臣等愿随墨将军镇守边土,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除了部分站着的官员、沈亭和洛宁兮之外,均是跪地给这女将军请命的。皇帝身旁伺候着的李公公瞧见这等情景已是出了一脑门的冷汗,讪讪笑道:“皇上这茶是凉了,奴才去给皇上换一杯。”
李公公跟了皇帝数十载,对他的脾气已掌的颇为通透,此番群臣请命,忤逆的却是皇上的意思,他才去插了一句话,换的是热茶,冷的却是皇上的脑子。
皇帝抚着额角看着跪了一地的朝臣,唇边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沈亭道:“沈爱卿与墨小将军相处时日最久,不知沈爱卿以为如何?”
沈亭垂着暗色的眼眸淡然道:“墨将军内敛沉稳,用兵如神,是可靠之人。”
沈亭为人清正,他说的话也一向最是可靠中听。皇帝只轻轻“哦”了声,又看向墨澜,沉声道:“若是如此,由着将军戍边,朕也就放心……”
眼见这墨澜的未来就要拍板,朝臣们心中均是暗自松气,此际却听到一个声音不急不慢的道:“如此人才竟也只落得镇守边关的境地,皇兄不觉得委实委屈了些么?可巧寅都战事未平,臣弟自以为这场仗打得颇为吃力,不如便问皇兄要了墨将军助阵如何?”
此话便如一碗冷水倒入一锅滚油,瞬间在众人心里炸开。诚然墨澜亦是其中之一,在听到洛宁兮这一番话后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他。他这是疯了么?能得戍守邬岭边域已是恩典,他怎敢提那样的要求?!
底下众人忍不住低声议论了一阵然后又迅速安静下来。朝堂之上谁都知道这镇安王与皇上之间势同水火的微妙关系,更知道墨家世代是皇上手下的人,与镇安王的关系更是不言而喻。
而现下镇安王一开口,要的竟是墨家的人!
这着实荒谬,皇上怎么可能点头!
就在众人都觉得皇上不可能答应的时候,皇帝却只与洛宁兮淡淡的对视须臾,唇角一勾:“朕准了。”
一道天雷迅速的从众人头顶劈过。
……
……
堂上谢恩领旨时仍是浑浑噩噩,一直到回到墨府,若非梅氏已哭丧着一张脸同她掏心掏肺的说着些离别之言,墨澜只怕还在云里雾里没弄个分明。
上阵打仗她是强手,可人心一道她却是稚儿,全然不懂。墨澜想破了头皮也没弄懂为何朝堂上群臣相助,为何皇上又答应了洛宁兮那样的要求。可等回过神来,却是梅氏抬袖抹泪的脸,然后又细细叮嘱着:“澜儿此去千万当心,莫要再向以往那般逞能逞勇,镇西一役遥遥无期,此次一别,娘只要你活着回来,别的无所求,无所求了……”
墨澜握着母亲的手淡淡一笑,却并不答话。
这一道旨颁的突然,连离开的日子都急,不过两日便要启程。好在家中亲厚的不多,帝都除了君未已也无甚好友,她本就毋须一一道别。
只是临行前,君未已携了墨馨前来送行,看她时那样深的眼神,墨澜认识他许久,见惯他的从容,也见过他慌乱和喜不自禁的模样,却从来不曾见过他那样的眼神。那是恢复女儿身后为数不多的见面次数中,他看她最多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她不是不懂。那种眼神与洛宁兮当初看她时有七成相似,却比他更加隐忍。她看得到,墨馨也看得到,可彼此只为粉饰太平,终是装作不知。
她与他之间,早在他说出要与馨儿定亲的那一日起,便再无可能。
沈亭等人与他们一道离开帝都,到了岔路才分别。一在西一在北,此后一别,也不知何日再见。
墨澜与洛宁兮向众人告辞,宋景郁仍是口无遮拦少根筋:“改日记得请我们吃喜酒啊王爷。”
少不得又是被傅炎一顿爆栗。
沈亭只策马看着二人淡淡的一抱拳,以往那般波澜不兴的样子,一切尽在不言中。
帝都与邬岭,到此与墨澜而言,都变得远了。
她看着身旁与她策马并骑的男子,只是看他的笑,心中诸多的不安都被抚平。这种奇妙的感觉她以往从不晓得。西林一役,的确凶吉未卜,可她觉得若是同他在一起,世上并没有过不去的坎。
……
……
夜间在野外露宿之时,她心中的那些疑惑,全由洛宁兮一一为她解答了。
皇帝赐婚,她执意抗旨,本就是个凶险之途,却不料朝堂上众人为她请命,乃至后来洛宁兮开了口,她才得以脱身。若说君未已等人如此帮她,她并无疑议;可偏偏大半文官与她非亲非故,甚至多数与墨文飞都算不得亲厚,如此做来却是稀奇。
洛宁兮抿唇一笑,往火堆里加了把柴:“墨墨你是不知道我那二皇侄,在我五位皇侄之中资质最是平庸,却也最有野心。只可惜手里无权,才叫他侥幸活了这么些时日。可今日皇上将你许给他,这状况便是大大不同。”
墨澜一怔,看着他摇曳火光下俊美无双的脸:“不同?”
“兵权,你手里握着兵权。他若得了你,只怕欢喜还来不及,可群臣只道这兵权若是到了他手中必定是要乱这朝纲的,是以大多无脑的摸不清皇上的心意,便也纷纷为你请命了。”
墨澜捕捉到那个敏感的词,仍是疑惑:“无脑的?”
洛宁兮唇边笑的愈发的冷,却并不让她发觉,抬手理着她鬓角的碎发,摇了摇头:“不过是看不惯你一介女流出入朝堂,想着找个缘由将你发配到边域去,守个十年八年无功可立,然后图个清静罢了。”
这本也算不得多无脑,只是能看得清二皇子野心,却看不出洛翊兮野心,便是无脑至极的草包了。
以洛翊兮的性子,这样无用无能的儿子他早已不想要,将墨澜赐给他正是给了他个谋反的由头和机会,然后坐实他的罪名罢了。
能将庸儿与墨澜一并除去,他打的,不正是这样一石二鸟的算盘么。
洛宁兮心底沉了沉,看着墨澜认真的琢磨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却没明白真正的精要,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爱的这个人,巾帼不让须眉,是战场上英勇漂亮的雌豹,虽是聪明,却对这些弯弯道道的复杂人心不甚擅长。
可见她幼时是在一个怎样与世隔绝的环境下长大,即便是满身的伤痕,性子被墨文飞和梅氏磨得无比坚韧,可心却被他们护的极好,不说纤尘不染,却到底干净得很。这是与同样过着近乎幽禁生活的他最大的不同。
他终究望着她能简单些,却也怕她因此吃了大亏。
官场那样黑不透光的地方,终归是不适合她的。
墨澜算是明白了那些官员的想法,却还是不太明白一点,又问:“可你与皇上……他怎又答应了你这样的要求?”
在她鬓边修长的手僵了僵,洛宁兮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不动声色的将她揽在怀里,掩住他已经无法掩饰的冰冷表情。
“因为他不会拒绝我,从小到大,我所提的任何一样要求,他从都不会拒绝我。”
又是那样冷的渗人的语调,墨澜轻轻皱了皱眉,默不作声的反手将他搂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