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怀孕

梅绛雪咬了口绿豆糕, 细细品尝着，不知滋味。

自从那晚之后，胤禛虽然不时派人送些东西过来, 却再也没有来见她, 如今已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就这样生活下去, 生活只要平平静静的, 也是很好的。正想着, 却觉得一阵反胃，不由得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娘娘，您没事吧？”春婉立刻跑了过来, 看着梅绛雪有些担心。

“我没事。”她简单的回答，却也有些奇怪, 最近这是怎么了, 这个样子, 好像已经好几天了。

“可是，您已经吐了好几天了, 会不会是……”春婉含笑看着她，意有所指。

她心中一惊，不会这么巧吧……然而，她自己也是大夫，比起其他人来说, 她自然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怀孕……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 当着春婉, 她还是否认了：“没有, 不可能，我只是胃不舒服而已。”

“哦, 那奴婢去御膳房找些可口的点心。”春婉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说道。

“好，去吧。”她回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敢相信——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意外，可是，要怎么办呢？

自从她上次逃走之后，宫里对她的监视便严格了很多，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她。而且，如果她真的逃走，那她身边的这些宫女太监们，只怕又要脑袋不保了。

————

春婉出了永和宫，并没有去御膳房，而是直接到了乾清宫。

皇上当初吩咐过她，汇报雪贵人的一切事情，而且是直接向他汇报。能见到皇上的机会可是不多啊。

雍正正在军机处议事，中途听到有人来报，微微皱了眉，等到议事一结束，立刻就将春婉传到了东暖阁。

“什么了？”他略有些紧张地问，“她……出什么事了？”

春婉低声道：“奴婢恭喜皇上，雪贵人她……好像是有喜了。”梅绛雪早已侍寝了，所以她才会这么说。

“有喜？”雍正感觉仿佛有什么事情敲击在自己心头，极力隐忍着什么，低声问，“太医诊过了？”

“没有。”

“那你怎么会知道？”

“奴婢……因为雪贵人她最近吃东西一直反胃，而且已经一月有余没来月事了……”

他眉头凝成一线，脸色阴沉：“去给朕传孙太医，摆驾永和宫。”

圣驾到了永和宫的时候，梅绛雪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出来接驾，只是肃一肃，并没有下跪——其实她从来没有给他下过跪，他也并不计较。

“许久没见你了，陪朕一起用膳吧。”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冰冷，对下人吩咐，“传膳。”

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梅绛雪似乎已经明白了他要干什么。

等到菜上齐了，她看了几眼，竟然全部都是甜食，立刻就觉得没了胃口，缓缓摇了摇头。

“怎么？不合胃口？”胤禛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问。

“我……不饿。”她极力隐藏着什么，这些东西看着就反胃，吃起来一定会露馅。

“是么？”他眉头一挑，拿过一小碗燕窝粥，“那喝点儿这个补补身子。”

梅绛雪看着他，想必春婉已经给他递了消息，所以他现在是在怀疑自己吧，遂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吃。”

“是么？”他又淡淡的问了一句，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也不逼她，又将那碗燕窝粥放下，转头向她看去，苦笑了一下，“你胃口不好，要不要宣太医瞧瞧？”

“不必了。”她下意识地否定，“我就是大夫，不会有事。”

“还是让太医看一看，也好让朕放心。”说完直接对下人说道，“宣孙太医进来。”

她神色不变，知道这次的事情已经瞒不住，反正他迟早会知道，既然如此，也不必隐瞒。

后妃不能见太医，这是规矩，可她原本就是大夫，不忌讳这些，干脆直接让太医把了脉。

胤禛淡淡的开口：“给朕仔细地诊，若是有偏差，小心你的脑袋。”

“微臣遵旨。”孙太医从医已久，面色不变，细细诊完之后，便跪下道喜，“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梅绛雪也已经几乎确定，并不惊讶，只是含笑点头。

胤禛脸色蓦然变冷，看着孙太医，一字一顿：“你、确、定？”

“微臣敢用人头担保。”

胤禛脸上寒意更甚，知道他医术超群，又敢如此担保，想来是不会有错，倏地向梅绛雪看去，眼中的锋芒仿佛是要将她刺穿。

“下去！”他陡然起身，挥袖让所有人离去。

众人奇怪地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雪贵人，皇上子嗣单薄，按理说这是好事情，怎么会……这样？然而看了看皇上阴沉的脸色，不敢妄自揣测，都立刻退了出去。

门“吱”一声被关闭，胤禛的眼睛直直盯着梅绛雪，向她走去。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色，竟然有些害怕地向后退。

他进一步，她便退一步。

直到墙角，避无可避，她只能停下来靠在墙上，居然不敢看他。

胤禛仿佛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他一手扶住墙，一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

她迎上他的眼眸，有些心虚。

他并没有暴怒，也没有冲她发脾气，看了她许久，终于开口问：“你们……在一起了？”

她抬头望着他，看到他眼里受伤的神色，心里有些不忍，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别过脸去。

胤禛的身子僵在那里，仿佛是受了偌大的打击，表情迷茫，又过了片刻，仿佛回过神来，说道：“那晚？”

梅绛雪侧过头去，几乎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胤禛看她已经默认，心里早已无数觉得有无限凄楚，一时间一拳打在墙上，只听到“砰”地一声，梅绛雪忍不住紧紧闭住了眼，再向他看去，他的手已经血肉模糊。

她本来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是事实，无论如何，已经成为事实的事情，无法辩驳。

胤禛看了她一眼，转头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