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雪记(清穿)
作者:天瑶 | 分类:言情 | 字数:2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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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芳心一动
四、芳心一动
肩膀和脊背被按压的生疼,而他的脸离自己也仅有一分的距离。绛雪强自镇定:“四阿哥,绛雪绝无此意,不过是为了讨一个清静的地方罢了。”
似是意识到不妥之处,胤禛蓦地放开了她——她的身子也因忽然失掉力量前倾一步,差点靠在他身上。
胤禛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径直走到桌案边坐下:“你真是‘梅氏少主’?”
绛雪点头默认,却看到了对方眼中闪烁着什么光亮。
“这几日躲到哪里去了?”胤禛的嘴角竟然飘起一丝浅笑,“竟然连我都不见——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你找过我?”绛雪脱口而出,“什么时候?”
“前几日吧,”胤禛好奇道,“怎么,你不知道?”
绛雪揉了揉仍然发疼的肩膀,说道:“可能是下人没有禀报,这几日我一直躲在城郊的一处宅院里,鲜少出门。”
胤禛的脸色一下子柔和下来,“哦”了一声。
“那些人?”眼看他神色终于缓和,绛雪忍不住问出口。
“你回去吧,会让你满意的。”胤禛伏笔在案,写着什么,一边说道,“我派人送你回去。”
是想知道她住在哪里吧,绛雪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却也不说破。——掌控欲还真是强,才见了他几面呢?只是为何心里却有丝丝甜蜜,难道,是对他动心了?
刚刚踏出四阿哥府,年羹尧恰好迎面而来,几乎与她相撞。
“梅小姐……”年羹尧扶住她即将落下的身子,轻呼出声。
“年大人。”她急急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心虚地向身后望了一眼,仿佛那里仍有一双眼睛盯着她——早已出了内院了,他又怎么会盯着她?
她怎么会在这儿?想起前几日胤禛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救她,年羹尧心中涌起千万种复杂的情愫,只能退到一旁,眼看她离开。
“亮工,你跟她如何相识?”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年羹尧蓦地一惊,自己的主子什么时候居然出来内院?
“回爷的话,三年前从扬州回京的路上,就是被人追杀的那次,是梅小姐救了奴才。”
胤禛不动声色,三年前,就是那次年羹尧受重伤晚归一个月的时候吧,竟然比自己早认识她三年,还与她共处一个月吗?
“爷……”看着几乎出神的胤禛,年羹尧忍不住喊了一句。
“跪下!”
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年羹尧仿佛明白了什么,顿时跪了下来。
“罚你跪三个时辰。”胤禛留下一句话,进了内院。
踱步回到书房里,仿佛思虑许久,他缓缓走到一旁的箱子里,从怀中取出一把金钥匙,开箱的那一刻,手指居然有些颤抖。
那是一个檀木箱子,表面干净,雕琢着朵朵金莲,开出圣洁的花瓣。
那箱子里,不过是一幅画而已——画卷上布满了灰尘,仿佛已经许久没有人打开过,尘封许久的宝物,终于在这一天又被开启。
他缓缓打开,按捺许久的感情无法抑制的涌上心头。七年了,他用如此之久的时间忘却一个人,久到连自己都真的以为自己忘却时,上天却偏偏派了一个人过来提醒他。
她们的面貌有五分相像,这已经足够让他回忆起以往的一切,那一份早已被自己埋葬的少年之恋,就这样再度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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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羹尧领完了罚,得到胤禛许可,才敢与年氏见面。
四爷府规矩颇多,即便是兄妹,相见的机会也非常少,更何况年羹尧常年在外为官,很难得才回来一趟。
“哥哥……”见面来不及过多的寒暄,他便听到妹妹这样一句话,“爷他……可是真的为了那个女子不顾性命了吗?府上这两日流言满天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年羹尧微怔,这要如何说呢?
“哥哥,爷他一向以国事为重,你是知道的,四爷府的姬妾怕是所有阿哥中最少的,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
“福晋多虑了。”年羹尧打断了她的话,“福晋在四爷府也不是一天了,怎么会轻信这种传言?而且爷他最讨厌有人私下里胡说八道,福晋是知道的。”
年氏微微点头,沉默下去。
“福晋应该注意身子,好好生下这一胎要紧。要知道,没有子嗣,再大的荣宠也长不了。”年羹尧劝说道。
“嗯。”年氏轻声回答,忽然转移了话题,“哥哥你到现在还未娶妻,可有喜欢的女子,我禀告四爷让他为你做主。”
年羹尧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不知该如何回答。清新婉丽的面容再度浮现在脑海中,三年前那一幕幕,至今未能忘却。
从扬州回京城,为了尽早抵达,他并没有向往常一样走官道,而是选择了一条崎岖的山路,却没有料到,竟然中了敌方的陷阱,遭到劫杀。
直到那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失掉了内力,心中霍然一惊:这些人,早就盯上他了!只能靠着一身蛮力跟他们厮杀,战斗了不知多久,身上的伤口也早已不计其数,甚至仿佛觉得血液已经流干,即便是在战场也从未有过这样惊心动魄的时刻,却忽然听到一声爆竹爆炸的声音,四面的人立时全部退去。
在他晕倒之前,只听到一个女子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好刚好有爆竹,要不然我们只怕也救不了他。”
好聪明的女子,那些人一定是以为这是求助的信号吧,真想夸她几句,却再也没有力气了。
醒来时,却看到她居然正在用针线为自己缝合伤口!
“你在干什么?”他差点儿跳起来,浑身上下却早已没了力气。
“这么快就醒了?还真是命大,被人砍了这么多刀,还能活下来。”她声音沉静,按住他乱晃的身子,“别乱动,这里伤口很深,若是缝合不好,只怕要养三四个月还要留后遗症。”
她在他腹间按压着,继续缝合。
他这才感觉到疼痛,忍不住叫出声来,说道:“不行,我还有任务在身,必须尽快赶回去。”
“不行也得行。”她的语气不容质疑,“难不成任务比命还重要吗?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看你身上这么多伤口,都是因为没有护理好留下的伤疤,这些每到冬天定会再化脓吧?”
听着她的话,他忽然有些感动——这是多久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如此关心他,如此照顾他,如此在乎他的生命。
他隐忍着,配合她的治疗,听她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在我这里休养一些日子,我把你的这些病根一一根除。如果真的有急事,我可以派人替你送信。”
他沉默不语,一开始他并不相信她,所以只能什么都不说。
看着她处理好了身上的所有伤口,又命人端了好几碗药灌入他嘴中,吩咐了旁边的婢女好好照顾他,这才转身出门。
在她出门的一瞬间,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这缝合的线到时该如何处理?”
“你放心,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替你除去。”她淡淡地说道,“若是想早点儿离开,我派人送来的药一碗都不能拉下,我保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
他虽然心急,然而在无法站立的情况下,也只能在这里安然养伤。
不过半月,他伤势已经大好,这半月来,她几乎每天都来查看他的伤势,终于有一天,可以拆线。
这种治疗的方法,他闻所未闻。
然而,在看到她的手法时,他心中还是微微一震:她用剪刀迅速剪开缝合的线,在如若蜈蚣的伤口上将所有被剪断的线一一抽出,又仔细检查,才准许他离开。
临走时,他才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在下年羹尧,多谢姑娘大恩,改日一定登门拜访,并送上诊金。”
他明显感觉到对方脸色微变,却只说道:“年大人客气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他一惊,心中有些警惕。
她却依旧沉着道:“京城之中有谁不知年大人的名号呢?”
“这里是京城?”
她点头:“诊金就不必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人这就可以离开了。”
他心中欣喜万分,既是在京城,立刻就可以回去复命了,更可以常常看到她。
“敢问姑娘姓名?”
她略一思考,说道:“梅绛雪。”
这个名字深深地刻入心中,当时的他,以为既然是在京城,总是很容易找寻的,却不想一别三年,她如同梦幻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哥哥?”年氏看着明显神游在外的兄长,偷笑,“想必是真的有了心上人了吧,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呢?”
年羹尧这才回过神来,说道:“福晋不必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哥哥好容易有了心上人,我怎么能不关心呢?”显然没有想到哥哥一下子就承认,年氏不由得更想见一见这个女子,说道,“究竟是哪家姑娘?”
“这……只怕娶她有些为难。”年羹尧道。
“哦,是哪位大人家的姑娘,居然连我哥哥都觉得为难?”
年羹尧干脆结束了这个话题,说道:“放心吧,福晋,若时机成熟,我一定会娶她回来的。”
年氏知道他的性格,也不再多问,由他去了。
梅绛雪被安然送回了梅府,建安便立刻从院内迎了出来。
“姐姐,账簿和银两已经都给张大人送过去了,一切都办妥了,不用担心。”他并不担心她,从小,姐姐就从未做过她没有把握的决定。
梅绛雪点头道:“你办事,我放心。对了,群芳楼那里没事吧?”群芳楼花魁苏玉向她禀告了张廷玉正在调查梅氏的事情,张廷玉应该不会对她下手吧。
“风平浪静,一切安好,姐姐请放心。”
“那就好……”她轻叹一口气,“从今日起,我们怕是没有清闲的日子了。”
“怎么说?”
“梅氏隐藏的太久——一件东西越是神秘,就越能引发众人的好奇心,而梅氏面临的压力也更大,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建安,从明日起,挂上梅府的匾额,接待所有求见的人。”
“可是,姐姐一向不喜欢与外人打交道的?”
“是啊。只是若在隐藏下去,只怕各方势力都要蠢蠢欲动了——这个京城里,危机四伏,每走一步都要异常小心,更何况,梅氏控制了大半京城的产业,更不能出半点差错,明白吗?”
“我知道。”建安说道,“一切按姐姐的意思来。快进去吧,霜儿刚刚为你烤了蛋挞,试试看这次的味道怎么样?”
绛雪点头微笑——总想将前生的记忆全都搬来,只是蛋挞总也烘焙不出前生的味道来。
蓦然间,她一惊,问道:“账簿送去了?”
“是的,已经送去了。怎么了,姐姐?”建安奇怪地问,似乎并没有出什么差错,鲜少看到姐姐如此紧张。
绛雪长叹一口气:“建安你忘了吗?我们的账簿,张大人可看得懂?”
梅建安这才想起来,账簿上的数字全是梅绛雪为了简便而发明了,只有梅氏中十几位账房先生和他们二人才懂得,这该如何是好?
绛雪沉默下去,思索片刻,才说道:“没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并不是没有办法,你忘了,前些年还有洋人在朝为官?”我想,阿拉伯数字,康熙应该不是没有见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