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吸了吸鼻子，她抬起胳膊来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她只觉得心底一阵寂寞。

曾经那样的热闹，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弓着腰，迎着风雪，一步步地往前走。

指南针还没有派上用场，可叶蓁仿佛在冥冥之中被谁指引着方向。

风雪还在继续，山上还有许多路障。

那是附近的村民和打猎的猎户所设。

叶蓁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路障，看着自己手里的地图，手里拿着记号笔一点点的标记。

骨密度的探测仪没有发出响声，她不断地扫描的地层。

一直到来到了地图上的最中心位置。

叶蓁哈出了一口白气。

她小心地把背包放在了地上，探测仪一点点地往前扫描。

“滴，滴滴——”

不多一会儿的功夫，探测仪发来声响。

叶蓁得脸被冻得有些僵硬，表情都不太自然。

她放下探测仪，从包里拿出了雪铲，小心地把表面的雪层挖开，雪层下面是一层冻土。

幸而她提前做了功课，从包里拿出了打孔器。

打孔器达到一定深度，她用冻土锤敲开四周。

这些冻土松动之后，叶蓁清扫了雪层。

整整三个小时，她终于见到了被冰封在这里的英雄遗骸。

叶蓁马不停蹄，继续以此为中心，辐射地向旁边清扫。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都快要黑了，叶蓁的泪顺着脸颊划过。

她看到了叶老爷子的遗体。

因为常年被冰冻在这里，他们的模样还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寒冷的天气下，他们没有尸臭。

只是有些人的遗体已经能够看到骨头。

“一，二，三……”

叶蓁一具具地数着遗体，一直到最后一个都不少。

她才放松了脑子里紧绷着的那一根弦，嚎啕大哭。

叶蓁紧紧握着叶庆怀的手，声音颤抖。

“外公，我做到了，我答应过你们，我来带你们回家了。”

她不明白了。

明明这些人仿佛刚才还在她面前鲜活地笑着。

怎么一眨眼就变成这样了？

叶蓁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看着柳青天的身躯。

他被炸掉的那一条胳膊始终没有找到。

她瘫软地坐在了地上，任凭这风雪肆虐。

宋卫国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手里还紧紧地抓着一张看不到颜色的残破纸张。

他始终都觉得自己剪的牡丹不够逼真。

“小艺，帮我把外公他们的遗体全部都受进空间里吧。”

叶蓁精疲力尽，说话的声音很小。

这个地方太冷了，他们把所有的精力和毕生的心血都用在了这里。

临到了，总归要让他们去最温暖的地方。

【好的主人。】

小艺的声音回荡在雪山当中，叶蓁忽然站起来。

两只手放在了唇边，她哽咽着大喊。

“各位前辈，你们现在跟我回家了，麻烦跟紧我的脚步，我们马上就回去。”

国人习俗，长辈去世，要喊魂。

给他们指引回家的路。

叶蓁虔诚地喊完，所有的遗体被移到空间。

空间里，叶蓁简单地帮他们整理了仪容。

看到叶庆怀，她哭得不能自已。

短短的两次相遇，外公说的那些话仿佛就在耳边。

他说：“蓁蓁，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和你妈妈都要幸福。”

叶蓁放下手里的毛巾，心脏一阵抽痛。

她看向宋卫国，把他交给她的那一张红色的牡丹剪纸放到了他的口袋里。

“宋大哥。”叶蓁随即又一顿，“不，按照现在的年龄，我应该喊你宋叔叔，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准备的礼物，还是你亲自交出去最合适。”

等处理完所有事情，叶蓁对着大家的遗体鞠了一躬。

她换了一身衣服，从空间里找出了一顶假发，又找了一幅眼镜。

伪装成了普通群众，顺着记忆的地方找到了驻守的边界。

守着界碑的战士已经在巡逻，远远地看到叶蓁过来打起了警惕。

“姑娘，再往前走就出国界了。”

叶蓁停下脚步，眼眶还有些泛红。

她吸了吸鼻子，低声道：“解放军同志，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刚刚在附近的山上发现了许多解放军的遗体，他们身上还穿着老式的作战服。”

叶蓁的话一落地，大家的目光齐齐看过来。

有人震惊，有人不可置信。

找了那么多年的烈士遗体都没有下落，今天怎么会忽然找到？

“所有人紧急集合，去查明情况。”

虽然有人质疑，可是不多一会儿，大家都奔涌着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去。

叶蓁看着他们的身影，眼泪如同泉涌。

她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那些把自己的命和血交付在这一片大地的先辈们，终于有了回家的路。

不用再常年被掩埋在异国他乡。

叶蓁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水，那些日思夜想苦苦等待着他们的亲人，终于可以和他们见上一面了。

【时间已到，请您迅速离开。】

叶蓁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阳光还是那么刺眼。

可是还没等着她有更多的感慨，时空门已经开始催促她离开。

叶蓁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所有人都奔涌的那个方向，她挥了挥手。

像是在做无声的告别。

再一次回到空间，她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光了，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些烈士们的遗体回家还需要时间，她拿了常用的东西，回到了奉山村。

看到叶蓁的情绪不是很高涨，王婉君到了一碗绿豆汤过来。

“蓁蓁，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看着你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要让李叔过来看一下？”

叶蓁有些无力地把手搭在了桌子上。

她心情不佳：“不用了妈，我是长时间没回到村子里，有点想你了。”

王婉君轻轻把她抱在怀里：“你都已经是这么大的孩子了，还要时不时地回家看一看，要是以后真的结了婚，你还这么离不开我们，那不是要让人笑话？”

叶蓁紧紧抱住她，声音还有些沙哑：“我才不怕别人笑话。”

她只怕，不能和家人在一起。

两天过后。

估算这时间差不多，那些烈士的遗体应该已经被运了回来。

叶蓁也再次回到谢家。

刚到军属大院儿，还没能看到谢家的大门，叶蓁就看到了许多军属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大家红着眼眶，脚步虚浮，江蓉自然也在其中，叶蓁瞬间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