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能奈我何
作者:司丞 | 分类:言情 | 字数:1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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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〇三四
银阙一般的寝殿中, 不时的有微风滑过,淡淡的幽香也随之飘进,沁人心弦。
雪白的纱幔轻轻飘舞, 而因这纱幔的关系, 让一切也显得有些不真实起来, 不知道究竟是身处梦中, 还是身处现实。
略显苍白的清秀面容, 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好看的杏目却没有因这苍白的面颊而失了神采,反而如流水一般流光异彩异常灵动。
宁可馨就这样静静的躺在他的腿上, 眼眸含笑的看着他,而他月白锦衫上已经干掉的血渍, 更如雪中寒梅, 御寒而开。
“我小的时候身子不大好, 大夫说需要静养,所以老头子和娘亲便将我送去了京城南郊的别院修养。”嘴角一抹浅浅的笑容, 她看着他,轻声笑说,“只不过老头子因着丞相的身份,所以平日都很忙,而为了不打扰我静养, 他们也几乎没怎么来看过我, 只是常常让下人捎信过来。”
抬手轻抚去她额前细碎的发丝, 漆黑深邃的眸子满是柔色, 小小年纪便如此, 那时的她应该是很寂寞的吧?
他仍然记得自己儿时的生活,庄严瑰丽的皇宫, 却有如金丝牢笼。
他的父亲母亲不比常人,是君临天下的一国之君,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的百姓皆如他们的孩子一样,而他,虽过着锦衣玉食,父皇母后宠爱的日子,但这宠爱仅仅更多的是来自于物质上的东西,直到他六岁开始拜师学武开始,他才第一次真正发自内心的觉得开心。
只是他却没想到,她的童年竟和自己如斯相像,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思及此,面上的笑意也是更深了些。
秋日柔和的光线从雕工精细的镂空窗中穿射而入,隐隐约约的挥洒在他如玉雕砌的面上,不禁让她看的有些出神。
他眉头轻挑,语声戏谑,“馨儿,你再这么看下去,为夫可是会把持不住的啊!”
闻言,她极度鄙视的朝他翻了翻白眼,随口冒出两个字,“禽兽。”
他调笑,“如此说来,馨儿岂不是禽兽的夫人了?”
“错也。我是调.教禽兽的驯兽师。”
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只见她嘴角轻扬,眸中玩味,“你还听不听?”
听后,他连忙笑着接道,“听。听。”对于她,他果真是一点辙都没有,失笑摇头。
得意的看着他,笑道,“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我自小性子就如现在一般随性,若是整日把我关在一个偌大的别院里,我可是吃不消的。”想了想,继而接着道,“不过还好,别院里的老管家也甚是通情达理,待我如己出一般,也不阻止我出去玩,反而会随我一同,照顾我。”
好看的杏目在说着幼时生活,不但没有一丝的痛苦不愿反而很是怀念,“我仍记得那时,老管家常常会在我的任性要求下,一脸慈笑的点着头答应,替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抱着我去山上玩耍。”
话至此处,她的眸中满是暖暖的流光,却在接下来的一瞬间转而变得阴霾起来,“直到有一次,我们上山的时候,却遇到了两个匪盗,我与老管家出去时向来不带其他人,而因着宁府别院在那附近,一般人也是不怎么敢随意靠近,那两人见我与老管家的衣着得体,便起了贪婪之心,只是老管家年岁已大,加上又不曾学过武艺,为护我周全,他以自己苍老的身躯死死拦住那两人,最后……”愈来愈低的声音隐隐带着些哽咽。
宇文逸轩没有点明,他只是很轻柔很轻柔的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以作安抚,宁可馨自然也知道他的用意,反握住他的手,付之一笑。
“我仍然记得那个时候满脸鲜血的老管家双手死死攥住那两人的衣衫不放,他沧桑的深邃眼眸是那样澄澈,带着必死的决心和对幼时我的关怀,他呼喊着说,小姐快跑,即使他离去了也不要感觉有所内疚,当时,我睁大了眼睛,恐惧的看着那一切,泪水不断地流出,我漫无目标的向前跑着,跌倒了再次爬起来向前跑,脑中一直徘徊着老管家的话。”
眼角已有晶莹的液体向外流出,但她的语气却依然平平静静,没有一丝起伏,“挺不可思议的,明明那时不过才五岁,可是这段记忆却深深刻在脑中,或许正如人们常说的吧,刻骨铭心的事总是记得尤为清楚。”
“然后呢?”他轻声询问。
随着时间的推移,导致柔和的光线从他的侧面也零零碎碎的洒在她略显苍白的面颊上,使得她原本苍白的面容有了丝暖意。
长而浓密的睫毛上似是渡上了一层金边一般,有如金色羽扇。
“那时我不过才五岁,而平日里也都是老管家牵着我去山上玩耍,因此我并不认得山中那蜿蜒曲折的山路。”她轻轻的笑了笑,“我只记得那时候我一直跑一直跑,心中是数不尽的恐惧,就这样一直到了夜幕降临,我依旧没有找着下山的路,反而还失足掉入一个洞中……”
“那时的我遇到那种情况,心中满是无措,只知道嚎啕大哭,或许是哭声真的很大吧,便将我义父给引了过来。”话及此,她不禁失笑出声,想想当时云楚昕那样一脸纠结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那个表情可真真是有趣之极。
※※※
十二年前,京城南郊的七瑶山上。
夜色如水,寒风簌簌。
一个身着朱红锦衣的幼龄女童独自一人深处漆黑的洞中,白皙稚嫩的小脸上还留有残余的泪水,大大的杏目有如核桃一般,灵动可人,只是此时却红红的,还有些浮肿,看样子应该是哭了很长时间。
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在风中更加显得有些单薄,她抬起头呆呆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那是张容貌相当好的脸。
与夜色无异的长衫,随着寒风不时的发出衣服褶皱的声音,俊逸的眉宇紧紧深锁,似是在想着什么天大的难题一样,面部纠结的表情很是搞笑。
小小的她呆呆的看着那张好看的脸颊,若说一定要用什么来形容,她只能想到天上的星星,却也不知为何,就是这么觉得。
见他面上纠结的表情越来越有增无减,她破涕为笑,清脆的笑声犹如银铃一般,核桃一般大小的杏目忽而弯了起来,“你在想什么?”
奶声奶气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洞中,也让云楚昕回过了神。
他漆黑深邃的眸中忽而染上了一抹玩味,缓缓蹲下身子,看似随意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童,本应白皙干净的小脸此时透过月色看,上面蹭了些许的灰尘,而身上的衣服,也是有了一些污渍和划破,摸了摸她的柔软的发丝,茸茸的质感有如羽毛。
“我在想,要怎样才能让你止住哭泣。”他直言说道,片刻忽而笑道,“却没想到,你竟然自己不哭了。”
见她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云楚昕不知为何,心中竟很是喜欢这个孩子,继而问道,“你不怕我?”
她反问,“为什么要怕?”
闻言,他更是觉得有意思,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胳膊上,小小软软的身子倚在他的身上,带着孩童特有的奶香,萦绕四周。
伸出莲藕一般的胳膊,宁可馨环住了他的颈项,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很是讨人喜欢。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你家人呢?”
话音刚落,云楚昕便见方才还一脸笑容的宁可馨,面色刹时变得苍白,只听她缠着声音道,“老,老管家,流了好多,好多血,然后,死,死,死了……”说完豆大的泪水再一次如断了线的珠子从红红的杏目里滚了出来,声音里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云楚昕皱了皱眉,听这孩子的口气,应该也是大富人家的千金,想必是与家中管家出来游玩时遇到了劫匪之类的,不过这个他并不是很关心,他现在更为棘手的问题是,怎样才能让这孩子不哭。
对于哄孩子,他实在是不在行,想想自己那个宝贝女儿,当初也是让他忙活的够呛。
只得学着出云宫的奶娘常用的方法,生涩的拍着她小小的背脊,心中念道,哄孩子果然不是人干的事!
过了许久,他才好不容易安抚了她,虽然不再大哭,却还有些抽抽嗒嗒。
问了名字和一些基本问题,云楚昕也大概知道了这孩子的身份以及她老管家遇害的事,思索片刻,他道,“我收你为义女如何?”
虽然与这孩子不过一面之缘,却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这孩子甚得他心,再说自己那宝贝女儿,自小便喜医理,对他欲向她传授的毒术满是敷衍,他还一直在想,这出云宫该不会就毁在了他这一代手上吧,因此近来都有些容易暴躁,如今见到宁可馨,他心中顿时生出了另一个想法,既然这孩子与他如此投缘,何不收为义女,将一切传授于她?
作为出云宫的宫主,他早已阅人无数,而若说出云宫的一切武学包括毒术,向来是不传外人,但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孩子有着过人的天赋,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而收为义女便也不算是外人,正好可以一箭双雕。
想的起劲,却忽然听到宁可馨奶声奶气的声音,满是不解的问,“义女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