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若水
作者:微露 | 分类:言情 | 字数:19.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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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忘流年
原来, 说到上一任德长老,绛云山无人不说他好,什么仁德、慈祥、和蔼……当然这些都是德长老老来以后得到的赞赏, 想当年, 他还是意气风发的翩翩美少年, 有着兴盛绛云派的远大抱负, 而在会武比试中, 更是以一敌七,将绛云十六式发挥到极致,在一片喝彩中获得游历的资格, 兴然前往梦寐以求的武林比武大会。
然而,他始终是过于自负自以为能够挤压群雄, 殊不知山外有山。比试第十场, 他的对手是一名女子, 束发劲装,英姿勃勃, 外表看似柔弱,但有一柄倒刺飞刀,凌厉异常,人称银屏飞刀。
德长老年少志长,岂会甘心, 败会以后一路追着‘银屏飞刀’, 花了两年时间跨过高山、趟大河, 千里迢迢跟到了一处湖光山色、鸟语花香的地方, 本以为能够打败她了, 谁知,真正交手的时候, 银屏蛊毒发作,被人强行带走了,他奋力将她从苗族人手里救出来,之后两个人以比武为名,住在附近的小村子里,一边也方便找药引。
然而,其间一来二去,两人早就情愫暗生,将门派之见抛之脑后,在荒郊野外隐居,亦可谓是悠闲雅致。
可是天不遂人愿,女子的蛊毒发作越来越严重,常年昏睡不醒,弥留之际道与他此毒至今无解,只能是渡到别人身上,并希望他能够找到名医破解。
德长老自然想过要渡到自己身上,可惜蛊虫挑剔,喜欢寄宿在更热血气盛、青春年少的宿主身上。
银屏死后,德长老守灵七日,第七天晚上,蛊虫才从银屏冷冰冰的尸身上爬出来,他剜下心口的血肉饲之,打算从苗疆回到绛云山,交予清丰师兄——祥玉的师父解除蛊毒。可是苗族人在半路阻截,正好一个青葱少年乘马而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德长老这才得以回到绛云山。
“这个少年就是韶年。”大长老顿了一顿,眸色深沉。
于倾摇了摇羽扇,笑道:“只怕长老说了那么多都不是重点吧?然后呢?”
大长老看了看床上的韶年,但见他眉毛拧成一根,好似忍受着很剧烈的蚀骨疼痛。
“不错。上面说的都是我小师弟的狂妄、多情,但他若不是狂妄多情的人,怎会犯下这等大错?”
“与心爱的女子发生感情便是大错?有违背常理伦德吗?”于倾暧昧一笑,若水总觉得他有意无意地看了自己一眼。
“老夫说的大错,自然不是这么简单。”
“我于无意间听到清丰师兄有一次训斥师弟,他说,韶年中的正是当年银屏身上的那只蛊虫。”
若水一惊,但觉腿软,后退数步。心中有一个可怕的想法滋生出来,她只好拼命压制着不去想。
“哦?”于倾嘴角挂着一丝意味深明的笑容,“大长老倒是说说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长老道:“我记得,那日我早起,是第一个发现德师弟和韶年的,他们都受了很重的伤……尤其是韶年,旧伤撕裂了又添新伤,可是清风师兄给他擦上烈性药酒的时候,他还是像这样子,昏迷不醒。”
大长老缓缓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细细理出来。
原来,德长老和韶年当时殊死拼搏,然而对方人多势众,危急之时,德长老为了能将蛊虫带回绛云山,竟然暗中对他下了蛊。
德长老原以为清丰一定能解蛊,这样做可以解救天下被蛊惑的百姓。
可当清丰摇头的那一刻,德长老才知道他不仅没能替死去的心上人了却意愿,反而又害了一个少年。
初期,韶年并无感觉,即便是在绛云山之后也只当是苗人下的。
德长老得知韶年双亲亡故,只有一个哥哥刚成立家室。愧疚之下,他收下韶年做弟子。
那一年,冬天来得特别早,也特别冷,韶年才十岁出头,德长老疼他如亲人。
一时间,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于倾的羽扇一下一下扇动的声音。
“真是一段……令人感慨的往事啊。”
若水之前万分想扼住的想法竟然是真的,她万万不能理解,怎么可以,怎么会下得了手。那时候的韶年该比她还小啊。
大长老沉声道:“此时事关绛云山声誉,还请于公子……”
“啊……在下一定会保守这个故事的。”于倾顽劣地拱手一笑。
“那么,四长老的蛊毒,有劳了!”
“这个……”
大长老道:“于公子是守信之人,想必不会有失承诺吧?”
“不是我不想救他。”于倾故作为难地叹了一气:“解蛊毒的方法不容易,用的是御愁宫的独门心法,不知道各位能否回避一下?”
御愁宫远在云南,前身本是苗疆的一个小部族,而且对蛊毒的研究甚深。他们的方法大多是古老而悠久、不为认知。
近年来这个门派在江湖上与武林同道处下来相安无事,隐退江湖很多年,也没有什么大动作。直到云南发生旱灾这一段时间,各位公子以及其他御愁宫门生却突然如雨后春笋般星星点点冒出来。
于倾虽然是御愁宫的公子,但素闻御愁宫里的公子很多,于倾是其中一个最享盛名的公子,据说也是最受宫主看中的门下弟子。
比如之前的赈灾,还有瘟疫之后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他都有奉命去插一足。
于是,这两年,江湖上说的最多,无非就是于倾和御愁宫。
这个时候,将韶年独自交给于倾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反对的,事实上,韶年满头大汗,那一番话之后,他仿佛痛得更强烈了,于是,长老们纵使对于倾持有怀疑,也不能拿人的性命来赌,尤其,绛云山已经亏欠他了。
“若水姑娘可是要留下帮忙?”
长老们都出去了,于倾含笑打量着仍然伫立在原地,眷眷看着韶年的若水,道:“你要留下来帮忙也可以。”
“好——”
“不需要——”
这两声,一个是若水欣喜的声音,一个是韶年冷漠的声音。
若水一怔。
“这……”于倾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两人,忽然笑着脱去外面的锦袍,“若水姑娘,我要跟年兄赤膛相对,多有不便,你可以先帮我们拿下衣服吗?”
“不!”若水眼角一涩,最后看了一眼床上清醒过来却一直在轻咳的人,酸溜溜地说,“我的意思是,算了,谢谢你了于大哥。我想我什么都不帮到你们,还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