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若水
作者:微露 | 分类:言情 | 字数:19.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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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玉牌
“她怎么了?会不会死啊?她吐血了啊?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咸真靠在床边,低声地哀鸣哭诉。
一只手拍在他肩上,宽慰道:“这祸水是不会死的,你省点眼泪吧。”
咸真像抓住救命的稻草般,急问:“师叔,她没事了?”
韶年回握他手,郑重地道:“目前看来,有事。”
咸真连哭都怕忘了,怔道:“目前?那,那然后呢?”
“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封住了她的血脉,暂时不会有危险。”
“能撑多久?”
“这个要从何得知?我又不会医术,难道要我天天搬来凳子坐在边上等她什么时候咽气啊。”韶年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他,顺带抽回被他弄得皱皱巴巴、还满是鼻涕眼泪的衣袖。
咸真见他一点都不伤心难过的样子,不由气道:“你是她叔叔啊,若水要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难过?”
韶年坐到身旁的椅子上,不紧不慢地挽下袖口:“眼泪能治好她吗?你要有力气哭不如花这点时间去找个能救她的人岂不是更好?”
咸真怔怔然:“师叔开玩笑吗,连你都不行,山上还有谁……除非妙手医仙!可现如今她会在哪?”
韶年:“两天前她寄来一封书信,说这场瘟疫快过去了,过两天会回来一趟,估计现在还在山脚那个村子里。”
咸真大喜:“真的?那我现在就下山去找她。”
韶年递了一张字条过去:“嗯,照着这个住址去找,快去快回罢,若水能少受点苦,早点康复。”
咸真接着纸条就走了,一路疾奔到大师兄元州那,把若水的情况告诉他,并请求应许下山去找妙手医仙祥玉。
元州稍稍考虑了一下:“四长老给你她的住址?”
“是。”咸真心里着急,想也没想连忙回答。
元州神色大变,他感到分外恼火,一想到原来韶年知道祥玉身在何处却不告诉他,他就来气,如今他是有多想立马下山亲自去找祥玉,可惜掌门闭关修炼,他得负起全责。如此下来,元州只好装作无事的样子,嘱咐咸真快些下山,他自己则连早膳也没有心情享用,就往韶年这边赶来。
若水半仰起身子,感觉睡了很久很久,而且身上分外沉重。
难道她死了,但……这是在天上还是地下?
渐渐可以感觉到有一阵没一阵、细得几不乎听不见的呼吸起伏,若水怔了,神仙是不需要睡觉的吧,那她是下地狱了?可为什么这房间看着那么眼熟,呃,床前是一窗秋色,对角挂着一柄泼墨般的利剑,屋子里收拾得还算干净,桌子上摆了一些瓶瓶罐罐的,这……可不就像是师叔的房间吗?
转眼瞟见一人压在她手臂上,睫毛微微颤动,嘴角弧度张扬,可谓是睡得异常安稳无忧。
“师叔,师叔,醒醒。”
“又怎么了,不是交代过,就算房子着火了也不要叫我的吗!”
若水蛮委屈地声音:“可是,师叔你压到我的了!”
“那是你福气,别人想求还求不来呢!”
“师叔,很重……”这次的语气有几分孱弱。她是一个多么矛盾的结合体,一边觉得全身上下都发痒,一边觉得应该叫醒他,一边又觉得有这样单独跟他相处的机会难得。
韶年一直都是闭着眼睛的,听着她那么三番五次地唠叨,厌烦得虽然眉毛都拧成一根了,但依然沉浸在美梦中。
手麻脚麻,跟本就动不了。若水觉得她真的要死了,而且是因为胸腔被重物压得窒息而亡。
“四长老!你给我出来!”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叫得这么嚣张不满,外加没有对前辈应有的恭敬态度,若水奇怪地望去,站在门口怒火冲天的竟是大师兄元州。
韶年这才迷迷糊糊地醒来:“祥玉回来了?”
“啊?她回来了,在哪呢?”若水看见元州的神情奇迹般地一变,原本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变得英俊潇洒,还带了点风流倜傥。他左看右看,都不见有谁,瞅见床上有人躺着,忽然沉下脸色,走上来就要扒被子。
若水被韶年压着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元州把被子‘哗啦’掀开,顿时——明明是萧瑟的秋天,众眼前却是一片春光。
韶年在一旁也不见有任何动作,恐怕就是他也没有想到元州会那么大胆。
四只眼睛盯得若水凉飕飕的,好像全脱光了站在他们面前一般。
其实她还穿了一件里衣,只是如她这般曼妙的少女身材,怎能教男子不脸红。不知道是谁帮她除去外衣的,咸真还是师叔呢?
然而她脑子里嗡嗡的想着这些,终于,元州回了神。他轻轻咳了两声,别开头去:“抱歉。”
纵然他本是个情场高手,但第一次因为误会掀开一个少女的被衾,总归是无理又无礼,不得不主动承认错误。
若水依然怔然。
韶年迅速帮着她盖好被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特别愤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给我睡觉,醒来以后把这些统统忘掉!”
“怎么能说忘就忘呢?我又不能选择性失忆。”
对于她的不解,韶年本来泛青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伸出一个手指轻轻戳了下她的眉心:“小山猪的恢复能力那么强?”
“痛痛痛!”若水倒抽一口气,这一次她才记起反练三十二式之后,她周身血液倒流,气血攻心,吐血昏倒的事情。
“我刚才帮你运功疗伤,血脉已经恢复正常了,好在武功还在,以后别做那么危险的事情。”韶年替她捻被角时低声耳语。
若水的呼吸一滞,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都扑在耳边,待他彻底离开,好像都还残留着那种浅淡的暧昧。
她头脑发热连韶年什么时候关上门都不知道。
昏昏沉沉的,韶年一指点过来之后,她真的感觉到身体里的血管有种要爆炸的感觉,仿佛睡过去许多次,又醒来过许多次,等到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不下雨了,反而晴天大好。
四肢那么久没有动弹,很酸,她觉得口渴,挣扎着想要起来。
双脚触及地面的时候险些跪下去,好在屋子不大距离桌子很近,她总算拿到了茶杯。倒水间,门口窸窸窣窣的对话声传入耳中。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是很想说,但她不想你知道。”
“玉牌找到了吗?”
“没有找。”
“那你怎么跟她说?”
“直接告诉她不就好了。”
“哼,四长老使唤人的架子真大!”若水确定这是元州,只有能在韶年面前那么扯高气扬,没大没小,一副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模样。
“你要用到她的时候就使唤她来,却不为她着想?她若是知道你要救的是别的姑娘,恐怕心都要碎了,你也没有顾忌!”
“若水是我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祥玉又是什么关系,操这些心?是绛云山的事情不够你烦的吗,要不要我去禀告掌门?”纸窗上,韶年黑色的身影压在上面,他的轮廓那么清晰。
若水将他们说的话想了想,总好像感觉跟她有关系。
突然元州充满欣喜地大喊一声:“祥玉!”
“韶年。”这是一个女子的清脆声音,“元州,是我回来了。”
“咯吱”一下,韶年原本懒洋洋压在纸窗上的身子一轻,已经远远离去,然后又听到元州真假参半,酸溜溜地说,“都说见者有份,你只抱他却不抱我,不怕我伤心吗?”
若水倒茶的手一抖,桌上一摊水迹,她心慌意乱地用袖子抹去,紧贴那块烫人玉佩的地方,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她对自己说,对了,她手里的那玉牌,原来是祥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