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后我重生了
作者:萝卜蛋 | 分类:言情 | 字数:29.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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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尾声
我始终想陪在他身侧, 却总是显得微不足道。
我亲手将昔日那些云淡风轻,天真热忱,信任甚至承诺埋葬, 之后变成如今这副面目可憎的样子。
也许对他来说, 跟锦绣江山比起来, 一个面目全非的我并不算什么。
而我却在对抗时光的洪荒中, 与他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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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离开地牢时, 天色已昏。如今已是九月的尾巴,城西处,暮色沉沉。城边上开了一簇簇绚烂夺目的木芙蓉花。
从前我总是分不清木槿花和木芙蓉有何区别, 直至我哥说起娘亲生前最是喜爱木槿,方才花了心思将这两种花分的清清楚楚。
我望着夕阳一寸寸的西下, 留下一片血红的残阳, 落霞奚梳落在我的眉间, 只能想象在旁人眼里,我如今是多么的狼狈不堪。
一想到被发配至幽州, 今后或许再也见不到许锦言,我终是忍不住泪流满面。许墨伸手推了推我,意思是让我早日启程。
我不明白为何是许墨前来送我至幽州,只是出了城门后,他忽然掏出钥匙给我。
“你走吧, 再也不要回京城了。”
我茫然若失, 低头看着手腕上的层层枷锁, “离开京城, 要我去哪里?”
许墨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半晌儿才长叹口气,望向西南方向, “你可以回青州。”
我摇了摇头,许墨见状皱了眉,手指着远处无限的风景,又道,“若你不想回青州也无妨,天大地大总有你的容身之处。”
我苦笑,其实我并非是不想回青州,而是不敢。从前我哥百般无奈的让我跟他回青州去,我总是执拗的一次又一次违背他的心意。如今我已然如此狼狈,又如何有脸面再回青州。
许墨将钥匙硬塞在了我手里,随后就离去了。
我望着他银白色的衣角一点点的消失在繁华的帝都,心里并没有太多波动。今世许墨的结局不错,只盼他今后能好好疼惜惜萝公主。
从京城至幽州两千多里路,我如今自由了,可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沿路走向了幽州。一路上风餐露宿,食不果腹,赖死赖活的走到了幽州,开始了我十年的服役生涯。只是在第二个年头,从京城传来消息,说是圣上亲封了皇后,举国同庆,免了一波苦役。
恰好,我就在这一波苦役的范畴中。衙役给我拆了枷锁,又给每人发了几文钱,就打发我们各自回乡洗心革面、重头做人。
我根本没有家可以回了,一个人背着个小包袱,骑着匹瘦马四处漂泊。我看惯了沿途中的风景,也领略了大江南北的风情。我一个人漂泊无依,这些年走过了许多地方。但总是形单影只的,可能是因为我长的好看,每到一个地方,就有许多姑娘愿意同我成亲。但都被我拒绝了。
我也曾经想过回青离山看一看,可是走至山脚,我又怯了。我只好垂头丧气的继续往南走。路遇青州时,险些潸然泪下。我想起了从前,我跟许锦言说,想带他一起回青州见兄长。可是到了最后,许锦言还是不肯跟我一起去。
也许,许锦言是真的不相信我哥,也不相信我。也许,世间的人都是这样,答应过的事情,也可以轻易反悔。
可我是很傻的,我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人。前世今生都不会变的。
我终究是不敢回青州的,于是打算往西域去,以后也在那里长眠。我本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我哥了,可没想到在去西域的半路中被我哥堵住。
其实,我哥早在我深陷牢狱时,就放下手中的一切,不辞千里从青州连夜赶去京城,却只能得知我被发配至幽州的消息。
可以想象,一路上他该是如何的心急如焚,生怕我死在了半路。可事与愿违啊,我改名换姓,茫茫人海中,他根本就寻不到我的身影。
我去西域的路上尽挑着偏僻的路走,阴差阳错的同我哥擦肩而过。大约是血缘使然吧,我哥硬是从万千身影中将我揪了出来。
我如今已经快到弱冠之年了,可站在我哥面前,头顶只到了他的下巴。
我没脸见我哥,只是偏过脸去死死的咬住下唇。
我哥眸色很冷,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待我平视他时,狠狠的给了我一个耳光。
他说,“沈君晗,你混账!”
我脚下踉跄,头脸狠狠的歪在了一边,左半边脸疼的麻木,嘴角也染了血色。其实我左耳早就听不见了,可每次打到脸上时,耳朵还是会很疼。
我以为我哥是相信了京城传言,我以为我哥是厌恶我所做过的一切,却没想到他只是打了我一个耳光之后,将我紧紧的揽在了怀里。
“小幺,不要再任性了,随为兄回家吧。”
我又哭了,哭的撕心累肺,浑然像个受了委屈的六七岁孩子。
我呜咽着,深深的将头埋在我哥怀里,嘴里喃喃自语,一声声的唤“哥哥”。
距离我离开京城已经过去了三年了,我哥一路上牵着我的手,将我带回了青州。
他走路上一直在骂我,说:“沈君晗,你到底长不长脑子?京城待不下去了,为什么不回青州?在幽州服役很好玩吗?你作贱自己的时候,经过为兄的同意了么?”
我垂头大气都不敢喘,我哥接着骂我,“武功不行,脑子也笨,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被我哥狠狠戳了一下脑门,“笑!”
过了很久。
我终是回到了阔别七年之久的青州,也真正的见识到了沈家的家法。
我垂头跪在沈府后院的园子里,膝盖下是鹅卵石层层铺成的花纹。走至幽州几乎耗尽了我的生命,我如今瘦弱的厉害,回青州的路途上,到底有我哥陪着,身子才稍微好些。
像这种凹凸不平的地面最是折磨人,从前不论是在青离山,还是在京城,我从未受过这种熬人的磋磨。
许是为了给我留点颜面,我哥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出去守着,将后院的大门紧紧锁住,不许任何人进来。
膝盖疼的厉害,可我却丝毫不敢动弹,只是将双手紧贴在身侧,因为长久的保持一个动作的关系,我的脊背僵硬着很是难过。
我知道我哥此时就站在廊下看着,只能想象,他神色泠然,穿着一身红色,背着手身子微倾,眼中忿色分明。
又过了许久,我眼中渐渐起了雾气,再抬眼时就见我哥缓步从廊下走了过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杖。
第一杖砸下来时,我有些触不及防,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去。
“起来!”
后背仿佛被一条火舌吻过,火急火燎的痛感顷刻之间牵扯住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而这只是一杖的威力。
我才起身,第二杖就破风砸下。接下来是第三杖,第四杖,直至第五杖的时候,我终是忍不住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满头的冷汗打湿了额发。
“起来!”
我哥不带感情的语气再一次从身后传来时,我忍不住小声啜泣,可仍是听话的再一次起身。
第六杖比前面五杖打的更重,我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眼泪啪嗒啪嗒的砸在地面。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后已然血肉模糊,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脊背的曲线缓缓流下。
我不知道我哥要责罚我多少下,我只知道我真的受不住了。
只听“咚”的一声巨响,我两手撑着伏在地面上,偏脸去瞧时,我哥一杖砸在了地面上,硬是将卵石地面砸裂开来。
“哥…”我眼泪落的更凶了,双肩颤抖着,一只手茫然的抬起,在半空中仓皇的想要拉住最后一丝救命稻草,可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我说,“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可我哥手里的细杖再没落下来,我低声啜泣着,身子蓦然一暖,随后就整个人没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我死死的抠住我哥的衣裳,听见他略沉的声音传来。
“小幺,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如今我什么都不必再想了。
我回青州后的第一年,被我哥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不久又发了寒疾,久卧床榻不起。
第二年,我思念青离山思念的厉害。
第三年,得知许锦言在京城已经娶媳生子,我发了疯一般跳进了沈府后院的荷花池,被我哥提上来后,又挨了一顿痛打。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开始学会忘记青离山,忘记许锦言。
我每日爱去青楼喝酒,要不就是泛舟游玩,现在青州无人不知沈家小公子是个孟浪。沈家诸事有我哥打理,另外还有星宇这个得力助手在,沈家如日中天。
早先我便知我哥家财万贯,况且他有钱,就是我有钱。现如今待在青州,我日子过的潇洒,活的恣意,如今我什么都不用想了。
我哥虽宠我入骨,却很看不惯我这样意志消沉,每每将醉了酒的我提回府时,总是用些招数给我醒酒。
这样一来二去,我真的不敢再往青楼挨了。可我又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
于是我乘着小舟,往青州东山荡去,一路小酒喝着,引吭高歌,甚是放浪不羁。
东山的木槿花又开了,我喝的醉醺醺的,摇摇晃晃的爬到了山顶,却远远见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花树下。
我怒了,此处乃娘亲最爱之地,哪里容得旁人窥视一二。
我一把将酒壶丢开,上前几步,手指着那个身影,说话由有些含糊不清,“你……你个小东西,竟敢……竟敢来本大爷的地盘……看我不……不削了你,我就不叫沈君晗。”
那个白色的身影动了,缓缓的转过身来,俊美如温玉的脸庞一如很多年前。
“许……锦言?”
我干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指着他道。
许锦言轻笑,“乖,叫大师兄。”
我眼眶一湿,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欢喜,上前一步想一头扎进许锦言怀里。
可却发现,如今我已经跟他差不多高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