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笑
作者:猫腿子 | 分类:言情 | 字数:10.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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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公主笑 诉真相
夜凉如水, 丝丝细雨若有若无,偶地随风飘到阿妤脸上。
萧勤在阿妤身旁坐下:“顺天衙门那边我父亲已经压下了,此事不会张扬开。”祝学闻在衙门那儿报了案, 若真要查起来阿妤的假身份很快就会曝光。
阿妤嗯了一声, 以平原侯的手腕处理此事不难, 如今让她烦心的是钟馨书。
“我已经派了人去查钟馨书的底细, 不过她行事很谨慎, 暂时没能查出什么。”
“我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陷害我。”在那日之前她和钟馨书的关系一直不错,馨书的陷害来得太过突然,她想不出馨书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也许她是辽人, 想逼你退学回宫。”这是萧勤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
阿妤沉吟,转而摇头:“如果她是辽人, 那她为何不直接拆穿我的身份?”
正说话间, 屋外丫鬟传话, 杜珩来了。
杜珩掸了掸身上的雨水后走了进来,问候阿妤:“你可还好?要不要陪你下两局棋解解闷。”想想以后少了阿妤这个同窗, 杜珩也觉得有几分惋惜。
阿妤抬头凝视杜珩:“你相信是我放的火吗?”
杜珩迟疑,他和阿妤相识的日子虽不算长,但交浅言深,不是他不信阿妤,只是他不想怀疑馨书。阿妤见状微感失望, 也不再多言。
“难道你对钟馨书一点怀疑也没有吗?”萧勤忿忿, 杜珩深陷情网正是当局者迷, 钟馨书的身份多有疑点, 今日陷害阿妤, 难保他日对杜珩不利。
杜珩容不得任何人质疑馨书,也不欲与萧勤这个多年的好友争吵, 转身正要出门正见云凭站在门口。
“钟馨书确实说了谎。”云凭入屋,看着杜珩道,“厨房的李大娘说曾亲眼看见宫妤把手帕给了她。”
“怎么会?”杜珩仍是不信,“馨书没有理由撒谎,更没理由烧了祝学监的屋子。”
“这就要问她了。”
杜珩一摔袖子冲出屋外,云凭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有些话该由当事人来说,但愿杜珩知道真相之后可以清醒应对。
大雨滂沱,杜珩冒着雨在馨书家门外敲了许久,钟馨书缓缓打开了门,淡蓝纸伞下的清秀脸庞渐渐铺开。
隔着雨帘,杜珩看着她,满目深情,原有千言万语要问却始终不忍开口,也许永远沉浸在欺骗里会比知道真相更好过些。
“对不起。”钟馨书未语泪先流。早晚会被揭穿的事情,何苦再瞒他,长痛不如短痛,“杜公子,能不能进屋坐会儿,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杜珩和馨书对面而坐,馨书低头垂泪。杜珩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看着她,也许今日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这样看她了。
钟馨书想了许久才决定了从何说起:“小的时候,我家里很穷,爹娘为了养活弟弟便把我卖给了镇上的一个大户作丫鬟。没过多久,那户人家也没落了,于是,又把我卖到了如意坊。”
听到如意坊三个字时,杜珩不禁一凛,如意坊是名扬京城的青楼。
“如意坊在乡下有个院子,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院子里有许多姐妹,我们的日子很苦,每天都要学很多东西,学不好就会挨饿、挨打。但是怎么苦也比不上十三岁之后要进如意坊……卖身。”忆起过往,思及将来,钟馨书泣不成声。
“一年多前,书院开办女学,坊主从院子里挑中了我,让我隐瞒身份入学,希望三年之后用女学子的身份招揽更多客人。当时我很高兴,这样至少可以拖延三年。我从来不敢奢望自己这样的身份还能有一个什么好归宿,何况是你。”
“不要再说下去了。”杜珩温和打断,馨书的每一个字都像针刺在他的心头,他相信馨书心里一样不好受。
屋子里静了半晌,杜珩一直看着窗外的飘雨。他也曾想过馨书对自己有所隐瞒,但这结果却是他没有想过的,更是承受不起的。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声名,但是他不能牺牲整个穆国公府的名誉。
过了许久杜珩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害宫妤?”
“我也不想这样。”馨书深深吐纳,她何尝想陷害自己的朋友,“是路雅逼我的。”
那日孔如令大婚,路雅原本追逐着阿妤,见公子凭在与她说话便躲在角落偷听,得悉公子凭疑心钟馨书的身份,又想起此前曾听自己那个流连秦楼楚馆的哥哥提过,如意坊暗插了人在书院里,心下笃定钟馨书就是那人,于是便借此要挟馨书嫁祸阿妤。
屋子再次陷入沉寂,直至更夫敲响了二更天杜珩才告辞离去。馨书望着空荡荡的屋子独自淌泪,杜珩再也没有说什么不顾一切和自己在一起的话,但是也没有让她去自首。能得到杜珩这份情意已是她在书院最大的收获,早晚会被揭开的真相,何苦为了图这一点时间让杜珩厌恶自私的自己。
平原侯府里,云凭和阿妤单独在屋中对弈。
阿妤从云凭口中知道了馨书的身世后心情抑郁,被好友欺瞒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而她自己也一直欺瞒着别人,不知等以后云凭他们知道了她的身份后会怎么想。
“你猜,公子珩会不会怪馨书。”阿妤摩挲着棋子,心中惴惴。
“之和的性子,纵是你捅他一刀他也不忍怪责半句。”
“那若是你呢?”
云凭迟疑,目光不离棋盘:“不会是我。”
阿妤不解其意,却也不欲深究。
“你还想回书院吗?”云凭知道阿妤根本不忍心揭发钟馨书,但是如此她就摆脱不了嫌疑。
阿妤捏着棋子的手停在半空,比起宫里沉闷的日子,书院真有趣多了。这一年多里,如果不是每天有上不完的课和写不完的功课,也许她现在还沉浸在丧父之痛里,更没有机会认识那么多同龄友人,宫里的嬷嬷太监永远不会把她当朋友。
“你为什么来书院?”去年迎月,阿妤曾这样问过云凭,如今换成云凭问她了。
当初来书院为的是帮大皇兄,也是为了云凭。她不希望旁人因她的身份而疏远或是亲近,但若以后回不了书院,又何苦再欺瞒下去。阿妤放下棋子,反问道:“如果我说是为了你,你信吗?”
这个答案似乎没有给云凭带来太大的震撼,依旧冷静落子:“为什么?”
“其实许多年前我们见过。”与其等将来不知何人转述,不如现在自己坦诚,“那年你凯旋而归,我父皇为你摆了庆功宴,那时候的你意气风发,连父皇的赏赐都敢拒绝。”
“你也不弱。”云凭似笑非笑,“堂堂八公主居然扮成宫女混进庆功宴。”
阿妤愕然:“你怎么知道?”
“那时候所有宫女都低着头,除了你。”当时云凭也还年少,隔着重重人海被那个小宫女的目光灼得不敢直视。那时阿妤穿着一套不合身的宫女服,拎着裙角一路走一路望着自己,却不知座上多少宾客都在看着她。
阿妤羞红了脸,当初她自以为宴上人多云凭不会察觉,所以才肆无忌惮地盯着他不放,没想到云凭竟会留意到自己,而且这么多年了还记得清楚。
云凭衔着笑看着阿妤,她红着脸的模样像极了玛瑙石,可惜他和她之间有一道跨不过的鸿沟。
屋外雨歇,树叶上的雨珠摇摇欲坠。
“这局棋注定下不出结果,还是改日再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