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太子吉祥
作者:卿风无凭 | 分类:言情 | 字数:32.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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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毒酒
乍见故人我不禁忘记反抗, 这一连串的突变让我手足无措,于是问道:“何故抓我?”
“姑娘的胆子还是和小时候一般大,犯了滔天大错仍不知悔改。皇上有令, 既然她这么想见索额图, 那便把她押去宗人府, 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进去!”我被领头侍卫重重推到宗人府大牢, 昏暗的牢房里传来一股酸臭的气味。我掩住口鼻, 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干呕起来。
“玉儿,你怎么……你怎么进来了?”角落里传来沧桑老者的声音, 我艰难抬头,看到玛法瘸着步子走过来。
“玛法…玛法您怎样…他们对您用刑了?”我扶住他, 两眼含泪到草堆上坐下, 吸着鼻子上下打量他。
玛法瘦了许多, 眼眶乌青头发霜白,不知又苍老了多少倍。
他摇头说:“皇上只让人严加看管我, 没有用刑,这里潮气重,腿疾又犯罢了。好孩子,玛法让你乖乖呆在苏麻喇姑那里,你怎么被人抓到这里来了?太子他知不知道?”
我垂下脑袋, 懊丧道:“是我一时冲动, 求太子到乾清宫求情, 然后就被皇上抓到了这里。如今也好, 与其让我一个人在宫里苟且偷生, 不如和玛法、阿玛你们同生共死,孙女不孝, 这些年不曾陪伴您老人家身侧,今日赫舍里一族落难我得和你们在一起才放心。只是……孙女无能,连累了太子……”
索额图重重叹气,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好,有骨气,不愧是我索额图的孙女!”
“玛法,我听说咱们家已经被查封府邸,阿玛和叔伯都被论处死罪,皇上怎会如此无情不念往日恩义……”
“慎言!孩子这话可乱说不得,是罪加一等的死罪,玛法自知做了对不起皇上的事,玛法今日这般罪有应得,可你不同,你还年轻不能白白受我们拖累。”玛法打断我,声音冷下去继续道:“怪只怪我一时大意,让明珠和高士奇钻了空子,我受累没什么,就怕让皇上太子之间生了嫌隙,让明珠他们捞尽好处。”
我想到自己突然就被抓来,也不知道胤礽那边情况如何,不过想想都能猜到,康熙必然对他的求情勃然大怒,现在情况一定不乐观。
“玛法,无论如何,咱们家对朝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是一代明君,会给咱们留条生路的。”我现下只好这么安慰玛法,事实上也是在催眠自己。
玛法满是皱纹的脸展开笑容,摸摸我的头没有说话。
以前舒舒服服过日子不知道,现在进了天牢才明白什么叫做度日如年,我虽不是正儿八经的大家千金,但无论在现代也好古代也罢,都没来过牢房这样的地方。宗人府关押犯人的牢房和普通牢房不一样,或许是康熙的意思,玛法和我被单独关在一个森严偏僻的牢中,高高的围墙和窄小的窗户形成鲜明对比。在常年没有阳光照射的地方,一切显得潮湿冰冷,牢中的各种气味错杂,每每呼吸胃里都忍不住翻江倒海,更别提吃下东西。
我仗着年轻还能撑过去,可玛法年老体衰,实在折腾不起。他的腿疾又犯,半夜里隐隐作疼,强忍着直撑到天明才叫我发现。
“玛法你怎么了?你腿是不是疼得厉害?”
他强大精神笑了一笑,一手扶墙坐起一手用力按着膝盖骨,嘴唇干裂发白,看样子实在不大好。
“这位大哥,你能端盆热水拿块毛巾来么?我玛法他腿疼,我给他敷一敷……”我试探着对狱卒开口。
“去去去,敷什么敷?都没几天活头,趁早了结得了,还当自己是主子要人伺候呢!”狱卒二话不说呛回来,满脸鄙夷不屑。
我怒上心来,腾地站起欲要说辨,被玛法拉住摇头。我握紧拳头,发狠道:“皇上还未下死令你们就敢私自恶待我们,出了差错你有几个脑袋担当,不过是一盆热水都不肯给,你怎的就知道我出不得这宗人府了!”
狱卒轻慢讥诮的脸色变了变,许是想到什么,表情缓和不少,仍然恶声恶气说:“得了得了,爷今日不跟你计较,老李,去端盆热水和毛巾来。”
我舒口气回到玛法身边,不多久,热水送进来,就着毛巾我给玛法敷敷膝盖。
“瞧见没,死到临头还尖牙利嘴,等皇上处刑看她怎么嚣张……”
“你也别做绝了,方才她说的也在理,皇上虽禁锢他们,但还没说要处死他们,这索额图要是在牢里死了,咱们也吃不了兜着走。何况,不是还有太子爷吗?”
“哟兄弟你可真会说笑,太子爷要能救还会让他们落到这个境地,你还没听说吧,皇上前日下令禁足太子爷,现在连毓庆宫都出不来。还有,若是谁敢再为罪人求情,也按同罪论处。”
“凶多吉少凶多吉少哟,没想到权倾一时的索相也会有沦为阶下囚的一天,谁料得到啊……”
外面的几个狱卒一边喝酒一边朝这里瞄,指指点点幸灾乐祸,我收拾好凉掉的热水,看到玛法已经半睡过去,神情黯然,只能忍气吞声默默到角落冥想。
胤礽被禁足了,康熙显然下定决心不让任何人为我们求情,赫舍里氏几乎全军溃败。前日大雨里太子妃拼命拉住胤礽苦苦哀求时我没有注意,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当时胤礽就是被禁足在书房不能出来,否则院门口就不会突然多了许多侍卫。可我却糊里糊涂让他去乾清宫求情,落得现在的下场,太子妃是对的,她为了保护毓庆宫和胤礽,明哲保身没有错。
牢里的光线很暗,除了坐在那里发呆干等,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浑浑噩噩中几个日夜过去。
“玛法我扶您起来走走,对筋骨有好处,夜里腿还疼不疼?”
“好多了,你的法子有效,玛法的腿疾都快叫你医好了!”他神情松快,可眼睑下的一片乌青却掩饰不了满身疲累,只不过在安慰我罢了。
“玛法,等咱们出去了就到江南住,买个大大的宅子,我天天陪您到处闲逛,您这腿疾保准儿好!”我吸吸鼻子,强颜欢笑。
玛法笑笑不语,随我在狭小的空间来回走动几步,便停下来。
我听到牢门外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不禁回头张望,几个小太监簇拥着走来。
“罪人索额图接旨----”领头太监尖利的声音传来。
我和玛法缓缓跪下,静静等候宣判。
“上谕----索额图世贵皇亲,潜谋大事,结党营私,往来诡秘。屡犯国法,狂悖猖獗,实乃我朝第一罪人。念其皇室宗亲,略有功成,予以全尸。现赐酒一杯,令其自行了断,不得有误。”
老天,这是什么意思,这究竟是何用意!我的头顶炸响几道雷鸣,不可置信地望过去,领头太监神情冷漠,手中捧着一道明黄诏书,宣告最后的审判。
“罪臣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被玛法强行按着跪下,木木磕头,薄薄的一块布料飘到手里,成了一张催命符。早有太监端上一个木盘,里头摆放一只小杯子,一壶酒。
“索大人,请吧。”
酒被送到身前,我瞪大眼不敢相信,惊恐地拽住玛法欲要拿杯子的手。
“玛法不要!”
酒杯被倏地拿去,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凑到嘴边,我只见玛法扬起的头,而后便是一声清脆的落地声响。
“大人爽快,那奴才们回去复命,留大人好好交代遗言。”
安静,死寂,空荡荡的牢房里没有任何动静。
“玛法你为何要喝,你不能喝,你不能死……玛法……”我望着跌落的酒杯,呜咽不止,泣不成声。
玛法摸了摸我的头发,语带慈祥和宽慰,缓缓说道:“皇恩浩荡,皇命难违,我官场驰骋纵横几十余载,此生无憾,罪有应得!可你不同,好孩子,你不能再闹下去,你要活着,替玛法和咱们赫舍里氏好好活着!”
“不玛法,我既已进来,就没想着出去,这天是什么天,地是什么地!功高劳苦竟比不得奸人陷害,这又是什么太平盛世什么明君圣主……”我拗不住内心苦痛,再也不顾及尖声喊出。
玛法一把捂住我的嘴巴,胸口大力起伏咳嗽起来,使劲向我摇头。
我住了口,含泪哽咽,只听他艰难开口:“好孩子,你不要执拗,玛法做了错事就得一人担当,皇上没有错。我早就求过皇上,不管你犯了什么错只要不是大祸,皇上就允你一命。玛法本就是将死之人死不足惜,你何其无辜要受我这老骨头拖累,等我死后,你就可以出去。听玛法的话,不要怨恨皇上,不要挂怀皇宫,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要的生活……”
“玛法…别说了…”
他的声气开始微弱,却强大精神继续道:“如今我只有两件事放不下,一是太子,二是你。有一件事……玛法藏了很久,没有告诉你…这牵扯到一个重大的秘密,玛法现在还是不能说,”他停顿了一下,瘦骨嶙峋的手伸进褴褛的衣领中,拿出一张薄薄的信封,颤颤巍巍递到我手里,“这是玛法想要告诉你的大事,你好好收着,千万……咳咳……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其中内容。”
“我会收好的,玛法,您快歇口气,不能再说了。”我把信封小心翼翼藏到怀里,给他拍背顺气。
“就连你也不能轻易打开,除非…除非是太子他…除非到了最紧要的时候,你才能打开,看完就烧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答应我,守好它,守好它……”
“好,我答应您…我一定守好,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去看。”我郑重承诺,玛法紧紧握住我的手,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的手逐渐冰凉,嘴角一缕血迹慢慢流淌下来,沧桑的眼睛满含慈爱和不舍,缓缓闭上……
“不----”
我再也难以抑制内心巨大的煎熬和悲恸,扑在玛法身侧嚎啕大哭,跪坐在冰凉的石地上,潮湿森冷的空气将周身包围,恐惧、悲痛、无力、愤怒交融,我的头脑开始混沌,突然小腹一阵阵绞痛,疲惫的身子和崩溃的神经都熬到极限,眼前的物和人俱在摇晃,碰的一声,什么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