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钺听见女子摇晃自己的父亲连声喊爹, 突然惊醒，一把拉起她。“你是谁？”

“你，你, 别杀我。娘, 我怕——”女子吓得连连向后挣扎, 却哪里挣得出司马钺的大手。

这时凌空早已经得手, 除了生擒了两个, 其余全部击毙。几人这才急忙走了过来，看见地上的王爷，眼泪登时流了下来。

凌霄素来内敛, 看见这场景，强忍伤心, 急忙上前扶住司马钺。

“你到底是谁？”司马钺突然疯了一般, 揪住女子, 一把拉下她的面纱。

四个人同时呆怔在当场，半晌无声。虽是受了惊吓, 这张脸依旧如九天仙子临凡，不染人间烟火的飘逸。凌空看了那张脸，只觉头脑里轰地一声，这明明是娘亲的模样？

凌霄到底老成些，强忍思绪, 轻声轻语地劝慰那女子。

“姑娘, 别怕, 我们是来救你的。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灵犀, 司马灵犀！”她不停向后退, 满眼的恐惧与惊疑。

“他们是？”

“我爹和我娘。”身子不住的颤抖。

“你说他是你爹？”

叫灵犀的姑娘看着几乎失去理智的司马钺，吓得不敢说话, 只是轻轻点点头。

“啪”地一声，司马钺挥手一巴掌扇到了姑娘的脸上。

“你——”灵犀捂住脸，看着他，眼里一下子涌上了泪水。

凌霄和凌空急忙拉住司马钺，制止他的鲁莽。

灵犀跪在了那个女子的身边抱住那个女子，“娘，娘，你醒醒，你们别留我一个人，灵犀害怕。”边说边将那中年女子的染满鲜血的面纱拉下，拿出丝帕去擦拭女子嘴角的鲜血。

凌空蹲下身，看着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子，再看看这个身穿蓝色冰纱衣裳的女子，居然有几分相似。

“姑娘，你爹娘叫什么名字？”

灵犀看着他比较和蔼，却仍旧是恐惧地看着，一脸的怀疑。“我爹是边关司马大帅，我娘叫绾卿。”

“你多大了？”

“十六岁。”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你知道么？别怕，我是凌空哥哥，那个是凌霄和林茠哥哥。”

灵犀看着他，虽是依旧恐惧，却似乎很信任他。

“我爹昨晚回来，今天来了一群人，后来就——”

这时候易相早派了一队护卫赶了过来，林茠和凌霄的卫队长也早已经赶到。

凌霄急忙安排人回去报信，同时安排人手收拾残局。林茠将小姐灵犀请回了绣房，亲自陪着。

这里虽是京郊，也恰在凌霄的职责范围内，午作差人很快赶到。又过了两个时辰，易相，太子澈亲自带着卫队赶到。

澈赶过来先听了凌霄的汇报，吩咐差人将别院封存，除了司马长风和绾卿的尸体安置在棺椁里，其余的均安排人手去掩埋。

“陛下已经安排八百里加急，等司马铮回来在安葬。”澈走到司马钺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司马钺早已经换上了孝服，跪在父王的棺椁前一语不发。

棺椁抬上马车，凌霄陪着司马钺将棺椁先行拉回司马王府。

那个叫绾卿的女子的棺椁只是停在了院子里。

凌空和林茠这才看着澈，“那个姑娘怎么办？”

“我去见见。”

“灵犀姑娘，这是太子殿下。”林茠温言软语对着她说。

灵犀抬头看看，默默地福了一福，还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脸上还挂着五个指印，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澈看着天香国色，愣了一下，沉默着盯了一刻。“你是司马大帅的女儿？”

灵犀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这里的后事我已经安排了人来处理，你和我们回京城，可好？”

灵犀撩起眼眸看着他，并未被天家威严吓到，沉默了许久。

“我不走——”

“为何？”

“这里是我家，我要安葬我娘。”

“我们会安葬的。”

“她是我娘。”眼神中莫名的坚定，人已经从惊吓和刺激中走了出来。“你们不会让我娘和爹合葬，是么？”

“这——”

“只因为我娘没有名分？”

“姑娘！”

“我不走，我要安葬我娘。”灵犀缓缓伸手掩上了面纱，深深一福，“不送殿下！”

澈叹了口气，看了一刻，“凌空，你帮着灵犀姑娘将后事处理了，务必带她回京城，若有差池惟你试问。”

“是！”凌空会意，点了点头。

澈，林茠带了从人迅速返回京城，回宫面圣。麟德帝早已经得悉了司马长风遇袭的事，震怒心痛不已。沉默良久，吩咐百官按品阶拜祭，等司马铮回京再行安葬。随即再不言语。两人告退赶往司马府拜祭探望。事发突然，好在人手众多，早已经在正堂布置好了灵堂，司马钺跪在灵前目中含血。

灵犀对着刚刚立好的墓碑发了半天呆，眼泪噙着，却没有掉下来。只是拿着丝帕细细地擦拭着墓碑，神思飘忽，面色恍惚。

“灵犀姑娘，我们走吧。”

“凌空——哥哥，你一定要带我回京城么？”

“这里不安全。”凌空看着她莫名的心疼，急忙安慰她。

“不去可不可以？”

“灵犀！”

“我娘一个人在这里好不寂寞。她一直等，一直等，等我爹回来……”大颗的眼泪终于落下，“可是，可是……都不要我了……”

凌空一把搂过她，拍着她的后背。“还有我们呢，别怪你哥哥，他是一时急了。”

“他不是我哥。”

灵犀一身缟素，青丝只用一根白色丝带随意绑住，怀抱凤凰琴，轻移莲步，低眉敛目，随着凌空缓缓走进了太子府，眼中空洞似无一物。澈凌霄林茠千寻几个看着彼此对视一眼，虽然见过，一时还是怔住了。灵犀倒是落落大方，缓缓走近前默默见过太子，缄口不语，目光如水淡淡落在了澈的脸上，迅速垂下头去。澈只觉心里一震，眼睛一闭，一挥手示意赐座。

凌空急忙引着灵犀坐在了一边，一边温和地示意，一切有他。灵犀淡淡垂了下头，眼里闪过一丝感激之色，却只是一闪而过。

“姑娘。”

“殿下如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灵犀知无不答。”

灵犀接过内侍奉上的茶，一股淡淡的异香萦绕鼻息，手指一僵。对于常人，这是莫大的滋补之物，于她却是——剧毒。周围数十高手，想已是瓮中之鳖，无路可退，缓缓饮了两口，这才将茶杯放在几案上。安静地坐着，不再言语。

澈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她的一举一动，玩味地看了许久。

“姑娘可否再讲下那日的情形，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

“殿下既知小女心里难过，不如不问。”灵犀的嘴角莫名牵起了弧度，脸上变了颜色。

凌霄几个一愣，这个女子竟然如此胆大，言语中竟携了些许不善之意。

“哦？”

“殿下可以问易公子，那日的事我已经讲过了。往事不堪回首，恕小女不愿意重复。”

“好，孤不为难姑娘。”

“谢殿下成全。”

“姑娘有什么打算么？”

“小女子来此是想求殿下一件事。”

“什么事，姑娘请说。”

“我——想拜祭我爹。”

“这——”

“他们居然不许我拜祭么？”声音恍惚，难以掩饰的酸楚。

“姑娘，你还先是安心住下来。”

“住下来？”

“是，孤已经安排妥当。”

“殿下，灵犀冒昧，还想求殿下一事，可否？”

“什么事？”

“放我离开京城。”

“姑娘，孤绝无囚你之意。”

“既是殿下没有此意，那灵犀告辞了。”说着轻轻站了起来，微微垂头，准备离开。

“姑娘！”

“姑娘，且慢！”

灵犀只是撩起眼皮，淡淡看着，却不言语。

“你一个女子，很不安全。”

“不劳殿下关心，这是灵犀自己的事。”

澈看着一时还真是头痛，凌霄等俱猜测她误以为他们和司马钺一个鼻孔出气，是以怀有敌意。

“凌空，你将灵犀姑娘送到后宅，先让她休息一下，我们稍后再讨论她何时离开。”

“灵犀，不要激动，好么？大哥帮你去求司马钺，让你去拜祭，好不好？”凌空急忙走到灵犀身边，低声下气地哄了起来。

灵犀脸上的敌意渐渐消却，看了他们一眼，揣度着自己今日决走不出去这太子府，垂了头不再言语。凌空急忙拿起她的琴，亲自好言劝着送到了后园一个独立的所在，安排妥当又哄了半晌才匆匆返回。

“从那日被钺打了一巴掌，她对我们一直怀有敌意。”

“怎么能怪她，她亲眼目睹父母惨死，接着就是司马钺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了她一巴掌，她不过十几岁，从此孤零零一个人。等她情绪好些，再细细问吧。”

“我看她倒蛮听凌空的话。”

“好人被你做了。”

凌空坐下喝了杯茶，这才将问出来的话细细讲了一边，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两个蒙面杀手已经押进了大牢，易相亲自审理，却发现这次的人却真是硬骨头，用尽极刑，依旧抵死不招。

“她真是司马王叔的私生女？”凌空一直陪着灵犀处理后事还不知道这里的事。

“是！只是一直养在外宅，司马王叔一直保密。”

“澈，暂时还是安排住到我们府里。”

“凌空，住这里，不碍的。你近日就住在府里，多陪陪她，许是她能想出点什么。，没想到果真是天姿国色，倾城倾国。”

唉——

“司马王叔一世英勇，为国事操劳，征战沙场没有马革裹尸，不想刚刚回京，却殁在了宵小之徒的手里。”

“陛下降旨，查出凶手，必要剐了他。”

逐月站在梨树下，看着一地落花，想起旖旎往事，一抹笑意勾了起来。拿起竹笛，吹了起来。

“少爷。”

“人去了哪里？”

“太子府！”

“退下。”

太子府，太子府？他捏紧竹笛陷入了沉思，一丝不安袭上眉头。想了一刻，转回身，回房换了素服乘轿赶往司马王府。

很快他就站在了灵堂前，曾经的红砖碧瓦，如今皆披上了白纱，整个宅子里充满了凄凉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没有那种痛快淋漓，淡淡地有些失落。只觉胸口象是压了巨石一般难以喘息。步履沉重，缓缓走到灵堂，对着灵柩，撩袍服跪倒。那张惊愕的看着自己的脸蓦地闪到眼前，吓得他激灵一下，几乎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