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箫领着芽雀, 踏入琉光殿内。

早已有宫人通报，安排在了偏殿见面。温念箫摒退其他人，单独留下了芽雀, 等着莫珠过来。

芽雀看了看四周, 当真是物是人非, 琉光殿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住在这里的人都变了。

她心中不胜感慨, 温念箫已经冷下一张脸，问她：“你还没有说是谁给二姑娘提亲了。”

芽雀将视线从那架山高水长的屏风里收回来，看向温念箫略带急切的脸庞, 看来他还真的挺关心这件事的，便说道：“你不用担心, 二姑娘她的姻缘线不在卫丞相那边, 她自有她的如意郎君, 只是呢，这个如意郎君还懵懵懂懂的, 讨不了她的喜欢，等过几年他成熟起来就好了。好了，我不绕弯子，”芽雀见他快要炸毛了，连忙说道, “他不是别人, 正是你那个大外甥, 史将军府的小公子。”

温念箫以为自己听错了, 史瑜现在还小吧, 他胡闹，舅妈也不管他吗？！

“你别说笑了。”温念箫摇摇头, 满脸不可置信。

芽雀将手里的药篮子放下，因为挎着也怪重的，方才继续说道：“所以这件事才瞒着，但史小公子执意要说亲，瞒着家里人，自己跑到了世景侯府做客，这一来二去的，侯老夫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雅光原不是老夫人所出，能够攀到将军府的皇戚，老夫人觉得这是她的福气，赶着去说亲还来不及呢，所以焉有不答应的理。”

“将军府也同意了？”

“将军夫人宠溺小公子，众所周知。”

温念箫垂头沉吟，觉得事情好像已经脱离他所期望的了，心中暗想那卫丞相是几个意思？不过细想起来，这件事好像确实与卫丞相无关，都是她们自己在遐想……

温念箫一心想帮雅光，结果事情发展成这样的结果，未免有些不尽如意。

芽雀见他如此关心别人的姻缘大事，感觉好笑，便提醒他，“你这样关心别人家的姑娘，莫珠可是要吃味的。”

温念箫正要说些什么，莫珠正好来了。莫珠让礼公公等人候在外面，自己踏进了屋子里。

她见屋子里忽然多了位绝色少女，面露迟疑，然后看向温念箫，“她是……”

温念箫正被芽雀刚说的那句话触动心思，再看向莫珠，灵机一动，一直不知道莫珠吃味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思如何，此时正好可以试探一下，于是便起了笑意，一把握住芽雀纤细柔软的手腕，说道：“她是我在外面捡来的美人，以后就伺候我了。”

说着，手往下滑，用力揽住了芽雀的纤纤玉腰。

芽雀猝不及防，等明白过来，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待要说些什么，莫珠已经喜不自禁地上前一步，看着芽雀说道：“姐姐好漂亮啊！你真的要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了吗？姐姐平时喜欢吃什么，习惯用什么胭脂，我最近刚刚做了一盒豆蔻花油……”说着，少年的手已经抚上美人的脸颊，莫珠羡慕地说道，“姐姐用什么搽脸的？皮肤好好！”

芽雀几乎要被这两个活宝打败，都是没长大的孩子啊，以后可怎么办，她特意去看了温念箫的脸色。

简直是黑得不能再黑了。

莫珠用力拉回她，“姐姐，你不用管陛下，他对这些不感兴趣的！你教教我吧！”

温念箫发现自己忘记了莫珠的属性，她是见到漂亮姐姐也会跟着跑的啊！所以现在反而是他吃味了，芽雀拉不住，只能一把拉回莫珠，让她立在自己身边，莫珠被他严厉的眼神一瞪，顿时不敢再说了，她好像又失仪了……但是宫里的漂亮姐姐真的好少啊，即使有，她们也不敢与自己肆意说笑，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落落大方的美人，结果陛下还不让她说！

芽雀这才得了自由，见少年皇帝长得俊美高大，眉眼间依稀还有太后娘娘的影子，因莫珠本性温柔，相由心生，这张清秀俊美的脸越发显得温柔多情，难怪那么多落选的贵族小姐们意难平，莫珠见她盯着自己猛瞧，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头发，说道：“姐姐在看什么？”

芽雀含笑说道：“你现在可不能随便赞美一个女孩子，不然会让对方误会的。”

温念箫没看到莫珠吃味的样子，也收了玩心，正了脸色，打算说正事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对这个芽雀严词拷问的，他却发不起火来了。大概是她长得太漂亮了，让他都心软了。温念箫低咳了一声，说道：“别说些有的没的了，先谈正事！”说着，便坐在椅子上，手捧一盏茶，一副准备长谈的样子。

芽雀拍了拍额头，说道：“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我一看到你们两个，把要说的话都忘了。”

莫珠听得发愣，这就算年纪大了吗……芽雀已经喜不自胜地拉住莫珠的手，看向温念箫，说道：“莫珠，陛下要给你生娃娃了！”

温念箫刚刚含在嘴里的茶水噗地全部都喷了出来！谁说要谈的是这个啊！

芽雀眉眼含笑，示意莫珠朝他看去，“你看，陛下也很激动，我先在这里恭喜你们二人了。”

莫珠吓傻了，立在原地，喃喃问道：“娃娃在哪里？怎么生？”

温念箫无力扶额，“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两个人什么时候能换回来？！”

芽雀微微一愣，“原来你要说的是这个啊，这个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你们快要有孩子了！”

莫珠猛地点点头，“是孩子比较重要！”她站在温念箫旁边，弯腰便要摸他的肚子，好奇地问道：“娃娃真的在里面了吗？”

温念箫脸颊泛红，一把拂开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不自在地说道：“该有的跑不了的，现在不是应该关心一下我们什么时候会换回来吗？！”

莫珠从方才震惊狂喜里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刚才这个漂亮姐姐喊自己莫珠，她又惊跳起来，“你……你知道我是莫珠？！”

芽雀让他们二人淡定下来，“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你们的奇遇我已经知道，这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的，前因是什么，也是我要查的，等查出来，或许就能找到换回来的办法了。”

“你确定不是你捣的鬼？”温念箫狐疑地看着她，“你的身世恐怕也很离奇吧？十几年容颜不老，你确定你不是鬼怪？”

芽雀摸了摸自己新的脸庞，“原来你已经知道一些了，并非十几年容颜不老，只是与你们一样，换了身体而已。”

莫珠和温念箫两个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你们不是也这样？”芽雀疑惑。

莫珠还是觉得震撼，“看着别人这样，总觉得很恐怖，要不是我们自己也遇到了，不然打死我也不信这个世上有这种事的！”

那这个世界离奇的事情还多得很呢，芽雀默默地想，还没有告诉你们这个世界是现实世界里虚拟出来的呢，只是天机不可泄露，她也不能说，不然这两个人知道这残酷真相，岂不是要疯魔。

她笑了笑，“也还好了，其余的就跟正常人一样的，也会生老病死，你们不用惊慌。我是不打算换回去了的，可是你们身份悬殊，以后若有机会，能换回来还是换回来，让事情回到正轨上。”

温念箫和莫珠缓了缓心神，理清思绪后，温念箫又说道：“姑且先信你，你说要查前因，从何查起？”

莫珠帮她搬了个椅子，芽雀坐下来，缓缓地说道：“事情很复杂，要从你祖父那一代说起。”

温念箫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时间长得很，你可以慢慢地说，请务必详细地一一道来，细节越多越好。”

芽雀点点头，“是应该这样，三十多年前，在南边有个小国，国姓为寇，护国公率领军队把它灭了，这位护国公便是你的外公，太后娘娘和如今史大将军的亲生父亲。”

温念箫颔首，“此事我知道，母亲的母族是军功起家，军功赫赫。”

“但这场战争的起因至今模糊不清，有人说这是不义之战，即使战场的硝烟已尘埃落定，仍然会后患无穷。那小国遗民与王室旧人心怀愤懑，一直寻找机会复国，终于在十三年前勾结边疆大将钱镇发动政变，但又一次被史家的将军镇压，那次之后，小国仅剩的白氏军队完全覆灭，他们再也没有复国的力量，王室中仅存的小王子也死在镇压中，但他们中尚有几个女人出逃，逃到了深山之中，不知所踪。她们不过是一介妇人，手无兵权也无钱财，故不足为虑。但我曾经听说那小国地处南边，与巫蛊盛行的南疆毗邻，她们虽再无力颠覆一个国家，但要做些小动作也不是不可以，这十几年来我一边行医，一边明查暗访，试图找到她们的下落，但都没有结果。”

芽雀说到这里，喝了一口茶，温念箫和莫珠都听得入迷了，温念箫才得以开口问道：“所以你怀疑换魂一事是她们做的？”

“不是不可能，她们中有个年纪大的巫女，是当时谋划复国的主力，走投无路，倾尽全力，或许便让你们一夜之间换魂了。”

莫珠凝眉，说道：“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我与她们毫无相干。”

温念箫却心中一动，至此终于明白自己母亲为何对莫珠的身世耿耿于怀了！难怪每次见面都要询问儿时见过的人，一直在调查莫珠的身份。

或许真像她一开始说的，莫珠的身份不简单。

他盯着芽雀，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记得，莫珠当年是你抱进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