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皇骄后
作者:轻乌桃 | 分类:言情 | 字数:19.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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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莫御侍血染裙裾
温念箫一踏进屋子里,迎面而来便是一股暖风,搁在窗底下的镂空三兽足熏炉正幽幽吐着烟气,屋墙以蜀椒为泥,地上铺着锦绣壁毯,“翡翠火齐,络以美玉。”这是以前没有的,想来是刚从西域带回来。
外面冷得天寒地冻,里面却是温暖如春,温念箫乍然入了暖室,这身子骨受不住,强忍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打了个喷嚏,在安静的屋子里尤其响亮。
这种情况下,只能下跪了。温念箫抱着棋盘,跪在了毛茸茸的毛毯上,膝盖一暖,忽然很想就这样跪着了。
莫珠坐在上面,看到温念箫,才想起他嘱咐自己的话,要态度冷淡客气,从容不迫。但看着他那小身板跪在那里,心中还是有止不住的愧疚感。
温玄简看着自己儿子有些坐立不宁的样子,心中一叹,又是一个被美色迷惑的,看来是随自己了。
史箫容也注意到了,先不让起来,只让她抬起头,细细看了一下,灵巧纤瘦的身材,容颜稚气未褪,是个生得干净漂亮的丫头。于是问道:“你今年几岁了?家中还有什么人?祖籍在哪里?”
温念箫看着自己的母亲,乖巧地答道:“过了年就十四了,五岁那年入的宫,家里的人在哪里已经不知道了,也没什么印象了。”
史箫容点点头,这才让她起来,“你手里抱着什么?”
“是陛下给太后娘娘准备的棋盘。”温念箫从毛毯上起来,在史箫容的示意下,把手里的棋盘呈了上去。
史箫容让她过来,站在跟前,然后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温念箫的手冷冰冰的,被史箫容又暖又软的手抓住,顿时一哆嗦,“在外头站久了吧,坐这里先暖暖身子,我再问你一些话。”
温玄简站起来,对自己儿子说道:“平儿,我们出去走走,那湖边已经砸了个窟窿,就等着你来一起抓鱼,走吧。”
莫珠一听,下意识地去看温念箫,来之前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啊,这是要单独和太上皇在一起吗……
果然姜的还是老的辣,温念箫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自己父母会想出把两个人分开的时候,他光嘱咐莫珠如何应对母亲了,可没教她怎么和太上皇相处!但此时阵脚千万不能乱,于是始终不与莫珠对视,只假装诚惶诚恐的,被史箫容拉着手,也动不得。
温端儿已经识趣地跳起来,一把拉起自己的弟弟,“平儿,我们一起去吧,那鱼跟外面的可不一样,浑身无刺,鱼肉雪白滑嫩,是世间难得的美味。”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莫珠,已经跟着温玄简一同出了屋子。
一时屋子里静悄悄的,温念箫一开始还不怕,后来注意到自己母亲神色不太对,心里一跳,不知道莫珠之前在这屋子说了什么……
史箫容脸上的笑意已经淡去很多,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不知道在打量什么。温念箫已经许久没有被母亲这样严厉地盯视,不,这与之前因为淘气做错事而受到的严厉对待完全不同,这是一种不信任与怀疑的严厉。
毕竟是外人啊,温念箫心中也难过起来,明明是自己的母亲,如今却只能跟外人一样,思及此,眼眶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泪意朦胧地看着面前清丽温婉的女子。
史箫容原本要训问她几句,还未开口,见她已经要哭的样子了,叹了一口气,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也不知道平儿看上了她哪点。
她的气稍稍缓了一点,松开手,让她坐在对面去。
温念箫依言坐了下来,在宫里的时候,他想得从容坦荡,但真的面对自己的母亲,却又是一回事了。他到底还只是个十五岁出头的少年,虽在外人眼里已经能独当一面,在父母面前却又忍不住露了孩子的一面,主意全无,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史箫容见这莫御侍忐忑不安的样子,视线往下看,只见她用一只脚踩着另外一只脚的靴尖,双手放在膝盖上,垂头不语,那小小的倔强,竟与自己儿子如出一辙。
史箫容心软了一点,原以为是个精明的女人,没想到就是个孩子,于是说道:“没什么好怕的,你给我倒一杯茶。”
温念箫托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花茶,空气里弥漫着馥郁茶香。他又双手捧上,见母亲神色已经缓和,心里稍稍舒了一口气,心想还是跟平常一样就好。
史箫容喝了她给自己倒的茶,轻轻地搁下,然后拨弄了一下矮几,将那暖玉棋盘放上来,摆好了黑白棋盒,说道:“陪我下一盘棋。”
温念箫只好也拈起了棋子,跟她一子一子地下起了棋。
史箫容不说话,他更不敢说话,就这样沉默地下了半局,屋子里暖烟淡淡地弥漫着。
温念箫不敢露出自己真正的棋艺,怕被母亲瞧出端倪,只因他的棋都是母亲教的。
但还是有些蛛丝马迹,史箫容问道:“陛下教你的?”
“是。”温念箫额头已经冒了汗,忽然肚子一阵不舒服,四肢无力,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了。
史箫容抬眸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唇色都发白了,遂丢开手里的棋子,说道:“你心太急了点,这棋就下到这里,以后若是得空,多到公主府走动。”
“好。”温念箫答道,也把手里拈着的棋子放了回去,手心都是汗了。
史箫容看了她一眼,“好端端的,怎么怕成这样?”她看得出这不是装出来的怕,人可以改变神色语气,脸色却是很难改变的,现在她整张脸都苍白了,这可装不了。
温念箫刚要说些什么,腹部那里忽然好像有什么重物往下坠去,让腰身酸痛了起来,他大吃一惊,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看到她像被雷劈了一样,史箫容又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她可什么也还没做!
温念箫苦着一张脸,有口难言,只能颤巍巍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太后娘娘,我肚子疼!”
“真疼了?”这可真是的,史箫容起身,要唤侍女进来,却听到后头莫御侍起身,急急地说道:“太后娘娘,没事的,不用麻烦别人!”
温念箫说完,又捂住腹部了,那酸疼。
史箫容见她是真疼,心中一动,说道:“莫御侍,你转过来。”
温念箫依言转过身,低头看到了自己之前坐过的位置,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阿弥陀佛,那铺着白色毛垫的坐榻上怎么被一团血糊了!
于是急急地转身,像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猫,回头看自己的。
史箫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来是小姑娘的第一次,“以前没来过?”
温念箫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想起了那老嬷嬷教过自己的话,这是女儿家的葵水!
没想到,它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见双亲的时候来。
温念箫几乎要跪下了,含泪点头。老嬷嬷当初可没说会这么疼,他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忽然真切体会到,才知道女儿家真是太不容易了!
史箫容见她窘迫的样子,都要撞墙了,笑了笑,“你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裙子已经脏了,跟我过来,换了衣裳再说。”
温念箫没想到母亲态度又变好了,算是因祸得福吗……
“那……那坐榻怎么办?”若是平常奴婢,恐怕早就被拖出去了。温念箫不知道母亲为何没有怪罪自己。
史箫容说道:“先搁着,自会有人打理。你过来,先换下脏裙子。”她不处罚,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踏出屋子后,她又叮嘱了侍女去准备一碗姜茶。
史箫容把温念箫带到了一间客房,里面放着几套温端儿前些年穿过的旧衣物,刚好适合莫御侍现在这个年纪穿。
她亲自打开衣柜,翻检了一下衣物,然后拿出一套衣裙,递给温念箫,“你到隔间换好,没什么好怕的。”
说着,又递给温念箫一条带子,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崭新鲜亮,在带子中间垫着雪白的绵纸。史箫容看着她,说道:“你会用吧?”
“……”温念箫不敢伸手接,脸颊腾地红起来,简直能与火炉媲美。
史箫容见她的脸红成这样子,想起端儿第一次的时候,抿唇笑了笑,心中明白,推了他进去,“你一步步照着我说的做罢了。”既然这么巧被自己撞上了,索性帮到底吧,这小姑娘看上去也着实不容易啊。
温念箫却是很想一头撞到墙上,心里像被猫爪挠着,他宁愿这时候母亲不管自己咧!!!
偏偏史箫容被她逗趣了,见她要钻到地缝里去的样子,眼睛里的笑意越发浓郁,“你这小姑娘倒挺有意思的,在这里较什么劲,再不进去换,非要让裙子都被染透了?”
然后温念箫就像兔子一样跳进了隔间,又引来腹部一阵暗潮涌动……
史箫容颇有耐心,隔着隔间的红木扇窗,一一道来,教了她。
半晌,温念箫终于红着脸从隔间出来了,怀里抱着脏裙子,又忍不住用一只脚踩住另外一只脚的脚尖。史箫容有种儿子做错事站在眼前的恍惚,说道:“你这动作,跟陛下学得倒是一模一样,难为你学得这么像。不过这坏的学来做什么,下次改了吧。”
说着,也不等她反应,史箫容伸手牵住了她的手,“那脏裙子就先扔在这里,我带你先去喝碗姜茶暖暖身子。”
温念箫欲哭无泪地跟在自己母亲身后,就差哭鼻子了……